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普鲁士王国的公主,皇后陛下。”一个殷勤的小侍女说道。
普鲁士王国的公主?
颂仪知道这个。
据说,弗兰茨对她神魂颠倒。
神魂颠倒这个词是颂仪从阿德尔贡黛那里听说的。
阿德尔贡黛跟她说这个事情的目的很明显,颂仪不愚蠢,可是,弗兰茨曾经对这位普鲁士王国公主表示过好感,而且,苏菲曾经写信要求过让人家退婚联姻的事情可不是假的。
卢多微卡在颂仪准备结婚的时候告诉过她这个。
可是,颂仪微笑了起来,她不愚蠢还真不代表不介意。
也许女人就是这么奇怪。
当知道自己的未婚夫曾经心动过的女子就在你面前,那一场名为女人的战争就不得不展开了。
颂仪打量着这位普鲁士王国的公主,有些惊讶的发现对方可并不是美若天仙的,不要说海伦的大方高贵,或者梅特涅的美艳,就连阿德尔贡黛的娇俏也没有。
普鲁士国王的公主是个高个子的女人,她体态并不丰腴,肤色十分健康,就像蜜蜡一样,她的眼窝很深,唇色饱满,脸上带着笑容,她看起来比起一个高贵的公主更像是一个自由人,一头又长又卷的黑发,在她身上没什么女孩子的柔媚之态,反而是生机勃勃的。
公主本应该成亲了,可由于政治上的原因,那婚事泡汤了。
有人猜测,普鲁士国王这次把自己的女儿带来是不安好心,但也有人猜测,那不过是碰巧,毕竟普鲁士的王后同苏菲是姐妹。
那位与众不同的公主机警的注意到了自己正被打量,她瞧见的是一个有着栗色长发的女孩儿,高挑纤细,肌肤白嫩像是饱满的樱桃。
公主嘴唇微启,露出一个笑容,她举杯真诚的祝贺了起来。
颂仪突然就笑了起来。
好吧,她想她喜欢这位公主。
弗兰茨并不知晓这两个女人之间的互动。
在这场舞会中,他瞧见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的人。
在人群中,金发淡得接近银色,就像是一缕风一般,融洽的隐匿在人群里,可是,弗兰茨知道,那可不是什么微风,龙卷风也说不定。
那人也向他举杯致意,悠闲地好像这是属于他的舞会。
弗兰茨喝掉了自己的香槟酒。
眼神沉了沉。
香槟美酒,觥筹交错,光影朦胧。
蓝色多瑙河的音乐蜿蜒流淌。
大大的裙摆像是盛开的花。
属于皇帝和皇后的舞会。
“我的肩膀几乎僵硬了。”颂仪微笑着抱怨,嘴唇小幅度的动着。现在这几乎成为了一个技能。
她早就被警告,今天就算是累断了胳膊她也得保持微笑。
“如果你会肌肉僵硬,那么孩子,你就保持微笑的样子僵硬掉。”卢多微卡残忍地说,大颂仪也知道她是对的。
苏菲对她的表现应该没什么太大的不满,如果她没观察错的话吧。
在接受别的贵妇人的吻手礼后,她有些不自然,但弗兰茨帮了他。
这太好了,她嫁的男人不是那种只要她答应结婚,就把新娘丢在一边的人。
“那就看着我。”
“你又不是麻醉剂,陛下。”颂仪继续微笑,脚下几乎是僵硬的被弗兰茨带着走,高跟鞋让她的脚掌有些肿胀了。
“我以为我会是。”弗兰茨微笑。
其实诚实地来说,跳这种舞,男性是更为累人的,因为他们得不停的把双肩打开,双手保持着优雅的姿势撑着,腰板要挺直起来,还得留意别踩到女人的脚。
“波比怎么样?”弗兰茨换了个话题。
“它掉毛了,你知道,因为是夏季,但我想它有点迟钝,也许搞不清夏天和秋天的分别,母亲忘记带它喜欢的小饼干,它有些闹脾气。”颂仪絮絮叨叨的,然后不得不承认,她也许把那只小蓝金刚宠坏了。
“这没关系,茜茜。”弗兰茨安慰她。
“也对,它只是只鹦鹉,被宠坏也不会造成什么麻烦不是吗?”
颂仪眨了眨眼睛,她觉得小波比就像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她自然得宠爱这个小家伙,而等她跟弗兰茨真的有了一个孩子后,作为皇室的孩子,他们可不能被允许溺爱。
而被颂仪还有弗兰茨谈论的小波比,此刻已经悠悠然的逃离了它的小房子,再次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游荡。
不久之后,它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好地方。
它惬意的拉了一泡粑粑,然后在丝绸质地的枕头上安稳的停留下来,很快的昏昏欲睡。
宴会结束后,他们道别。
“好像我们不是即将结婚的新人,而是彬彬有礼的室友一样。”
颂仪贴近了弗兰茨低声说,现在她们终于能够有一个安静的时间了,但旁边却又站满了人,那是属于颂仪的女官侍女们,还有皇帝的侍从,沃尔特上校今天穿了一件鲜艳的制服,看上去也颇为英俊,只是严肃得吓人。
“我很期待明天,第一次如此期待面对全世界的人。”弗兰茨也贴近了她的耳畔,这有些不合礼了,但如果皇帝想这么做,大家多少会宽容一点的。
颂仪听了,略微抬头,迫切地想要看清楚弗兰茨此刻的表情,但年轻的皇帝已经带着低低的笑意离开了,唇瓣擦过她的面颊,轻轻地落下一个温柔地吻。
“晚安,我的小姑娘。”
侍女们若不是训练良好,此刻怕是会忍不住双手捂面,通红耳赤的。
而她们的皇后陛下也没什么不一样。
第二天是真正的大婚典礼。
婚礼在傍晚七点,奥古斯丁大教堂灯火辉煌。
这次没有百姓们在场了,贵族们穿着最华贵的礼服,迎接这场盛大的婚礼。
按照天主教的传统,颂仪会跟弗兰茨在这里结婚,就像是,在天国注册了他们的婚姻一样。
苏菲把这场婚礼弄得十分盛大。
这当然不只是因为那是她儿子的婚事,而是,在政治上,奥地利得借由这一次向所有人宣示自己的财力和实力,这能避免很多战争,以及,宣扬国威。
铺展和奢华当然不是好的,但有时候也是极其有必要的,那可以有很多好处,比如那些依靠皇帝大婚赚的满盆钵的维也纳居民,靠出租房子还有贩卖食物等,但是,颂仪想,等婚礼结束后,她也必须跟弗兰茨谈谈,关于他们真的不是整个欧洲市场最富裕的国家。
从这方面看来,不管是皇帝夫妇还是贫民,结婚之后总是免不了要谈论这些的。
婚礼结束后,颂仪被自己的侍女还有女关门簇拥去了盥洗室,她要把这繁复的礼服脱下来,洗个澡,打理她的厚重的长发。
过长的头发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了,颂仪思考自己是不是要剪短一些,她可不希望自己过早的就得颈部疾病。
从十一点后,属于皇帝和皇后的新婚生活就正式开始了。
在这一个月里,皇帝和皇后会住在一间卧室,直到一个月后,皇帝会回到自己的寝殿。
但侍女给颂仪打理好头发,准备给她涂抹更多的玫瑰精油时,她拒绝了。
“它们让我感觉不舒服。”
“但是皇后陛下,这是规矩,等会儿陛下会喜欢的。”年轻地侍女说,一旁被苏菲派来的,维也纳的高贵的公爵夫人也微微拧眉说。
“今晚是您们的新婚之夜,玫瑰精油有很好的催情作用,可以让您更好更快的怀上陛下的子嗣。”
颂仪噎了一下,她像是突然之间觉得结婚也许不是个好主意。
好吧,她知道这个,无论是卢多微卡还是苏菲都派人来专门讲过这个,可是,要真的发生的时候,她就有些慌乱了。
那玫瑰精油实在令人难受,颂仪强烈的抗拒这个,最后,她们只能给她的胳膊还有小腿象征性地抹了点。
“皇后陛下,从今往后您还有很多事情需要适应。”公爵夫人说,她长得还真是严肃,就像是一个教养老嫲嫲一样。
如果苏菲是一个强势的女人,那这个公爵夫人就是刻板的典型了。
颂仪可以预见之后的日子,她在心里叹了口气,那真的不会轻松,所以,当皇帝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穿着白色睡袍的茜茜正端坐在梳妆台那儿,有些出神的打理自己栗色的长发。
香波的味道十分迷人。
弗兰茨弄出了点响声,在颂仪注意到他的时候,从后面弯腰亲吻了对方的嘴唇。
“你来了啊!”颂仪说,然后有些不好意思。
她注意到自己正穿着睡袍,弗兰茨只穿着丝绸睡衣。
他的头发没有用发胶固定,洗头后吹干了,现在呈现出一种蓬松的样子,它们盖过了眉毛,只余下一双蓝色的眼睛,笑意深深。
“你,你饿了吗?”她干巴巴地问道,试图找点话语,让她自己别那么过分在意他们都穿着睡衣的这个事实。
“我不饿。”
弗兰茨的话使得她噎了一下。
她左顾右盼就是不瞧他,然后又憋出了一句:
“那,那你渴了吗?”
说完不等对方回答,她就像一尾灵活的鱼儿一样挣脱出去,手指有些颤抖的给对方倒水。
手背被按住了,然后她感觉到弗兰茨的手从后面环过来,抱着她。
“肌肉很僵硬,跳舞,紧张,还有,也许,怕我。”弗兰茨平静地分析。
颂仪觉得有些窘迫,但又无法反驳,最后她说:“好吧,一点点,弗兰茨。”
“我能理解。”
弗兰茨松开手,让颂仪看向他。
他先是摸了摸颂仪的头发,然后冲着她微笑,安抚她。
“这没什么好怕的,我今晚什么都不会做。”
“哦。”
颂仪脸红红地应道,她又低着头。
好吧,这的确有些难,新婚之夜什么的,她必须承认,她还未做好准备。
一切似乎都太顺利了,她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样,在新婚之夜,她必须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她的丈夫,这实在是,令人有些惶恐。
她正径自思考的时候,弗兰茨突然一伸手就把她抱了起来。
颂仪小小地叫了一声,双手环住对方。
她现在离地面可有点距离,然后她看向始作俑者,后者正在微笑,蓝眼睛明亮的就像是这房间里的星星,还是只属于她的。
“放我下来。”她干巴巴地说。并且发誓,人生这辈子所有的窘迫估计都交代在这里了。
弗兰茨没答应她这个要求,他双手肌肉强健,隔着丝绸的衣服,紧贴着肌肤的时候,还有些温暖。
尽管是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但不论是从他双手的动作还是眼神来看,就好像,他怀里抱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独一无二的珍宝一样,必须小心翼翼,妥帖安放。
华贵的四柱大床厚实又温暖。
颂仪的后背陷入到床铺里面,头发散乱着,蓬蓬松松的,让她看上去像是一只小鸟一样弱小。
弗兰茨没有说话,他压低了自己的身子,里他的妻子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并且还在继续接近,直到无法再前进。
他用自己的鼻子碰触了对方,呼吸在对方的脸颊上,问问热热的,还带着点朗姆酒的香气。
这是无可避免的。
玫瑰馥郁的芳香,酒精的醉人。
颂仪猛地闭上眼睛,然后是一阵低低的笑声传来。
酥酥麻麻的吻落在了她的脸上,然后是性感的声音,诱哄着她张开眼睛。
等她张开眼睛,是弗兰茨近在咫尺的容颜。
那有点奇怪。
她明明很熟悉这个人的样子,但现在,却又有点陌生。
不管是眉峰,鼻子,还是嘴巴,都是既熟悉又陌生。
“弗兰茨?”她试探性地喊道。
“恩,我在。”弗兰茨低声回应,右手抓着她的手,然后,侵入性的同她十指交扣。
颂仪看着对方明亮的蓝眼睛,然后回握了对方,像是在梦里一样,柔柔地呢喃着:
“我想,我是真的很爱你,弗兰茨,只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