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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钱多多呆呆地看着那张憔悴的脸孔,原本若星辰般闪亮的眸子,也变的暗淡无光。别过脸,钱多多不去看他,只想赶快离开。有他在一边,感觉空气也好像变的稀薄了,让人没办法正常呼吸。

“多多,”嗫嚅着叫着钱多多的名字,唐世奇干涩的声音里,有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和悲哀。试着上前两步,想要拉住钱多多的手,却在触及她腰间结实的大手时僵在了半空,那是……莫凌风的手。

“大哥,世奇他这是怎么了?”莫凌风不解地看着莫凌云,唐世奇现在的状况,确实让人担忧,可是,到底发生什么样的事,让一向冷情冷心的他,变成现在这样?

莫凌云下意识地看向钱多多,隐忍的表情和颤抖的身体,泄露了她的内心,也许,这两人之间,真的发生过什么,世奇会变成现在这样,与多多,也是有关系的吧!慢慢地摇了摇头,轻蹙起眉头,“唉,都四年了,世奇,你还是不肯放开你的心结吗?”

钱多多的身体一僵,愣在那里。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肯放开心结?难道他也会有心结?他也会难过?

唐世奇只是看着钱多多,对莫凌云的话,置若罔闻。“多多,我……我们能谈谈吗?”

钱多多眼睛倏地睁开,带着愤恨,死死地盯着唐世奇,半响,却又无声地闭上,再睁开,眼中已没有任何情绪。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你……”莫凌风疑惑了,难道,他认识多多?“多多,你们……”

“对不起,我不认识他。”钱多多立即抢先说道,难掩一脸的疲惫之色,“我累了,想回去了。”说着,挣开莫凌风的手,挺直着脊梁,朝外面走去。只是那倔强的背影,怎么看怎么有一种悲痛的味道。

“嗯……你们先聊,我去看看她。”莫凌风朝两人说了句,就飞快地跑了出去。看着两人消失在酒店门口,莫凌云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世奇,虽然不知道你和多多之间曾发生过什么,但一切都过去了,我希望你能打起精神来。”上下打量了失魂落魄的唐世奇,摇了摇头,“你瞧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哪有一点儿男子汉的气概?你……”

“我对不起她。”唐世奇突然说道,嘶哑的声音里,有着无尽的悔恨和愧疚。

“你说什么?”莫凌云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唐世奇会认错?太阳不会打西边出来了吧?

“是我伤了她。”唐世奇背靠着墙,慢慢滑落到地上,若不是他不问青红皂白,就对她施以暴力,她也不会逃的那么彻底。若不是擅作主张,几乎毁了她的清白,她也不会恨他若此!一句话,是他的错,才让她伤痕累累地在外流浪了四年!四年的时间,天知道他有多么的悔。人生往往如此,为什么她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没觉察到对她的情意,已经到了如此深的地步。在失去之后,才明白,原来她对自己的影响,已经如此的深远,深远到,每每想起她那张清纯的脸庞,心就会不由自主的疼痛。

微微叹了口气,莫凌云扶起唐世奇,“算了,多多不是那种小心眼儿的人,只要你肯向她认错,相信她一定会原谅你的。”

“真的?”唐世奇似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似的,紧紧地握住莫凌云的手,“她还会原谅我吗?在我这样伤了她之后?”

“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莫凌云皱起眉头,自上而下看了唐世奇一眼,“不过,你先得把自己好好收拾一下,瞧你现在和街上的叫花子有什么曲别!”

“我会的。”唐世奇正了正衣服,脸上漾起一抹笑容,坚定地说道:“我一定会让她原谅我的!”说着,打气似的挥了挥拳头,快步离开了。

莫凌云呆呆地看着他离去,半响,才无奈地摇了摇头,仰天一叹,所有人都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可他呢?目标在哪里?生活的方向,又在哪里呢?脑海中闪过一张柔和的脸,莫凌云怔了怔,随即摇头,怎么可能?都已经几年不曾有过联络,再异想天开,就只能是痴人说梦了!钱多多快步走出酒店,顺着马路往前走。她的心里很乱,很害怕,更不知道该如何控制自己才好。

“多多,多多!”莫凌风快步地跑上前,走在她的一边,“多多,你怎么了?”

钱多多面无表情地看向他,半响无语。

“多多,世奇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你别放在心上,他那人啊,就那副德性,其实骨子里,他可是个极端脆弱的人,而且总是把别人看成是不怀好意之人,这大概和他小时候的经历有关吧!”莫凌风没注意钱多多灰白的脸色,自顾自地说道,“不过他人心其实不坏的,只是外表冷酷了点儿,脾气也不太好!”

钱多多身子顿了下,继续往前走。

“……听大哥说,这几年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每天像个机器人似的,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以前他虽然很注重工作,但也没像现在这样拼命啊!唉,多多,你怎么了?”

莫凌风这才注意到钱多多的不对劲,她的脸色格外的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嘴唇也泛着紫色,身形摇摇欲坠,像是随时都可能倒下去一样!

推开莫凌风欲搀扶的手,钱多多深吸了口气,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直到渐渐恢复正常。咬着下唇,慢慢回过头,看着莫凌风,一字一句地问道:“凌风,你说,什么是爱,什么是恨?”

“爱?恨?”莫凌风呆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了钱多多一眼,垂下眼敛,想了一下,慢慢说道:“爱,就是当你怨着一个人,甚至是恨着一个人的时候,你还是会关心他的一切。他高兴,你会欣喜;他难过,你会跟着痛苦;时刻地想着他,念着他,不管何时何地,不管他如何对你,在你的心里,不管做什么,都把他放在第一位,即使是恨,也由爱而生!”

钱多多怔怔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恨一个人,那就很简单了。你不能看到他好,否则你心里会不舒服。他得意,你就气愤;他幸福,你就憎恨;甚至他的一个眼神,都会让你格外的碍眼。跟爱不同,恨一个人,是有原因的,或大或小的结,都是理由。多多,你能明白吗?”

钱多多停下脚步,迷茫地看着他,梦呓般地说道:“是这样吗?”

“当然!”莫凌风拍了拍她的肩膀,用手抚平她紧皱的眉头,“多多,是什么困扰了你,让你如此的难过?”

缓缓地摇头,钱多多抬头看向天空,没有月亮,点点星光闪烁着,似孩子的眼睛般,明亮而又纯净。只是,有些寂寞。“我没事,只是……只是突然觉得有些累了。”

“多多,别把所有事情都压在心里,说出来,你会舒服一点儿。”莫凌风心疼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虽然比刚才好了些,但还是没什么血色,脆弱的让人也跟着难过。

“我没事。”钱多多露出一个笑脸,只是笑中,埋藏着苦涩,“就是累了,凌风,我想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就不去公司了,行吗?”

“当然可以了。”莫凌风拍了拍她的头,脸上带着宠溺的笑,“你刚下飞机,就被拖进谈判桌,虽然没有开始,但也没能好好休息。晚上吃过饭,就立即来参加这种无聊的聚会,是该好好休息一下才是。这样吧,只要你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别闷在心里,要知道,大家都很关心你,都看着你呢。公司里的事,有我和大哥呢!”

钱多多心中有些不是味儿,凌风他……

“说到大哥,我今天倒是放了心。原以为他要过一段时间才会接受你,没想到,你们……”莫凌风仔细地看着钱多多的表情,轻轻地说道。

“大哥他……是个好人。”钱多多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睛飘渺地看着远处。

“是啊。”莫凌风叹了口气,“大哥对人一向和善,彬彬有礼的,尤其是对自家人,他总是照顾有加。以后,若是有什么事,我不在的时候,你就去找他,他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帮你的!”

“嗯。”钱多多点了点头,心中一阵温流划过,温暖了整个心扉,“我知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别老把我当孩子看待。”

“你呀,跟个孩子差不多!”莫凌风长长地吐了口气,“有时还不如悠悠呢,让人一点儿也不省心!”

“有吗?”钱多多挑了挑眉,拿她和悠悠比,还不如她,这也太过分了吧!

“当然!”莫凌风十分肯定地说道,说完,还不怕死的扬了扬眉毛。

“你确定?”钱多多摆好架势,右手成拳,左手朝莫凌风摆了摆。

“哼!”莫凌风不屑地昂起头,“就你这样,能把我怎么样?”

“看招!”说着话,钱多多的拳头已经招呼了过去。

莫凌风急忙闪避,两人一前一后,一路上,洒下一串串清脆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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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亚军,现为北京武警总部某文学杂志主编。著有长篇小说伪生活等六部,小说集硬雪、驮水的日子等七部。获第三届鲁迅文学奖,第十一届庄重文文学奖,《小说选刊》《中国作家》和《上海文学》等刊物奖,入选中国小说学会排行榜。中国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