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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浪漫的天空

2011.3.26 周六 多云

走访中,有些事不记下来,总觉得心里不安。

双树坪的来历

从三月二十三日起,我们就开始走访双树坪村。双树坪因树而得名。给我们当向导的二组组长谭元鹏告诉我,村里原来有两棵大树,可惜只剩下这一棵了。循着他指的方向,我看到了一棵很高大长得很茂盛的参天大树。我诧异:还有一棵呢,他又指了指:在那。我看到的是一棵已经枯死的树的枝干。原来长得也这跟这树一样,前年说死就死了。怎么不抢救呢?哎,老支书长叹一声,没救过来。就像夫妻二人,只剩一个,孤零零的。现在县里镇里都在想法弥补,从别的地方移一棵来,可双树坪人的心里总不好受,夫妻总不如原配的好。听谭老还说,这双树坪是谭家的发源地,有个八百多年的祠堂,改革初期卖给一个商人,拆了。从老人一声声长叹中,我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遗憾。那棵已经枯死的树,那个业已消失的谭宗祠堂,我一定要抽空去看看。

只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

双树坪的住户一、二组比较集中,这里村民也比较富裕,不少是老板,建的房也很漂亮。不少村里的公路都是老板回乡投资的。看上去,有点新农村的气象。

三组比较分散,有的在海拔一千多米的山上。看上去很近,绕来绕去要走很长时间。但效率还是比较高的。前天一天,走完二组走三组,一共走了四十多户。

天总是阴沉着脸,路上的泥很粘脚,鞋上裤腿上都沾满了泥。我们顺着弯弯曲曲的山路弓着腰前行。谭老虽是年届七十二,但精神很好,入户时总走在我们前边,离开时为我们断后,怕狗袭击我们。

在一个叫谭元培的家里,我了解到老人七十多,与老伴艰难度日。六年前,儿子在广东打工因事故不幸死亡,儿媳不久就扔下两个孩子一去没有踪影。老两口靠种地维持生计,供两个孩子读书,如今大的已经读高中,小的读初中。政府很关心,四人都享受低保。临走,我安慰他说,一定要让孩子读下去,只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元塞给老人,让他给孩子买点学习用品。

享受低保的盲人

谭元树老人是个瞎子,他与老伴住在一处破旧的老屋里。我一进屋,他立马站起来,说,我是个瞎子,没有迎接客人,请贵人海涵。这山里的盲人,能够脱口说出“海涵”,还有点让我刮目相看。他说,他的眼十四年前瞎了,生活很困难,有一次,听说县里来了个领导,他早早地在必经的路上守候着,听到响动,就当众站在路口,口中念念有词:青天老爷请留步,听我瞎子诉诉苦。那领导果真停下听他诉苦。这一招还真灵验,不久,他就享受了低保。我瞎了,可我心里清楚,国家好,政府好,你们好。这么远,来看我瞎子,我高兴。他顺手从身旁拿过一把二胡。我说,老先生,你拉一段二胡给我听听好吗,最好一边拉一边唱。老人也不推辞,拉着唱了《东方红》,又唱《大海航行靠舵手》。说实在的,这二胡真的不敢恭维,弦也没调准,吱吱嘎嘎的,很难入耳,但我又不好扫了这位盲先生的兴致。我挨着他坐下,说,我也来试试。我调了一下弦,拉了《洪湖水呀浪打浪》,一曲终了,大家鼓掌。盲人先生说,你是高手啊。我说,高手谈不上,还是当兵前在老家拨弄过。因为还有下家走访,不敢久留。我告辞走出五十多米远,只见盲人老先生和他的老伴还倚在门框上向我们招手,大声说再见。

一个闯荡江湖的老板

在二组,我遇到了一个在外闯荡搞工程的老板。他叫谭祖锦,三十六岁。生得剽悍壮实,血气方刚,一看就是个闯荡江湖的人。我们在他家围着火炉,聊起了家常。他说,我十六岁就出去闯荡,全国各地的工程都做,好地方、差地方都去,广东干过,西藏也干过,现在贵州、山西还有几百号人。在这些人中,百分之七十是老家的。他们跟着我打工,总比在家里刨地强。我说,你这也是为家乡做贡献。他说,贡献谈不上,尽一份社会责任。雇家乡人总比外地人好,至少没有语言障碍。现在呢,弱者不是工人,而是老板。老板难当呢,不比旧社会,黄世仁好过,杨白劳造孽。现在是黄世仁倒霉,杨白劳比黄世仁狠。工资拖欠一点都不行。说到村上的事,谭祖锦说,希望政务要公开些,上边的政策是好,但老百姓知道的少。要少搞点形式主义。我们这儿一二三组不少人在外打工,回家盖了楼,修了路,那是我们自发的,一搭上新农村建设,都说是他们搞起来的。这样下去,会把风气搞坏,老百姓就不会相信政府。说到这儿,我插了他的话,你这话有些道理,你们在外闯荡不容易,但归根到底是党的富民政策好,为家乡做点贡献也是应该的。他听我说完,又接着道:现在上边锣敲得震天响,但到了下边鼓都不响了。我们村搞新农村建设,村上花钱买了地,建村民广场,但几年过去了,地荒着,这不也是哄人嘛。上边政策好啊,但有的来得快,走得也快,像学**,三月里来四月里走。不要认为我们已经超过美国,差远呢。问起对家乡建设有什么建议,他说,种植模式要改变,目前这种传统的种植模式投入大,收益小,再过几年,农田会板结废掉,多搞点魔芋加工之类的。问到他愿不愿意回乡投资创业,他忖了一会说,愿意啊,只要有优惠政策。我说,优惠政策是有的,你可以先了解一下。听说我是作家,他说平时也喜欢文学,还写过一些诗,开有博客。我们交换了博客地址,给了QQ号。这次访民情,又多了一个朋友。

这些天忙得不亦乐乎,竟忘了加谭祖锦的QQ,今天一大早起来,翻开笔记本,觉得欠了账。如果把这事忘了,这个谭祖锦肯定又说上边工作组的人哄骗他。打开电脑,启动QQ,在查找栏里找到“浪漫的天空”,想必就是谭祖锦了。抽出他的资料,看到他的QQ签名:故乡花正浓,故里春抬头,问君几千里,步行要一秋。不禁拍案叫绝:好诗,好诗!我正在等待他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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