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黄衣小仙娥像是刚从大街上被人扔完大白菜,披头散发,脸上五花八门。不知情的定会以为三人争风吃醋打了架。我是很想过去帮她们的,可那样必定被她们认定是我搞的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们自求多福吧,哎。
一翻折腾,三人哭哭啼啼的跑了,边跑边说要去告状,似乎有一个还认定了这没根没据的事儿是我干的,结果那姑娘跑的时候又绊了个狗爬地,这样我可更冤了。
三人一溜烟没了影儿,想来在自己地头遇到这等事必定很气愤。
可她们气愤,我也冤枉,我明明什么都没干啊。
“你们说是吧,恩?什么时候爱上玩隐身了?”
我怨愤的拨开树丛,对着身前空地一吼。原本宽敞的草地一下子一二三四冒春笋似的出来十个人,笑盈盈地朝着我一拜:“参见上神殿下。”
“什么乱七八糟的上神,还殿下。你们跑来做什么?”我立马扯道仙障,把一群人隔在里面,姥姥保佑单昕的法术没我厉害,就算来了也看不出名堂。
“殿下您放心,那单昕的法术必定是没有您厉害的。”
“殿下您消火,刚才那几个小仙娥不必跟她们一般见识。”
“殿下您请坐,今日我们必定帮您探得单昕的元神。”
“殿下您……”
我拳头握得嘎嘎响:“还没完没了了,你们十个每人都要跟我说一遍是不是!”
“殿下您息怒。”这回倒是十个人齐齐开口。
我稳稳心头波涛,企图摆出点威信,恶狠狠地说:“你,不准没事探我心思;你,我哪里跟她们一般见识,分明是你们在跟她们见识;你,就是你,是带头喊的什么上神又是殿下的吧,听起来像个活化石,我好像比你们小吧;还有你,让你当十个人的老大你就这么当的?让你们好好守着我姥姥的灵魂的你们就这么守的?你,坐坐坐,这儿哪有地方坐,你变凳子让我坐?”最后我眯眼冲过去说:“你们几个到底跑来干什么的?”
“殿下息……,小殿下息怒,我们是感应到您心神不稳,怕又出了什么事,特意赶来助您一臂之力。”
“我又不找人决斗,助什么力,现在没事了你们走吧。”
“小殿下……”哗啦啦的跪了一地,声泪俱下。
我抬手抚额:“哎,我说你们这么凄厉干什么。走吧走吧,这地方一点不好玩,明天我也走了。”
“你们不走是不是,不走我打你们回原形。还不走?我让刚才那三个仙娥来勾搭你们。”软言相劝他们不听,那只好来硬的了。
“小殿下,不带这么狠心的。”十个人终于齐齐抬头望着我,双眼水汪汪。
“嘿嘿,人家姑娘长得也不错的,就比我家夕颜朝颜差一点,你们不用这么为难吧?哦,他们才三个,你们有十人,不好分配。恩,让他们一妻多夫,你们委屈一下吧。哎哎哎,你们干什么干什么,大逆不道啊。你们几个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指不定还是人家姑娘吃亏了,你们激动什么?”
我看着以我为中心越跪越是靠拢的这一圈,很有沧桑无奈之感。姥姥啊,你身子上什么东西化不好,偏偏肠子化成了十个神,还个个长得这般妖媚,这般男女不辨,这般的喜欢粘人,这让我情何以堪啊!
没错了,这十个人妖神就是我姥姥身死之后化出的女娲之肠,名字瘆人了点,长得还是很受看的。大约也正是应为他们太受看了,使得我如今看什么美女都只留下个“还可以”的印象,严重损害了我的审美神经。
他们十人是姥姥一归天就化出来的,年纪比我还大上许多。模样却是一直很青春,就是时而男身时而女体,总让人分辨不清。大概也是乘了姥姥的体性,虽化不了万物,却能男女百变。不像我,一化男身就被人嘲笑长得妖孽,是以女扮男装一直与我无缘。
女娲之肠生成于女娲娘娘身死之时,当时别说我尚未出生,我娘亲也只是个懵懂的小神女。据说我娘亲还是他们带大的,当然这个据说可信度不大高,因为就是据他们说的。可女娲之肠年纪辈分都比我高出许多这是毋庸置疑的。
其实若按年纪来算,我在这世上女神中也算是个大龄中的大龄了。可偏偏我身边总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长辈,时时对我体现一下关爱之情。即便是比我小的朝颜夕颜,也在我昏睡的那些年对我照顾有佳,关爱备至。
直至我醒转过来,大家顾看我已成了习惯。而我昏睡的时候不过两三万岁,虽然年龄摆在那儿,可我迷迷糊糊睡了那么些年,没有修炼没有阅历,空有一身年纪也是做不得数的。
是以这几万年来,我都以小辈自居,我觉得自己就是灵山脚下药乡村口那最最纯情稚嫩的小野花。
可是我美好的幻想终究是随着身边长辈的扎堆而幻灭了。
先是爷爷一副老流氓的风流形态让我对炎帝这个神圣的称谓失去了念想,而后疏凌因为我不对他笑就赖皮装死作无耻相让我把叔叔这个职称打入晚辈一列,最后是女娲之肠顶着万万年高龄和春天花花般的容貌让我对自己识男辨女的本事产生了严重的怀疑。最令我气结的是,他们在我面前从来都以小辈属下自居,十个人的尊敬供奉,没有满足我微弱的虚荣心,反而让我一下子沧桑了上万年,小野花一跃成为大王花,风中摇曳的女大王。
在连珠般的天雷轰炸下,我学会了凤凰才会的本事,我在精神上涅槃了。
如今的我,已经能够对着不同风格的长辈作出各类适时的行径,且从未有过失误。
我一脸威严地走到旁边石栏上坐下,预备得跟他们稍作商谈。
“既然你们爱留着就留着吧,不过不能让人看出来。”
“好办,好办。”
“十个人太多了,留三分之一下来吧。干什么干什么,我也就一说,那么紧张干什么,忒失风范了。”
“得令,得令。”
“既然讲明白了,我就要回去睡觉了,别来吵我,大伙儿散了吧。”
“明白,明白。”
“说话别这么猥琐,不明白的当你们结巴,太有损气质了。”
“晓得,晓……小殿下教训得是。”
我刚刚站起的身子在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