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真人曰:何谓蕴之则义方内具?此就火德之本体而言也。盖火德至明至健,当其蕴于中,寂然不动时,只觉廉隅常厉,方而不圆,此乃人心本然之义也,故曰义方内具。观此便知本然之义,即生禀之火德也。何谓发之则刚烈外流?发者,即火德之动。盖火德未发,则默然明健中存,然有寂即有感,及其有感而发,则刚烈不可屈,有一种浩然气流露而充塞,有荣辱不可夺,死生不能怵之概。此义之发用,即火德之流露也。人心失此火德,则静明不健,动而退弱委靡,所以火之德为不可失焉。何谓顷刻燎原?此就火德之落于气质有所偏者,推究所以养正之功也,亦以发者言,盖火行一落于气质,则过刚不中,一发便如烈火之燎于原,令人不可近,此火德之流出而入于偏驳也。既入于偏,自有养归于正之方,惟当狂火之情勃发时,急以退弱目持,或悟到受者难堪,或悟到亡身,及亲见此心头之狂火自冷,如此之类,谓之以水制火。盖水乃冷淡之物,至弱至柔而善下,虽有至烈之火,反为所制,此相克之法也。惟以弱制刚,以冷制热,故曰法清流善下。何谓终朝烹鼎,此借鼎以喻中和之火德也。在易,火风为鼎,有木火交济之象,终朝二字勿泥。鼎之为义,木火交济变化调停,人心本然之火德亦常赖木德以长之,实取义于烹鼎,但恐木德颓残不足可振其中和之火。然木德有落于气质者,又不可不辨,故必认得本来粹美之木德,乃足以长乎中和之火,以养成浩气充塞也,故曰择美槚频供。美槚,即良木也。此一节燎原二句,是以克逢生之义。下二句,是以生为克之功。
疏:
此言内敛的火德,可谓一种积极向上的心态。
此言火德的流露,将是一种舍生忘死的刚烈。
火德宜内敛,不可发扬于外,外向则易偏激,偏激则祸起。
发火伤人亦伤己。
佛法常讲”火烧功德林“,这个火就是嗔恚之火。嗔恚是非常重的一种烦恼,如遇事不顺,埋恨于心,发怒于形,甚至脾气爆发,可导致杀害灾祸。其果报也非常可怕,悭贪是饿鬼道的业因,嗔恚是地狱道的业因。功德指定慧。”火烧功德林“,是说一个人无论做多少善事,嗔恚之火一发,动怒于人,以至动武打斗,发生种种不幸,因此曾做过的善事功德,便被它烧得净光。因为一发脾气,定没有了,慧也没有了,定慧都烧掉了。功德能断烦恼、能破无明,如果嗔心不断,我们烦恼、无明一定会增长。为了要拔除这个病根,菩萨修忍辱波罗蜜。不嗔恚而慈忍积福,以慈悲容忍对治嗔恚,即所谓”忍字上面一把刀,为人不忍祸自招;能忍得住片时刀,过后方知忍为高。“只有勤修慈悲忍辱美德,以远离嗔恚过患,是名不嗔恚,即可成就自利利他大事业。
此言心态不够积极向上者,当以木生火,以仁生义。
最喜旭日东升,尤嫌阳乌西坠。
吕真人曰:何谓旭日东升?旭日藉以喻人心之火德。盖日属火,故以为喻日,当东升时,阳阳和和,有渐长气象。人心火德,苟如旭日之升,则气振而不失之戾,突然一出,光透万千,人心火德养到浑全时,其明健内含,一发而百骸照遍,自无一丝邪秽所能藏慝,又不流于燎原之烈,是真比之于东升旭日,最为可喜也。何谓阳乌西坠者?日将晚而欲沉西隅时也。凡日当西坠时,其神采渐收渐入于晦冥,是即火德退败之象也。人心火德苟日消一日,则亦渐入于昏迷而不能自振,与阳乌西坠无殊焉。此皆由具此火德,日即于逸欲,不知生克培植之功,故至此耳。火德一败,虽明知善之可从,而不从道可造而不造矣。心中火德,其系于人之成败若此。学者可勿将此中妙谛究明,以求下手之功,务使如旭日之升,不为阳乌之坠乎?此一节,上句是法,下句是戒,言此以见炼火德之功,为不可忽也。
疏:
阳明刚健,即积极乐观向上的心态,如初升之太阳。
悲观消极自甘沦落的心态,如夕阳西下。
心态的重要性。
端正心态是成败的关键,什么样的心态是健康的?如火德之阳明刚健的心态,也就是要积极乐观向上,但不张扬。
得其节度,依然称物平施;反厥本来,自觉刚中特立。
吕真人曰:何谓得其节度?此就火德养成无过不及而言也。节度者,无过不及之谓。盖人心火德本体,自是纯和底气象,落于气质,或易流于偏胜,惟用调养之功。过者,有克之之法,不及者,有生之之法。卫持调护,使归纯和,而节度无不得矣。既得火之节度,其发用自随所施而皆当,因物裁制,不亢不馁,依然合大造之施。何谓反厥本来?反者,有自博反约之义,即由万派而归宗也。本来者,即火德之本体,阳明刚健是谓火德之本来。人苟从涵养功深,火德之大用无不周,反而归于内健不屈,此之谓反厥本来。既能由火德发用,上归到本来明健之体,是即火之真面目也。有莫知其然之妙,实无可形容,于无形容中,从而拟之,直揭之日,刚中特立。火之本体,至刚亦至中,反到此境地,内健不屈,自有独立不惧之气,常充于内,此火德成功无缺时也。火中自有乐地,世皆梦梦,安得达此中趣者与共证之。
疏:
火不可少,火少无以化物。火不可过,火本化物,过之则害物。
注意此”内健“二字,不可张扬之意味也。火德之修炼,切忌张扬,张扬则反害。一如火,外露则点火成灾。
”内健不屈,独立不惧“,可谓修炼火德之大境界。
心无火德,不成英雄豪杰。而多少英雄豪杰,因为忽略了内敛火德,稍一张扬,而断送千秋功业?故火德修炼,”内“字是关键。阳明刚健是一种”心力“,不必不可著任何皮相,方为火德之大成。
法本玄微,须观太阳之迭运;理苟明达,可入神室而调停。制心奇功,莫难于此;安神妙法,已统括之。
吕真人曰:何谓法本玄微?此盖就火德涵养之法而言也。玄者,幽深之谓。微者,精细之谓。人心火德欲准法以涵养,非深究此中玄微,则功究无以致其周密。然玄微之法,实有可指而拟之者,不观于天地之太阳乎?迭运于昼夜,普照于大千。不过刚不过柔,太阳火德也。人心禀此火德,其迭用亦一如太阳迭运,法亦准此,不刚不柔,以为涵养。苟能养成功候,自觉火德合于太阳矣。然其中涵养之法,实有至理,苟能明其理之浅深源委,则法亦无不明,可了然得下手之功,不难反其神而入于神室,以调停乎火德之作用也。神室即心也,调停二字,包管许多妙法妙义在其中,即用功之节度也。但理必先明,乃可致力耳。合而计之,制心虽各有奇功,然最难涵养裁制者,莫如火德,因火气易动难静,所以较各气为难操持也。然正未可畏其难而不求所以裁制之,为其所难,而稍易者,有余地矣。人果移此涵养火德之功,一一参究其功,此便是安神妙法。盖人心中之神,纯是火,裁制涵养乎火德,即安妥其神也,而无不统括于言下,但患粗心者,不克细为考核,得一不免废百耳。学者果不自弃,试为尝之。
疏:
人之有火德不啻于天之有太阳。故张景岳云:”天之大宝,只此一丸红日。“以之喻之,则”人之大宝,只此一息真阳“,”所以成吾身者,即真阳之气也“(《类经附翼·求正录·大宝论》)。
火德之难养,而不可不养。
涵养火德即是安神妙法。
气有发亦有收,待秋金之敛肃;心不违亦不御,合礼制之防闲。
吕真人曰:何谓气有发亦有收?气指上所论之气言,人心木火二气养成,自觉光辉发越,然不有收敛,则散漫,所以必须收。收者,屯束之谓。究之木火二气,果何以收而敛之?必有赖乎金气焉。金者,西方之气,于时为秋,谓之秋金。试观天地间化育万物,无非气之所为,当春和煦气舒,而百物畅发,是天地之仁德发见也。际夏刚健气布,而百物壮长盛强,是天地之义德发见也。当此发扬到极,故藉秋金之气以收敛之,斯生机不至泄尽而息,是金气最主敛肃,如宫室之有门户屏蔽,人心亦然。木火二气发扬既至,则必待金德以敛藏之,而后英光不至外流,故金德有济于木火,又不可以不请焉。试就金德存于心者言之,金气主敛肃,有是金德于一心,自觉约之使不漫随,所作用皆有准绳,故曰不违不御。既能使此心不违不御,是即此心之礼也。盖自其本然言,则曰秋金敛肃。自其当然言则曰礼制防闲,其实一理也。世人只知外面揖逊为礼,此乃礼之未,非礼之本真也。当于此中妙理参究明达,便恍然于礼之真。所以先哲云:礼以固肌肤束筋骸,此语深达礼之真,即秋金敛肃之义也。此一节,揭明金德之重,以起下文申论之意。
疏:
《诗经疏义会通》云:”故变风,发乎情,止乎礼义。发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礼义,先王之泽也。(情者,性之动而;礼义者,性之徳也。动而不失其徳,则以先王之泽入人者,深至是而犹有不忘者也。然此言亦其大概有如此者,其放逸而不止乎礼义者,固已多矣。“元·朱公迁撰《诗经疏义会通》”纲领“,《钦定四库全书》经部,诗类。
礼在心中,故一切不愈礼。
《礼记集说》云:”礼义者,所以固人肌肤之会,筋骸之束也。由礼义而自强者,其色则庄而无怠惰之容,其心则敬而无怠惰之思,由是而充之,其志日强而足以有思,其力日强而足以有为。“宋·卫湜撰《礼记集说》卷一百三十七,《钦定四库全书》经部,礼类,礼记之属。
虽云大绳不钥,守仍合乎规中;纵令古民无知,行且循乎矩内。
吕真人曰:何谓大绳不钥?绳者,规限之谓。钥犹锁钥也。此是秘经语,凡物拘拘于绳墨之规限者,皆不足云大绳,大绳则浑忘乎绳墨之迹,惟其忘乎绳墨,故不比锁钥之束缚。人心金德,其本体实浑忘乎明闲,即大绳不钥之义。然不钥而实无不钥。盖有敛束之神而无剑束之迹,不待矜持,而操守自存,故曰守仍合乎规中。规者,则藉以喻乎极则。丹书云:常守规中,亦即此意。但言常守则犹有矜持之别耳。金德还到本然,无明闲而明闲自寓,是此境界也。何谓古民无知?此应亦古经语,民指气言,气之浑朴寂然内守,有相安无相剥,好似太古之民,无知无识,老死不相往来,故借为喻。人心养到金德浑全,朴质无华,其气之浑朴,依然古民之无知,反之功到成就时,本体原无别也。天下惟无知之民,最易荡佚于矩之外,然由养成功候所致,则无知而实无不知,而所知归到灵光地上,不散溢于外,所以气存浑朴,一若其无知,而所循行常不逾矩也。此行字就内言,矩字亦指金德本然之明闲而言。此一节,透明金德本体中之妙,俾学者知所归宗,庶不致等于望洋之叹也。
疏:
《六家诗名物疏》云:”易曰:上古结绳而治。书曰:木从绳则正。“明·冯复京撰《六家诗名物疏》卷八,《钦定四库全书》经部,诗类。
孔子云:”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周易参同契通真义》云:”真人潜深渊,浮游守规中“后蜀·彭晓撰《周易参同契通真义》卷下,《钦定四库全书》子部,道家类。意思是常常握固即聚气,念念守默即凝神,随真息往来,任真气升降,元神常栖泥丸,真意常守规中。
老子《道德经》云:”虽有舟舆,无所乘之;虽有甲兵,无所陈之。使民复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第八十章)
拥金城之固,戎马曷来;履白雪之寒,强兵不用。
吕真人曰:何谓拥金城之固?金城者,藉以喻人心之金德。盖金德主敛束防卫,可取义于城,故曰金城。固者,有周密完固之义,拥者,安赁之意。人心之金德既完固,亦居然一城之卫防,任外邪之纷纭错起,千般万态,一切群魔,皆不能扰害,不特不能扰害,且不能近,有远远退避之概,好此城固而戎马无从乘间而入,故曰戎马曷来。此戎马二字,即藉以喻邪魔也。人苟有志心学,将金德养成,亦何患群魔之扰也?何谓履白雪之寒?白雪者,金气凝寒而结,冷淡莫过于此,人心养成金气之德,其尘欲不干,冷淡真比于白雪,故曰履白雪之寒。何谓强兵不用?兵者,有遏敌之义,家国有敌侵扰,乃有待于强兵,人心见累于群魔,斯有事乎振其遏邪之气,故御邪犹之乎御敌,厉气亦等于厉兵,所以太上经中,兵字有作气字解者。人苟金德完成,自有冰霜之志,既无邪魔之扰,又何待厉其御邪之气?如御敌者之先强兵也。此一节发明金德之功用,使学者知所向往也。
疏:
此即儒家所言”克己复礼“,《尚书全解》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盖谓欲克己复礼者,当如此也。“宋·林之竒撰《尚书全解》卷六,《钦定四库全书》经部,书类。 释道的”戒“亦寓此意。
注意:此冷淡是对非礼之事的冷淡。
正气存内,邪不可干。持心既正,邪魔自退。
得火就范,既可随作方圆。
吕真人曰:何谓得火就范?盖人心金气之德,本来严峻内守,守之过严,易涉于顽,所谓顽金不能汛应,又必赖火德以柔之,不观持守过严乎?但知守己,遂忘天下,一切济人利物,皆畏首畏尾而不敢为,此即无火之顽金也。从外言之,而人自可推。火乃义气,凡内之廉介过严者,一充之以义气,自汛应曲当,不至流于死守,谓之得火就范,即秘经所谓金入火乡,化顽成器之谓也。儒言有守有为,亦即此义。但此就实事言之耳。何谓随作方圆?即汛应无不当之意也。盖金德虽易流于顽,既得火之正气以陶镕,则守而不至于绝物,行而不流于滥,纵有可方可圆之妙,是为成器之金。但世人心多陷溺,先已失其金之德,火从何而施?此一节为金顽死守者,通其蔽,使之得所受用,即克处逢生之义也。有志心学者,当熟玩之。
疏:
过于刚正之害也。
梗介而近乎凌厉者,伤人亦伤己。正是”顽金“所害。
”化顽成器“,妙哉!顽金不成器具,至少不成大器。何以故?盖顽金未得火炼,总有刚愎自用之不虞。俗云”真金不怕火炼“,”火炼“的目的正是粹去金之”顽“,而成就其圆通。以人事观之,原则性如金,但凡事只讲原则,即如顽金,顽金不化,其结果是:本为做事而讲原则,结果反而做不成任何事。如此可见顽金必待火炼之,顽金不化,等于无金。
金德方正,得火炼而圆通,以成器。
以水淬锋,自不流于柔钝。
吕真人曰:何谓以水淬锋?此乃金水交济之义也。造利器者,火炼之余,必以水淬之,而后其锋始钝,人心之金德,既济以火而成其用,犹恐用流于锐,故必赖智慧以济之,斯能委曲以达,无微不周,智慧即水之德也。其义无殊于造利器者之淬以水,使所用敏捷,不至有柔钝之虞。盖人心中礼节之明闲,是金德也,必得慧光佐之,斯一身之作止语默,为此心之金德所防围者,可以无不曲当。观此便知礼之妙用,又赖智以周之,不可不平心以养其慧焉。天德虽具于一心,而往往滞于一隅,不能圆妙曲当者,皆未得以水淬锋之妙耳。此一节,承上节金得火就范、而详言调护金德,使所用周密之极功也。心学之微,昧心者,固不能通,粗心者,亦不能入。学者欲达此中妙趣,可勿澄心以细考耶?
疏:
金得火炼,以成就其器,但此器为利器。利器总有锋芒毕露之隐患。
顽金得火炼成就其利,复得水淬而避免锋芒毕露,如此”水深火热“的锻炼,顽金可造就为大器具,金德之修炼可谓周密健全。
世有才华横溢而一生不得志者,论其经历也不可谓不坎坷,甚至吃了很多苦头,但还是不得志?为什么?因为其人是金,已经得到火炼,所以很有才华,一如锋利之器;而不得志的原因是因为炼养金德时,少了一个工序,即没有经过”水淬“。少了这套工序的器只是利器,是个半产品,而不是大器,因为利虽利矣,却不够圆通内敛,所以很容易被外力折断。可见修炼金德,必须经过”水深火热“的洗礼。
灵明地上,活动俨若泉流;智慧囊中,静深直似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