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您怎么了?”锦儿和翠儿快步迎了上前,一人一边扶了崔氏,急声道:“太太,您脸色好难看。”
崔氏只觉得肚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绞一样,一股气上冲下撞,她急急的夹了屁股,生怕在裴修远面前失态,连声催了锦儿,“快,快回百乐堂。”
待得锦儿翠儿扶了崔氏离开后,裴修远这才将若有所思的目光收回,抬头看向笑得无害的风清宛,沉声道:“你给她做了什么?”
“怎么,心痛了?难过了?”
风清宛盈盈一笑,在裴修远床前的美人榻上坐了下来,眉目微扬,目光咄咄的看向裴修远。
“哼”裴修远一声轻嗤,身子往后靠了靠,眼角的余光看到雪儿在门边一闪而过,眉眼微微动了动,略一沉吟,看了风清宛道:“我想过了,既然你对我无心,而我也不是非你不可,那不如好聚好散,我们还是和离吧。”
风清宛点头,“可以。”
裴修远目光一亮,便要喊人侍候笔墨,耳边却忽的响起宝儿的声音。
“锦儿姐姐,你怎的又回来了,可是落下了什么东西?”
“不是,是太太有几句话让我来转告大少爷和大少奶奶。”
裴修远狐疑的看向风清宛,难道说崔氏已经知晓是风清宛对她下的手?想到这,略微压底了身子,快速道:“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哦,最近太太肝火太盛,我替太太泄泄火。”风清宛将春葱拟的手指放在眼前打量着,唇角嚼了淡淡的笑,好不得意的撩了眼裴修远。
原来只是泄药!
裴修远心头便松了口气,他是看到风清宛接过宝儿手中茶盅时,长长的指甲飞快的在茶盅里晃过的,之前以为是失手,待得崔氏发作时,才恍然发觉原来是风清宛动的手脚。
“你就不怕她发觉了,拿你是问?”
风清宛呵呵一笑,嘲讽的道:“拿我是问?茶水可是你的丫头冲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裴修远半天说不出一字,下一刻,拧了眉头,看了风清宛道:“你早就准备好了?”
“没错,”风清宛坦然的道:“我那里有吃了断肠七窍流血的,也有睡几天人事不省的,还有碰了浑身溃烂而死的,当然最小儿科的就是这调调肠胃的。”
裴修远听得直蹙眉头,半响,犹疑的道:“都是替我备下的?”
“是的。”风清宛脆声道,眼见裴修远眉宇间生起的恼怒,越发笑得温婉甜美,凑了上前,言笑晏晏的道:“你可小心了,或者是你喝的茶水里,或者是你洗澡的水里,又或者是换穿的衣裳……我呢,也会小心点,下次尽量别再弄错了药,不然大家都失望,是不是?”
裴修远猛的抬头,瞪了风清宛。
风清宛对上他清秀的脸,在看到裴修远漆黑眸子里映着的那个森冷阴鸷的自己身影时,心里蓦的便生起一股漫天的悲凉。但下一刻,那悲凉便被噬骨的恨给代替。
“大少爷,大少奶奶,锦儿求见。”
风清宛笑了笑,慢慢的退回身坐回原处,看了裴修远,笑了道:“你猜,锦儿她来所为何事?”
眼前的这个女人……裴修远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一词,心如蛇蝎。
“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风清宛歪了头,作沉思状,稍倾以手掩嘴,娇声一笑,“谁说我恨你?我可不恨你。”
“不恨我,你处心积虑的要我死?”
“哦,大少爷饱读诗书,难道没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相杀相爱!”
裴修远当即便失笑,他看了敛了笑容,一脸严肃的风清宛道:“我们相爱吗?我怎么就只看到相杀,而不曾看到相爱呢?”
“急什么!”风清宛脸上又恢复成之前的神色,笑道:“正因为我们不相爱,所以才要相杀。要知道,人是在共处中产生感情的,是不是?”
“你这都是什么些歪理!”裴修远不赞成的摇头,但想着,风清宛已经答应和离,便也不想再过多纠缠,便道:“和离书,是你写还是我写?”
“别急。”风清宛摇了摇头,对裴修远道:“锦儿在外面候着,还是先见过了锦儿,再说吧。”
裴修远点头,扬声道:“进来吧。”
琉璃帘子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锦儿眉眼轻垂,走了进来。
“见过大少爷,大少奶奶。”
裴修远摆了摆手,“起来吧,可是母亲那里有什么事?”
锦儿眼角的余光撩了眼自打她进来,脸上便笑容不止的风清宛一眼。适才,她隐隐约约听到屋子里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的话语声,却因着两人刻意的压低声音,而不曾听得明白。但,就眼前的情形来看,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并不似下人传的那样。相反,这二人,似乎感情还是挺好的,不然,大少奶奶为什么一直都是笑眯眯的?
“回大少爷的话,太太让奴婢来说一声,明儿辰时一刻,大少爷领了大少奶奶去百乐堂认亲。”
“认亲!”
裴修远错愕的看向锦儿。
锦儿点头道:“是的,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成亲后,还不曾认过亲,大少奶奶也不曾回过门。等认完亲,太太会再安排大少奶奶回门的事宜。”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大少爷。”
锦儿起身退了下去。
见裴修远神色惘然的怔在那,风清宛好笑的摇了摇头。忖道:都说是个聪明人,怎的那一簪子下去,没把人给扎死,却扎傻了!和离?若是他们能和离,这场婚事当初又如何会成?
“好了,我也要回去准备准备,便不打扰大少爷您休息了。”风清宛起身。
裴修远霍然抬头看向她,嘴唇动了动。
风清宛也不急,笑盈盈的看着他,似是在等着他说什么。
良久。
“你去吧。”裴修远摆了摆手。
“是,大少爷。”风清宛屈膝行了个标准的妇礼,方退了下去。
走出门外,眼见锦儿还没离得太远,正与个小丫鬟站在花荫下说着话。眉梢,扬了扬,对荷香道:“走,我们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