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里,巨大的长帘拖挂在地上,挡住了窗外明媚的阳光,仿佛连同世界的美丽,欢乐一并挡在了外面,与世隔绝。
所有的窗帘被拉上。视线所及的地方全是一团漆黑。
黑色的窗棱,黑色的天花板,黑色的……
黑暗继续蔓延,
一个男人,坐在空荡荡的大殿中。恐怕他是现场唯一的“颜色”。金色的头发,白皙的皮肤,还有那一双终于停止发怒的绿眼。
“滴……滴……”
血一滴一滴的从他的手掌里流出。渐渐在他身下汇成一谭小河,异常醒目的红色点缀着黑色的地板。
“为什么?为什么?”男子悲栋的叫嚷着,如同一只受伤的雄狮。那张仿佛被暴风雨扫过的脸上,留下了陌生的脆弱。
“为什么我想要留在身边的人都只会抛弃我……为什么……”绿色的双眼里一片痛苦。
他,不是往日的尼普克斯。
他,只是陷在记忆中的可怜人。
哈哈……哈哈……
狂笑在他嘴边响起,俊美的脸上一片狂肆。
突然,笑声嘎吱,他奋力起身。
“哗~”花瓶被砸落,凳子被摔倒……
只要出现在他眼里的东西一概被他毁掉。
华贵的大殿里顿时变得一片狼藉。
可怕的,他用自己的方式发泄着。甚至不顾及自己受伤的手。
为什么,狭长的绿眼眯起半分。
为什么,他会这么在意她。为什么她的背叛会强烈震动他的情绪,甚至勾起他不愿回想起的记忆,该死的,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
他的动作越来越粗鲁,表情越来越癫狂。
她是他的,她是他的……他重复的叫着,叫着,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成为事实,才会变成的真的。
“你该不会爱上我了吧。”女子的娇柔的声音没预警串入他的体内。让他扯掉帘子的手突然一僵,帘子顺势从窗棱上落下,滑到他的脚边。
阳光,从这个窄小的通道口用力涌进。无情的射在他的脸上。让他全身度上了一层银光,就连被黑色包裹的房间也变得温暖起来。
一切变得可爱的多了,可是那末僵硬的人影,却还立在原地,像个木头人一样丝毫没有被阳光亲吻的自觉。
“你该不会爱上我了吧。”
“你该不会爱上我了吧。”
“你该不会爱上我了吧。”
“你该不会爱上我了吧。”……
像魔音一般,陈可心的声音一直缠绕着他不放。
“不……我没有”他叫道,被阳光直射的绿眼,里面一片慌乱。
“不可能……”
“这不可能……”
“我不会爱上他,不会……”他奋力的叫声,似乎想要压住自己体内传来的声音。
“不……”
“不会的,尼普克斯不会爱人,不会爱人……”他抱着头痛苦的蹲下来。
没预警的,陈可心娇小的身影不断出现在他的眼前。
她做弄的俏笑,得意地神采,娇羞的红晕,甚至怒气十足的骂声都在他脑海中像被刀刻下来一样的清晰。
“不……”他晃动着头,震惊的双眼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
一个挥手,他身边的摆设全部被他扫到地上。
“不……我不会爱人……不……”他抗拒着。
可是另一个声音却不容质疑的在他心中响起,他的嘶叫声硬是被他堵在了嗓子口。
“如果不爱她,为什么要从汉姆拉比手中抢走她?”
“如果不爱她,为什么要把她独独留在自己的身边?”
“如果不爱她,为什么看到她受伤就会生气,看不到她时就会发疯?”
“如果不爱她,为什么别人要想抢走她的时他会冲动的想要毁掉那个人所有?”
“为什么?为什么?该死的到底为什么?”
他沉默了,阳光无声的射下,阴影遮住了他大半的脸孔。刚才疯狂的表情渐渐的没入心底。带着一丝的震惊,静默良久。
“陈可心,陈可心,陈可心……”他默默的痴念着。这个呆坐在地上的男人,仿佛只有他手上的血在运动着。
绿色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盯在一个圆点上,空洞的,无神的呆望着,竟然失去了平日里的光彩。
一丝苦笑爬上他的嘴角。他赫然开窍了。
“因为爱她,才会不择手段的把她从汉姆拉比手中抢走。”
“因为爱她,才会力排众议的只要她陪在自己的身边。”
“因为爱她,才会看到她受伤就会生气,看不到她时就会发疯。”
“因为爱她,才会想要把抢走她的人全部毁掉。”
“所以……他爱上了她,为了惩罚她而让她留在身边的他,居然爱上自己的女奴……”
他对着头上的阳光自嘲的笑起来,
“他堂堂的尼普克斯,血王子居然爱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
“报~”寝宫外突然响起的男声打破了一屋子的阴沉。
“殿下,人已经找到。”隔着紧闭的大门,声音依然是那么的响亮。
“呲~”突兀的大门被打开,尼普克斯从满目狼藉中走出,带着邦的乱七八糟的绷带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殿下”大家纷纷下跪,谁也没有敢提他手上的伤。
“人在哪?”绿色又恢复到一如即出的冷酷。
“在生死竞技场?”
“什么?”清冷的声音蹦出震人的怒吼。
亚述的竞技场上。
炙热的目光从四面八方聚集,默契的射在那末正快速隐入黑暗的黑点上。
一个眨眼,黑点瞬间闪入视线不及的阴暗角落。
“他还好吧?”可心心急的问道,眼里满是担心。
祀赫对她点点头“还好,血止住了。”手却依然按在他的胸口。
“给我看看。”可心蹲下身,伸出两指在他的大动脉上一把。稳健的心跳声从她得指尖里传出。她当下便放心下来。
“还好,他昏过去了。”
她望进一双满是疑问的莹子,可最终那莹子的主人并没有把他的疑问问出口。
“他得去找艾哈迈迪耶”
“谁?”祀赫已经背着地上的男人站了起来
“亚述王宫最伟大的医官。”他说的响亮,一脸的尊敬。
他的话却让可心纠起眉头,这样伟大的“人”,会救在众人眼里明如草芥的他?
她犹豫了,没有跟上他。
“怎么了?”祀赫有些吃力的扭头。
“放心,他也是天底下最仁慈的人。”他看出她眼底的不安解释道。
可心这才露齿一笑,赶上他,与他并肩而行。
“你怎么会出现在?”可心随口问道。踩着脚下不是很平整的黄土路。
祀赫顿了顿,没有直接回答她,仿佛有点不想谈这个话题。
“你回到亚述还好吗?”。可心转移问题。
“恩……很好……”
“……谢谢你”祀赫的脸上罩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没有看她。
“不……用谢……”可心有些尴尬,她的本意并不是想要求他道谢。
两人陷入了沉默,一步一步踏着台阶专心的向上爬去。
直到步入出口,走进集市,祀赫才在嘲砸得人声中冷不丁冒出一句话,而这句话的声音甚至小的可怜。
“啊?”可心错异的抬头,对上那双急于躲避的羞涩双眼。
“好啊。”她改口,声音虽然小,但是她听得清楚。
祀赫的眼里闪过一丝欣喜。背着人的步伐也顿时轻松起来。
可心莞尔一笑,她当初怎么就不知道他是这么害羞的一个人呢。
“这样吧,我们把他送给……”可心突然打住,一下子想不起刚才的名字。
“艾哈迈迪耶”祀赫补充,莹子里满是兴奋的神采,他的脸看起来可爱的多。
“恩。”可心点点头,继续未完的话。
“等到我们把他送给艾哈迈迪耶,我就到你家去,为你新生的宝宝给个名字如何?”
“太好了,谢谢你,殿下。”祀赫连连点头称好,却没有注意到他的尊称让一旁的陈可心变了脸色。
殿下?好久没听到别人这么喊自己了,好像就连自己都已经开始接受奴隶的身份。
自嘲挂满整张脸,却在别人视线即将对上的那瞬间迅速的抽离,露出那伪装的微笑。
“你不问我为什么可以出现在这里吗?”可心好奇。
祀赫摇了摇头。
“这不是我可以过问的。”他的话一语双关,似乎已经知道她擅自逃离了尼普克斯的身边,为她留余地。可这也是她真正好奇的地方,他对尼普克斯的忠诚毋庸置疑,如果他要他死,他绝对不会有二话,就像在玛里王宫的那一天,仅仅是一个眼神,他就可以为他拔剑自尽。以他为他的忠诚,却没有把她送回他身边,不但救了她,还邀请她为他儿子取名。
不解,还是不解,可心晃着脑袋。就是在她满是疑惑之时,嗖嗖的冷箭不断向她射来,让她好一阵子的冷颤,下意识的抬起头来。
视线在人群里穿梭,她并有发现异样。
可是,在她身旁的祀赫却在这时停下了脚步。
可心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冷汗一滴一滴顺着额角留了下来。身体本能的僵住。
一个怒气十足的男人,带着他的士卫兵正浩浩荡荡的走向她,不容置疑的气势让拥挤的人流自动在他面前闪开一条道来,让他有如国王亲临般的畅通无阻。
TMD,可心忍不住低骂一声,现在唯一出现在脑海中的念头便是撒腿就跑。希望老天爷可以帮帮可怜的她不要让她落到他的手上。
可是她却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他,尼普克斯是一个抛弃神的人……
“想去哪?”低沉的声音里装着明显的怒气。那道足以冰冻天地的目光射在她的身上。
可心硬着头皮,在他的注视下打算实施自己的逃跑计划。
刚迈开一步,不知怎么回事,本跟自己有一段距离的尼普可斯已经飞身在她的背后,不客气地一把拽住她。
心跳到了嗓子眼,地上多了一条高大的影子。
完了,黑色的莹子里一片慌乱,僵直的背影始终不肯回头。
集市上不少好事的人们停住在原地好奇的观看。全当这是一场不花钱的电影院。
她抛弃了他,她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她让他重新经历一遍死都不愿再想起的回忆。可是为什么光是看着她的背影,光是感觉到她身上的温度,愤怒,抓狂等等一切毁灭她的冲动全都化在找到她的喜悦中,该死的,甚至他现在只剩下死死抱住她的想法。
看来,他真的是爱上了她。自嘲荡在了他的嘴边。
卷起千层浪的绿色湖水终于恢复了平静,伪装的冷酷重新被他穿上。
“怎么,你打算一直这样面对我?”尼普克斯冷哼。话中的语气明显比刚开始要好得多。
现在要怎么办?黑色的眼珠在眼眶中一圈一圈转着。
良久。
“你认错人啦!”
可心扬起大大的笑容,使劲眨巴着她那无辜的大眼,一脸真诚。
尼普克斯看着眼前这个说谎不打草稿的女人,一时间居然看得有点出神。
含笑的小脸满满生辉,智慧的黑眼里只有他的身影,春心荡漾,顷刻间就连到嘴惩罚的话都忘得一干二尽了,就连眼前娇艳欲滴的红唇都在不断刺激着他的肾上腺素一路飘升。
突然,升到最高点的肾上腺素开始急速反弹。
“祀赫”尼普克斯吼道,视线被人阻挡。他的女人被另一名男人挡在了身后。
“你怎么在这?”口气冰冷。
“殿下。”祀赫立刻跪下,可是背上沉重的男人让他一个重心不稳向前栽去。
“小心。”可心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那双为稳住他重心挂在他肩上得手,却迎来远方无比炙热的视线。
可心忍不住瞪向视线的主人。
“过来。”尼普克斯二话不说便把她拽回自己身边。霸道的做法比起先更甚。
“干吗,你弄痛我了。”可心叫道,让他看向自己已经开始泛红的手臂。
“你也知道痛?”尼普克斯龇着牙威胁道,随时提醒她所犯下的错。
“当然。”可心气的堵起嘴。
可爱的模样让尼普克斯忍不住心软,默默的减轻了手中的压力,改牵她的手。
可心没好气地白眼,试图挣脱这暧昧的动作,可是怎么用力,他不是很重的力道却让她怎么也挣脱不了。
她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认命的呆在他的身边。
“殿下请不要怪罪可心殿下,她……”
“谁说她是殿下?”尼普克斯绿眼一扫,剑眉骤起。不悦的神态在他的脸上尽显。
“我说过她只是我亚述的女奴。”他强调,堂而皇之的公布他是她的所有权。
“请殿下息怒,饶过她吧”祀赫立刻改口,帮她求情。
“为什么?”他不喜欢有别的男人关注她。
“绕过她。你替她死?”嗜血的莹子一反先前的冷漠。
“愿意。”只犹豫了一秒,祀赫随即便答应。
尼普克斯冷笑起来。真是可怜的感恩心。
“就为了要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祀赫低头不语,算是默认。
“很好。”尼普克斯差不多要鼓起掌来。他不动声色的瞄了眼身旁的女人,精光在他的眼里一闪而过
“来人……”他嚷道。这是他跟她的赌注,赌谁的心比较硬
几名士兵从他身后走来,在他面前跪下。
他不急,他给她考虑的时间,“把他……”顿了顿,像是吃定了陈可心,尼普克斯不急不慢的语道。
“拖下去……”
“不要。”
绿色的双眼掠过意料中的答案。可心打断了他。
“我跟你走。”简短的四个字让尼普克斯的脸上出现了难得的笑意。
他招了招手,押解祀赫的士兵立刻放开了他。
“我可以跟你走,但是你必须先放他离开。”可心冷着声音说道。并不算白白放弃谈判的权利。
“不行。”尼普克斯霸道的拒绝。
“你……”
“我会让他在你身边……”他俯下身,让她看清他眼底的警告。
“……监视你。”在她耳边说出他的决定。
可心瞪着他,三字经硬是给她憋在胸口,什么叫监视她?冷哼,明摆着是在威胁她,她知道如果她任性的离开他,他一定会向无辜的人下刀。
看着眼前女人的恶劣心情,尼普克斯的心情却一片大好。现在,他终于有了赢她的砝码。
可心和尼普克斯在大街上走着,四周羡慕的目光不断向他们扫来,只有他们知道牵着的手实质是为了挟持对方。
两人一路上无言,各怀各的心思。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先开口的打算。
一切静默,就连身后跟着的祀赫都快为这个无言的场面而感到窒息。
相比尼普克斯的冷列,可心显得忙碌的多,大眼到处的扫着,对于集市上的一切都觉得新奇。
只是老是有一双手无情的阻止她的走近,死死的把她牵制在自己的身边。
对于尼普克斯反常的态度,众人都觉得吃惊,对于背叛者,只有死这条路,从不手软,连杀人都不眨眼的他,却对这个女人,祀赫忍不住多看两眼,却对这个女人分外的宽容,没有惩罚,没有责备,甚至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他都能看到他眼底一晃而过的欣喜,那是一种宝贝重新回到自己身边的感觉。冷酷的尼普克斯居然也有这样的一面。祀赫浅浅的笑,看来不久他们便会有一位女主人。
这是可心第一次真正意思上的逛街,虽然,她没好气翻着白眼,开场不是愉快,甚至可以用糟这个词。但是她在完全接受逃跑失败的事实之后,决定好好的享受这难得“散心”,毕竟没有一分钱的她自己也不知道能跑多远。至于……可心望向身边看不出情绪的尼普克斯,至于回到官邸他会对她作出什么惩罚,还是等到那时再说吧。她轻叹一口气,在经历过刚才的生死之战之后使她更加的明白,比起恶意的反抗命运,不如珍惜每一秒,享受活着的快乐,毕竟在这个随时会失去生命的时代,活,比一切都重要。
奇奇怪怪的古代物资在她眼前一件一件的闪过,好多都是她没见过的,她忍不住想上前摸摸,可是却老是被一双大手拉住。
柳眉一挑,满是不乐。
突兀的,就在这时悠扬的歌声在可心的耳边响起,穿过吵杂的噪声,现场突然变得异常的安静,可心停下步伐,不由得竖起耳朵倾听,犹如史诗般壮丽的歌声像潺潺的流水缓缓滑入可心的心中,深深的刻在她的记忆中。
“遥远阿遥远国家闪着与世的光辉。
人们啊人们拥有接近神的智慧。
降临在大地上神之子啊……
命运的大门正为你大开。
交替的齿轮将为你而逆转。
当落日与夕阳并进
当月亮与太阳同辉。
当神与魔共体。
落没的大门,将把你带进永世的记忆里,你将在那里找到生命的答案……”
陈可心忍不住一阵心跳,歌里的歌词仿佛预言着什么,像是在她胸口压了块石头,莫名的想要问清楚。
她望向四周,终于在人流密集的地方找到了刚才高唱的女人。
出乎意料的,她并没有如同嗓子一般美好的容貌,仅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人。高亢的声音并不像是从这个矮小而又佝偻的女人身上发出的。
她不由好奇的多看了两眼。却发现她竟然也发现了她。
她看着她,没有笑意,没有表情,有的仿佛熟识许久的淡漠。人不断的从她们眼前走过,却丝毫没有阻止他们的对视。
可心望着那张布满皱纹的脸,那充满很多秘密的眼里,着魔一般吸引着她向她走进。
“去哪?”尼普克斯察觉到女人的反常。
可心不语,顺着她的目光,他看到了一个老年人。一个全身着黑袍的女人。
尼普克斯默默的走在可心旁边。
“这个女人,是女巫。”没预警的开口说道。视线又转回前方。
可心走着,她有一种预感,她要对她说一些很重要的话。也许是揭开谜底的底牌。
“等你很久了,尊贵的客人。”女巫伸出手,一开口便讲出令她震惊的话。
她的手十分的瘦小,瘦的似乎只剩下了骨头,而她却在这张瘦的离奇的手指上带满了巨大的戒指,红红绿绿得猫眼石让人觉得很笨重。
可是就算这样,可心还是礼貌的伸出了手,跟她友好的握了握,只是她冰冷有如得手,让她不自觉地想要快速抽回。
“请跟我来吧。”猫般锐利的眼睛望向她,让她不能自拔的乖乖的跟着她走进身后用简易布料搭起的“小房”。
一进门,淡淡的花香便扑鼻而来,可心望向矮几上放着的花盆。
“曼陀罗。”忍不住惊呼出口。
尼普克斯因为她突然而来得叫声,不悦的骤起了眉。
这是一种特种的紫花曼陀罗。在现代极为罕见。甚至已经绝迹多年,却不曾想到在这种时刻居然让她遇见。
这株曼陀罗很光滑,茎很直、很粗壮,花冠呈漏斗形,筒部罩有一层淡淡的绿色,花冠带紫色晕状,边缘有规则波状浅裂,基部歪斜。花单生叶腋。
可心看得出神,几乎忘了坐在这里的本来目的。
“喜欢我的花吗?”女巫打破沉默率先问道。
她一招手,客气的让他们在自己的对面坐下来,自己侧盘坐在地上,一如佛家的打坐法。这让陈可心不由得想起法华经曾说过六瑞中雨华瑞,由天雨四种之华。
她直望着她的眼,生怕遗漏她脸上的表情。缓缓从嘴里吐出法华经关于曼陀罗的序品
“‘佛说此经已,结跏趺坐,入于无量义处三昧,身心不动。是时天雨曼陀罗华、摩诃曼陀罗华、曼殊沙华、摩诃曼殊沙华,而散佛上,及诸大众。’译者如其次第,译为白华大白华赤华大赤华。”
“看来我的客人,对这花的见解很深啊。”女巫的脸上荡起神秘的笑。
“不如让我也来说一个关于它的传说好吗?”
她没有直接接过可心话中高深的禅机,可是她的笑,却让可心明白:她,听懂了。
“曼陀罗号称死亡之花,在每一盆曼佗罗花中都住着一个精灵,他们可以帮人实现心中的愿望!可是,实现的交换条件,便是用自己的鲜血喂养它!直到你血液最终干渴的那一刻。”
“够了”尼普克斯不悦的骤起眉。觉得自己简直是格格不入的文盲,在她们的面前,他没有一句话是可以听懂的,这让他很是烦嘈。他伸手想要毁掉这盆花。
“不要。”可心立刻打开他的手。
“有毒。”叫道,却突然憋见他裹着纱布的手。
白色的纱布上正溢着一大片一大片的血。几乎染成红色。
她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刚才他就是用这只手拽住她的?就是她用力想甩开的手?
想起自己的粗鲁,可心没一阵子感到愧疚。
她望向他,张开口想说些什么,可是始终没有发出声音来。
她伸手,扯掉衣服上的布料,默默为他重新包扎。
尼普克斯看着难得为他表现出温柔的女人,冰冷的心第一次有了雀喜的心动。
在他们面前的神秘女巫把他们的举动看进眼里。没有讲话,没有阻止,只是倥侗一切的表情。
“好了。”可心一阵得意,很满意自己的包扎技术。
抬头,那双绿眼正对着自己。莫名的,让她不自在移开视线。
“你说你在等我?”她转过身去,对着女巫问道。不再理会他们中间不同以往的味道。
“是的。”女巫点点头。
“我等了几千年了。”
她的话让可心一惊,却让尼普克斯斥鼻,没有开口反驳,只是冷冷的目光,无声的在告诫她,他,不喜欢被人欺骗。
“是吗?”压住内心的疑问,可心淡淡的问道,只是她的眼里却泄漏出她急不可耐的疑问。
“您是被神眷顾的人。”
她的话引来二道冷哼,一声是可心的,一声是依在门边的尼普克斯。
“我看我是被神抛弃的人吧。”把她丢在这里,不仅要她面对随时而来死亡分离,还要不断的忍受这个男人的折磨。
她不由得瞪一眼门口的尼普克斯。
女巫了解的笑了笑,智慧的眼里闪烁着星子般光彩。
“我帮你算一挂吧”她的手伸进黑暗的矮几下。并没有拿出可心期待中的水晶球。拿出的是五根方形木块,掌心般大小,每一块上都写着奇怪的符号。
“你确定要拿这个帮我算?”可心不确定的问道。对这个连形状大小都不讲究的木块不抱什么希望。
老人笑了笑,皱纹全挤在一块,只留下一双狭长细小的眼,隐隐的透着褐色的目光。
“你随意抽一张吧。”女巫说道。把五根木块有字的一头全朝下面。
“就这张。”可心爽快地从左手第三块的木块从她的手中抽里。
她看都没看,甚至连翻都没有,便直接对着可心语道。
“一切都是命。”她的话让可心直翻白眼,有一种遇到江湖骗子的感觉。
女巫笑了笑,不在意的继续说道。
“你想走的路很遥远,也很漫长,你想到的地方一直就在你的身旁,只是……”
高深的望着可心。
“这里……”她指向可心的额心。
“被记忆的影子给蒙蔽了。”
“如果你想找回自己的原来的路。”
“请你好好地问问这里。”她转向可心的心口。
“结果是否真的是你想要的……”
可心望着这名女巫,她的话依然让她一头雾水,依然让她看不到前方的路,可是有一点,她可以确定的:这个女人,这个长满皱纹的女人,手指纤长的吓人的女人,却拥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也许她可以预知未来,也许她可以看透前世,也许她拥有不可告人的密计。
不管怎样,她居然能从这五块简陋的木块中,知道她从哪里来,想回哪里去。恐怕这五块木块只是想用来迷惑人的手法吧,或许她自己本身就是一颗充满许多秘密的水晶球,虽然她没有告诉她怎样才可以找到回家的路,可是她相信她的每一话都有自己道理的,就有如易卦中的高深。
敬慕之心竖起。
“请记好刚才的歌声。她是为你而唱的。”
可心一怔。随即点点头。
“什么歌声。”尼普可斯冷着声音插话道。他并没有听到她口中所说的歌声。
“好了。”女巫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只是对着陈可心语道。
“相信我,一切的谜底都会一个一个的解开的。”
“一定要记住我的歌。”她吩咐道。站起身来。
可心点点头,知道今天的对话结束了。虽然还有很多东西不解,还有很多东西想问明白,但是一方面是因为尼普克斯在身边,一方面是因为刚才仅仅的几句话已经让她的脑袋变得昏昏沉沉,再也接受不了任何的信息了。所以她打算下一次一个人出来问明白,虽然成功的几率少的可怜。
“好了,我尊贵的客人们,我累了,要休息了,她不顾尼普克斯难堪的脸色,硬是把他们请出了门外。
可心步入门外,久在昏暗中的眼睛一下子很难适应强烈的阳光。她闭着眼站着,等待着它自动适应。
突然她耳边又想起老人那高亢的声音。
久久的回荡在空中不散。
“你听到没有?”可心忍不住拉住身边的尼普克斯。
“什么?”他一头雾水问道
可心张开已经能适应阳光的双眼。
“祀赫你听见了吗?”可心以为尼普克斯可以在骗她,特地向祀赫求证。
“没有。”他的摇头让可心神色大变。
“你呢?”她开始有些慌乱了。不可能这美好的歌声只有她听见。
“你怎么了?”尼普克斯看出她的反常。走进她,拉住她疯狂的乱问。
她突然意识到只有她能听见那如诗般高唱。她转头望向不远的身后。尖叫声堵在她的口中。突然,脚一软,她整个滑进他的怀中。
尼普克斯皱褶眉顺着她惊恐的视线望去……
绿色的莹子放大。
他们刚走出来的地方仿佛遭遇过一团熊熊的大火,一瞬间吞噬着所有的记忆,只剩下一堆残留的灰烬。
连尼普克斯的脸上都一阵的错讶。他们刚走出来的地方,离他们只有五步不到的距离,居然在一个眨眼间,化成一片废墟。
“来人。”他叫道,发誓要把这件诡异的事给查清楚。
“派人调查,看看这里是不是曾经有一位年老的女巫。”
“是,殿下,属下这就去查。”
绿色的眼眸望向惊恐的黑眼,就如那一天她突然从梦魇中苦醒的表情。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回忆中的脸和现在重合,出乎寻常的相似。
无声的,他把她抱在怀里,一如记忆中的轻哄,专注的神态连四周好奇目光都被一概的忽略漠视。
良久,可心恢复起来。这才意识到他那双抱着纱布的手。
想都不想便从他怀中跳开。拔出他的双手让她审查。
“呼!”可心皱褶眉,新包的纱布又被他弄红了。
“你不痛吗??”可心语气不好的问道。他想让她一直对他内疚嘛?真是一个坏家伙!
尼普克斯不在乎的摇着头,看着她又要撕衣服个给他包扎的手硬是给他霸道的按下。
“不许再撕了。”他吼道。她难道不知道她的衣服已经没多少可以给她这样撕了。
可心不悦的骤起眉,随时准备发飚的样子。她可是为他好啊,难不成她自己想把衣服撕成一块一块的。
就在这时。
“啪”的一声,尼普克斯无声的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条长布递给她。
可心望着他伸出的手,皱着的眉头松了松,又皱起。
由于他刚才的用力,他包裹的手不但染红了新包扎过的布,连同他一并递过来的布料也不满了点点的红色。
他难道不痛吗?这一刻,她真的怀疑他是什么做的。
可心夺过他手中的布。没好气地耐着性子再次的为他包扎。
“我跟你说好了,这是最后一遍,如果你在这样下去,血干了我也不会再管你……”
可心的狠话没有让尼普克斯动容,却反倒是一片享受的表情。
该死的!可心气的呀痒痒的,他的表情舒服得好像自己是按摩小姐。这让忍不住加重了力道。
可是,他却依然没有反应。
算了,让他流这么多血多少她也有一半的责任,力道渐渐的轻了下来。轻轻对着他的伤口吹气。
尼普克斯看着眼前的小女人,嘴角不自觉的放大,最终眼中的满足代替了原先那末冷色。
“遥远阿遥远国家闪着与世的光辉。
人们啊人们拥有接近神的智慧。
降临在大地上神之子啊……
命运的大门正为你大开。
交替的齿轮将为你而逆转。
当落日与夕阳并进
当月亮与太阳同辉。
当神与魔共体。
落没的大门,将把你带进永世的记忆里,你将在那里找到生命的答案……”
歌声一遍一遍的响遍亚述的上空,历史的轨道渐渐的偏离了原先的进程。带着另一抹传奇色彩向着后世的众人展开绚丽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