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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我这摩托还从来没有载过你这么大的厅官

2011.4.9 周六 晴

昨天天放晴了,我们抓紧时间继续在桥河村走访。我的向导依然是那位满脸风霜的支书张恒伸。

我和钱松华分了工,他去八组,我去七组,然后在六组“会师”,争取把三个组搞定。到七组要走二三公里的土路。为了赶进度,张恒伸问我敢不敢骑摩托,我说,有什么不敢。他遂将摩托发动起来,我脚一跷,坐在了他的后座上。这条路是上坡的,路基上到处是大大小小的石块,坑坑洼洼,高低不平。路的右侧是山崖,左侧是绝壁。摩托发出令人恐怖的轰鸣声,像一头疲倦的牲口驮着重物向山上爬。我不敢向两边张望,只求张支书慢点。张恒伸说,陆局,没什么事,这条路我不知走了多少遍了,闭了眼也能开。他这一说,我的心慢慢定下了,边行边找其他话说。他说,这儿主要是交通不好,路况差,晴通雨不通,得两个太阳路才能勉强走。幸亏你们昨天没进山呢,不然真的寸步难行。交谈中,得知张恒伸早年当过兵,1980年入伍,后来部队消肿撤了,他只当了两年兵就回了乡,在村里,老支书谭祖柏看他是个好苗子,培养他入了党,当过民兵连长和二组组长,支书已经干了十个年头了。有一次去村民家里调解纠纷,天黑路滑,把腿给跌折了,现在走起路来都不利索。说着话,不觉得时间过得快。眨眼间,我们到了七组。这儿的地名叫小白果坪。远远看去,半山腰上果真有一棵白果树,张支书邀我去近处看看。远看并不觉得那树高大,近看真让人大吃一惊,足有四层楼那么高,估计也得四个人才能合抱过来。我啧啧称奇,说,你们山里到处是宝啊。他指了不远处又说,那一棵更大一些。白果树一般都是公母相配,花粉在空中随风传播,进行交配,不然就光开花,不结果。

我们边走访边聊他家的事。他说,我昨晚一直没睡,写了一份思想汇报,也就是你们要调查的内容。他把思想汇报递给了我。字写得很规正,一笔一画都不潦草,字如其人,一点不假。来不及细看,我粗略地瞄了一下,知道了个大概。

下午近两点钟,我们差不多把七八组跑完了。他建议我在老支书谭祖柏家吃点什么,我说,老规矩,面条加鸡蛋。老支书很爽朗,说,我家老伴不在家哒,我自己来做啦。我说,行。老支书说着就进屋忙乎去了。我又把那信展开,细细地看,边看边问一些情况。张恒伸的父母都健在,有一爱女,叫张柳青,在武汉经济学院读书,主要经济来源是种田加村干部每年四千元的工资,去年因计划生育超标和烟叶种植没完成,扣了两百元。此外还有领导的关怀和女儿的奖学金七千多,在村上算是中等。2000年前,这个村没有一条像样的路。他一上任,就带领乡亲们修路,硬是靠肩挑背驮,修成了十五公里的村通组的“公路”,因为没有资金硬化,只能是一条土公路,但比过去好多了。在这期间,县委组织部也进村扶贫,解决了饮水困难,百分之九十农户吃水不成问题,建了沼气池。他在汇报中写道:我为人的标准是:忠诚、老实、勤奋。几年的军营生活,得到了很大锻炼,提升了人生价质(值),(在我心中)充满了爱国主义的热情和对共产主义事业的追求。看到这儿,被一种强大的力量所震撼,一个基层村干,在如今物欲横流的当今,始终抱着坚定的信念孜孜以求,实在是难能可贵。在讲到现行政策时,税费改革让大多数老百姓过上了好日子,改变几千年来“天干地炸尺,税费少不得”的老话。我边看边问,基层干部的苦衷不少啊?他跟我袒露:今年初还有好心的朋友劝我另找门路,别死脑筋在地里摸口食。咱当兵的出身,我早就把自己放在村级发展的岗位上,现在村里需要我,乡亲们需要我,不能当逃兵啊。眼下,不少村干部嫌待遇低,失去了工作信心。你不干,他不干,谁来干啊?基层干部苦,基层干部累,可苦也罢,累也罢,还是要有人顶着,千千万万个像张恒伸这样的人顶着,党的执政地位才能巩固。在思想汇报里,张支书也反映了他们面临的主要困难:一是地质灾害严重,滑坡、泥石流、岩石垮落,威胁着部分群众的生命财产,需要搬迁的有二十多户;二是野生动物猖獗,野猪横行霸道,患难(泛滥)成灾,造成农作物损失;三是基础设施差,路基有了,但需要硬化。全村人民迫切希望解决这三大难题。这位支书说的句句实话,字里行间也透露出他对全村群众的责任心,几多希望,几多无奈,几多乡情,真是一位忧国忧民的好支书。

谈到这次“三万”活动,张恒伸感慨万端:您(你)们跋山涉水,脚踏实地,不辞劳累,带着党的政策和关怀,走遍了桥河村的每个角落,给我们留下了宝贵的财富,谱写了您(你)们人生的价质(值)。您(你)们拿笔和镜头记载了桥河村人的乐与苦,架起了党和人民群众紧密相连的桥梁,陆局长拿出自己的积累(蓄),帮助了困难群众,老人拿到钱后,发出了内心的感概(慨),还是党的政策好,共产党好。您(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体现了党的政策好,大快人心……您(你)们用心血和汗水换来的业绩将永远铭记在我们心中。最后,他用诗的语言结束:流水不会因旰而干,情谊不会因远而忘。您(你)们可歌可泣的事迹太多,为党树立了形象,为我们树立了榜样。由于多种原因,没有很好的接待,望您(们)多包函(涵)。看到这儿,我真的被这位不善言辞的村支书感动了,我掂出了这份思想汇报的分量,眼眶里涌出了苦涩的泪水……

我们简单地吃了面条和鸡蛋,手机传来信息:山下的郑书记和邓镇长正在等着我们商量明天张局长来察看的事。张恒伸发动了摩托,我跳上后座,一路轰鸣向着山下冲去。快到村委会时,张恒伸说了一句:我这摩托还从来没有载过你这么大的厅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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