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似有响动,屋内躺在床上歇息的凝玉立马爬了起来,青柠扶起凝玉,静等那破门之声。可隔了一会却意外地听见了敲门的声音,在这种粗蛮之地竟然能听到敲门之声,着实稀奇。
“请进。”青柠开口道。既然对方走了知礼的路线,我方也不能怠慢了不是?
赫天阳推门而入,回来的路上他火急火燎地就像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跟那两个丫头说似的,可如今见到了,却又只剩下挠头傻笑了。赫天阳的脑子虽然秀逗了,但眼睛还是很好使的,他一眼就瞧出往日生龙活虎的凝玉此时满脸倦容,略显病态。忙问道:
“凝玉丫头这是咋了?”
“没什么。”凝玉低着头说。
“怎么可能?没咋你会这么老实,小脸都没有色儿了。”赫天阳竟然急了。
青柠盯了他一会,像发现宝藏了一样,跳到赫天阳面前,一拍他的肩膀:
“哈,快说,你怎么对凝玉这么关心?是不是看上她了?”
“我,我。。。”赫天阳看着青柠那一脸的挑衅,脖子一梗,他堂堂大老爷们,他怕啥:
“关心怎么了,凝玉是我拜了堂的媳妇,喜欢她犯法啊?”
“赫天阳,你闭嘴!”凝玉面上一红,呵斥道。
“谁说她是你媳妇了,你想毁人姑娘家名誉?”青柠凑近赫天阳,迷起眼睛说道。
赫天阳又紧张了,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那个,那个啥,对,窈窕淑女,哪个不喜欢呢,嘿嘿。”说罢赫天阳竟害羞了,那黝黑的脸颊竟然也微微泛红起来。
“窈窕淑女?我也窈窕,你也喜欢我吧。”青柠摆了个极其妩媚的姿势,冲着赫天阳一个飞眼。
赫天阳承认,青柠确实很美,不过对于他,感觉还是差那么一些,于是忍不住挖苦道:
“你那也算窈窕,还没长开呢?”可话刚说完,脑袋上就重重地挨了一记。
赫天阳看了看青柠的满脸怒容,又瞧了瞧凝玉埋头偷笑的可爱模样,又忍不住心花怒放起来。
“挨了打,还笑,傻不傻呀你。”青柠好笑地说。
“都是朋友嘛!”
就像赫天阳说的,天真烂漫的三个年轻人的的确确成了互相信任的好朋友。
当天晚上,狗皮膏药般的赫天阳竟然在青柠和凝玉的房间中待了半宿,三人聊得极为投机,青柠发觉赫天阳虽然乡土气息浓重了些,为人粗鲁了一些之外,却是个心地纯良之人,就像是一颗被麻布包裹的金子,他的身上竟有众多闪光之处。除此之外,细腻的青柠也越发觉得赫天阳绝对对凝玉有想法,直爽的赫天阳不会掩饰,竟让青柠给看了个清楚仔细,当然凝玉比青柠更细心,怎么察觉不出,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最后,在大当家派人多次催促猴儿子未果的情况下,毅然亲自前往逮回了赫天阳,这才作罢。此时已经夜半,赫天阳离去之后,青柠凝玉主仆二人并没有就此歇息。
朦胧的月光从窗口倾泻而下,笼罩在两个凑在一起的小脑袋上面,显得尤为诡异。只见青柠时而摇摇头,时而点点头,时而抚掌称道,时而低头沉思,两人耳鬓厮磨,浅声低语,竟不知道她们究竟是在密谋着什么大事。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仅仅睡了两个时辰的青柠敲开了方毅的房门。
“咦?你晚上和衣而眠?”青柠本以为开门的方毅一定是睡眼惺忪,衣冠不整,谁知竟是这般溜光水滑,穿戴整齐。
方毅控制住翻白眼的冲动,平静地道:
“我习惯早起,看样子你是准备出发了?”
青柠摆了摆手:
“我们进去谈。”
还没等方毅同意,青柠已经从他的手臂下面钻过去了。
“关于回京的事情我既已定,就免谈了。”方毅一拂下摆,在凳子上坐定,眼神犀利地审视着青柠。
青柠定了定神,自己可不能尚未开战就偃旗息鼓地败下阵来,怎么也要大战个十几二十回合才行,遂深吸口气,眨着清澈如水的闪闪明眸道:
“方叔不是个不近人情的人吧,凝玉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好,连陶伯都有言在先,说切忌长途奔波,你若执意赶路,就是不给凝玉活路了。”
“我倒被你说成是一个冷血无情之人了。”方毅无奈,自己一路上被两个小丫头折腾得正经事一件没办成,如今竟里外不是人了。
“方叔别误会,我可没这么说,其实我心里比谁都矛盾,一方面不想误了方叔那日进斗金的大事业,另一方面又实在不忍心看着我家凝玉饱受苦楚,这几天我一直都在自责中度过。”青柠边说边煽情地挤出了几滴泪来。
“青柠,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吧,眼泪就不必了。”方毅有些头痛地按了按额角。
“昨晚我彻夜未眠,思来想去,终得一两全其美之法。”
“哦?”
“方叔就去万州忙你的土豪事业,我和凝玉就暂且现在山寨住下,等方叔什么时候有空了,亲自或是派个人把我们押送回京,都行。”
“什么押送?”方毅对于青柠的用词很是不满。
“不,不是押送,是护送。”
“不行!”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这小姑娘脑子当中到底都想得什么?”方毅再也坐不下去,起身就要往外走,“赶快回屋收拾,我去跟大当家道个别。”
“方叔,你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吧?”青柠拉住方毅的衣摆左右晃动,似是哀求,似是撒娇。
这样漂亮的小姑娘露出这样可爱的表情,这么娇憨的神态,简直就是绝地反击的必杀知之技啊,可偏偏方毅就是不买账,用力一扯,将衣襟从青柠的手中摆脱了出来。
青柠见小美人计不成,遂使出苦肉计:
“我不能回去,回去会被打死的!”
方毅好笑地回过头,“打死?谁还敢打你吗?”
青柠绕到方毅面前,收起嬉皮笑脸,露出一脸凄然:
“我爹啊,他打我两次,最后一次简直就是要杀了我,他恨我娘和我都入了骨了,我若回去,不就是送死吗?”
方毅浑身一震,望向眼前那深深的眸子中,那里似乎有着与自己相似的痛楚。难道申屠傲然是因为当年的事情?不,就算如此,青柠是他的亲骨肉,他没人性了吗?况且,他怎么敢这么做?难道恨意竟然强烈到让他对皇室失了忌惮?
方毅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即便如此,你还有太后和皇上给你撑腰。”
“你是铁了心要把我送回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你这个坏蛋!”青柠见无论说什么也无法跟方毅说通,盛怒之下将方毅一推,撒腿便跑。
那小小的力道根本不能将方毅撼动半步,不过刚刚她说的那席话,却让他的心里掀起了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