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镇与牡丹镇位于京城的东西两侧,在繁华程度上有着天壤之别。
徒步走在荒凉的大街上,除了看到几个象征性的吆喝摊贩之外,跟进了死镇没什么分别,就连墙角的狗,也是半死不活的耷拉着脑袋,侧躺在地上装死。
“大叔,这个镇上有什么好玩的啊?”
水玲珑拦住一个路人,微笑着礼貌的问道。
对方跟见了怪物似的,脸上立即浮现出惊恐之色,连连摆手,身子往后急退,惊慌的高呼道: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望着落荒而逃的路人,水玲珑免费赠送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嘀咕道,神经!
她还真不信邪,对一个懂得自我排遣无聊的人来说,寻找好玩的地方,是种本能,即使再无趣的镇,总有其独到之处,否则,存在这个世界上干什么。
想着,转身,水玲珑欲继续寻找,眼前却赫然一亮。
不远处,一队双手托着莲花,打扮的跟莲花童子般的女子,正以诡异的速度,高速前行。
呃!好像“白莲教”应该是出现在清末才对啊,这里怎么也会有啊?水玲珑怔愣的不知道该让路。
“黄毛丫头,敢当教母圣驾,不知死活!”
前头引路的红衣女子,娇斥同时,手掌旋转,掌心的莲花灯急速往水玲珑的身上击去。
修长的身影,飘逸的身姿,长臂一揽一收间,水玲珑被人轻巧的带到了房顶上,那飞来的莲花灯应声落地,顿时将附近的木制品物件,燃烧的面目全非。
看到被烧的惨不忍睹的地方,水玲珑惊吓的吐了吐舌,心中连呼好险,双目望向救自己的人,赫然是一张银面。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人家救了自己,道谢是应该的,不过,水玲珑总觉得眼前的银面好像在哪见过,只是脑海里却不曾有丝毫的印象。
“姑娘不需多礼,应该的!”
男子的言行举止疏远而淡漠,声音清澈宛如山间甘泉,沁人心脾。
“哼!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突兀插入的声音,打破了水玲珑回想的思绪。那红衣女子似乎容不得他人轻视,姿态婆娑,玉足借着房柱,宛如狸猫般矫捷灵敏的上了房顶,与水玲珑两人呈对视而立。
“红莲,这位姑娘只不过是不懂规矩,挡了教母去路而已,你何必不依不饶!”
听男子说话的口吻,似乎他与红衣女子相识,这令水玲珑感到不解,怀疑的来回在男子与红衣女子的身上瞄了几眼之后,决定做壁上观。
那名唤红莲的女子,嚣张跋扈的狭长细眸中,闪过一道惊异之色,心中则是不敢再小觑对方的实力。
“白莲教”在江湖上,也算的上是稍有名望的,一般宵小,若是见到她,早就跪地求饶,抑或仓皇脱逃,而眼前的男子既是带着面具,也能从其清冷的眼中看到从容不迫的飘逸。
“红莲!”
就在男子与红莲暗潮汹涌对视的时候,从粉色轿幔中,响起一道宛如天籁的女声,令水玲珑好奇的探目望去。
宛如礼花升空般,数十条白色长绫从轿子的顶端攀爬而出,随之出现的,就是一名道姑打扮的女子,白衣飘飘,眉眼端庄,生的是芙蓉出水之姿。
“教母!”
齐齐的,手持莲花灯笼的女子跪倒一片,就连在房顶上的红莲,也快速下跪,脸上的嚣张跋扈消失的无影无踪。
羡慕啊!羡慕!同样身为女人,人家不但长的风华绝代,而且还有那么的权力。水玲珑在心中偷偷的羡慕嫉妒之后,越发贴着阴面男子,直觉告诉她,这个所谓的教母定非善类。
“银丝,为何你总是与本座过不去?”
那教母脚踩白绫,身姿轻盈的滑到房顶上,大袖一挥,说不出的潇洒动人,大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架势。
银丝?恩?怎么跟呼赫手中,‘神针门’信物是同一个名字啊?难道是巧合?水玲珑食指抵着下巴,略微思索了下,最终否决心中所想,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啊!
“在下并无意与任何人为敌!”
银丝拱手,态度诚恳,表示自己并不想多惹事端。
水玲珑无意看到了教母眼中一闪而逝的恼意,根据女人的第六感,以及对女人的了解,水玲珑敢肯定,那是因爱成恨的眼神。有好戏看了!看人家是怎么处理痴男怨女间的关系。
“哼!笑话!”
教母果然并非善类,就连攻击,都是无声无息的出招,招招都朝银丝身上的要害袭去,看的水玲珑心中不停咂舌。
妈呀!比起这个教母,她水玲珑对呼赫所做的事情,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啊!
银丝并不含糊,在护着水玲珑的同时,还能轻巧的迎接教母的攻击。
高手过招,任何一点分心,都会影响到最终的结果。红莲心中深知各种道理,见银丝一心护着水玲珑,知道只要攻击水玲珑,教母定能占得上风,到时候,自己岂不是大功一件。
红莲心念转动的同时,手中的莲花灯朝水玲珑的后背飞去。
感觉到身后有不明物飞来所发出的嘶嘶声,水玲珑本能的回首,看到莲花灯近在眼前时,不由惊呼出声:
“啊!”
不得不说,红莲的攻击,确实影响了银丝,银丝单手欲抱着水玲珑原地打圈躲过,脚下却踩了个空,水玲珑就这样被可怜的甩飞了出去。
“啊!”
尖叫声还在空中回旋,水玲珑的身子没有被摔的粉身碎骨,反倒落入了一具宽厚的胸膛内。自然的,为了寻得安全感,水玲珑双臂死死的抱住对方的脖子。
呼赫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他在客栈内只是小歇了片刻,出来就见不到水玲珑,问掌柜的,才知道她上街了。
莲花镇的人都知道,今日是莲花教母出游之时,所以寻常百姓人家都纷纷闭户关门,名义上说是教母神容不可窥探,实际上是怕莲花教的霸道。
“咳,咳,你到底还要抱多久?”
想不到水玲珑娇娇小小的,手臂的力道那么大,环的人都喘不过气来了。呼赫涨红着刚毅的俊脸,语带不悦的开口道。
睁开闭的死紧的双目,映入眼帘的,是呼赫的脸,令水玲珑惊吓的慌忙松开抱着他的双臂,站定之后,脸不由燃烧了起来。
刚才掉下来的时候,在呼赫的怀里,她居然感到安全感,真是太不可思议,也太疯狂了!估计肯定是摔下来的时候,脑子缺氧,胡思乱想了。
相对于水玲珑的面红耳赤,呼赫毫无闲心管那么多。
“莲花教”行事诡异,教众遍及皇朝各地,皇上早有心想要将其瓦解,免得日后威胁到朝廷,而今,天赐良机,让他在为水玲珑寻医的路上遇到。既是一月过后,抓不到扎木尔,查清叛贼之事,用莲花教挡着,也算是缓兵之计啊。
“好好给本将军待在原地!拿着这个,这是‘千丝烟雨’,若是有人对你动手,扣动这个扳机就可以了!”
将一个造型宛如心形的盒子塞到水玲珑的手里,呼赫吩咐数句之后,跃身上了房顶。
银丝与教母斗的难分难解,明眼人一看,就知银丝手下留情。对心怀妇人之仁的人,呼赫一向是不齿的,身为大丈夫,心狠手辣,才能成就霸业。
出掌为拳,呼赫身如出水蛟龙,拳风下去,硬是将银丝与教母分开,自己步步紧逼教母。
“你是什么人?”
教母步伐轻灵,宛如花间戏蝶,从容不迫的气质,令呼赫心中高呼敬佩。
这样的女子,若不是与朝廷作对,定能成就一段佳话传奇。
“呼赫!”
简单的报出名字,呼赫招招以擒为上。那教母心思细腻,发现呼赫的用意,知他定不会伤她,故而在出招之际,反倒借力飞了出去,临走之时,对红莲呼道:
“速速离去!”
红莲手一挥,底下的教众门,不知道洒了什么东西,顿时整条街烟雾弥漫,唯有听到空气中传来教母清脆的声音:
“银丝,他日,本座一定会让你俯首的!”
烟雾散去之后,就剩一脸不甘的呼赫,看不到表情的银丝,以及满脸茫然的水玲珑。
银丝并没望向烟雾散去的地方,而是将视线投在了茫然的水玲珑身上,眼神复杂,似有话要说,却最终还是转身,几个起落,消失在了远方。
水玲珑见银丝离去,呼赫浓眉深锁,想着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刚抬步欲走,就听到身后响起呼赫阴沉的声音:
“闯了那么大的祸端,就想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
“你什么意思啊?又不是我招惹她们的!是她们蛮不讲理,才会变成这样的!”
水玲珑回转身子,昂起脸,与依旧立于房顶上的呼赫对视,不平的辩解道。不过,这样的对视,让她觉得很是缺乏气势。
“你如果听本将军的话,安分在客栈内待着,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呼赫霸道的说辞,令水玲珑暗自握紧拳头,她承认,刚才他出手救了她一命,她应该心存感激的,不过,感激是有限度的,一再挑衅她的耐心,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的。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哼!”
懒得与野蛮人纠缠,水玲珑丢下话之后,大步朝客栈的方向而去。
呼赫望着水玲珑离去的背影,漆黑的双目闪过错综复杂的情绪波澜。
刚才那离去的男子,名唤银丝,依其身形招数来看,很是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低头细细搜寻,琅邪的脸赫然出现在了呼赫的脑海里。
难道琅邪并未死?这个认知让呼赫的心猛的震了一下,觉得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眼下还是先找到“神针门”门主再说,依照“神针门”搜集的情报,以及探子的功力,要查琅邪是否还活着,简直易如反掌。
想着,呼赫跃下房顶,朝着客栈的方向而去。
在莲花镇再度逗留一日之后,黎明时分,天还未亮,呼赫就拖着水玲珑赶路了。
无聊的旅途,令水玲珑迷糊之中,回首,对着呼赫好奇的询问道:
“喂,我们到底要去哪找‘神针门’啊?”
一路行来,水玲珑只知道他们要‘神针门’门主替她找回失去的记忆片段,却从来不知道要去往何处找寻。
“西域!”
呼赫回答的同时,手托着白绢,另一只手则在上面用朱砂写着些什么。水玲珑看着他居然能在颠簸的马车上,还能跟在书房里写字般,气定神闲,不由有些敬佩。
想想,要是没有琅邪的死,或许他们会成为朋友也不一定,不过,也只是假设而已,琅邪已经死了,这是既定的事实。
有时候,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水玲珑也会发呆跟反思。随着时间的变迁,经历的事情多了,觉得自己成熟了许多,再回首看待与琅邪的感情时,不由产生了怀疑。
她与琅邪,彼此根本丝毫不了解,起码她对琅邪不了解,就凭着那么孤单的同感,以及几次简单的碰面,就定了自己的终身,感觉似乎太儿戏了些。
常言道,只有经历过风雨的情感,才经的起岁月的考验,显然,心中的怀疑已经证实了这点,她跟琅邪没有同生共死过,没有花前月下过,感情淡去,或许是迟早的事情而已。
其实,冥冥之中,她的内心是知道一切的,否则,呼赫整日在她的身边,随便找个什么机会,都可以在他的饭菜里下毒,或者在他睡觉的时候,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也算是为琅邪报仇了,但是她却没有那么做,她只是幼稚的想要弄的呼赫焦头烂额而已。
“在想什么呢?想的那么出神?”
不知何时,呼荷花已经收起了朱砂与白绢,见水玲珑独自发呆,不免感到有些好奇。依水玲珑的个性,要是不找她麻烦,就肯定说明她有问题。
“我在想自己的感情问题!”
下意识的,水玲珑吐出了自己的心声,听到呼赫不屑的嗤笑声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失态,有些恼羞成怒的瞪视道: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样,除了皇命,还是皇命!”
跟冷血动物聊情感,就好比对牛弹琴,简直可笑之极,自己居然还较真,水玲珑不由在心中自嘲了一番。
“说实话,我也挺好奇的,为什么你们这些女人,除了争风吃醋跟谈情说爱外,从来不做一些有建设性的事情呢?”
今日的呼赫似乎心情不错,竟然有闲情逸致跟水玲珑探讨问题,估计肯定也是被无聊的旅途给逼的。
“那你们男人为什么就只知道争权夺利?”
水玲珑不答反问,呼赫认真的思索一番之后,郑重其事道:
“因为有挑战性!”
“刚好相反,我们谈情,是寻求安宁!”
果然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懒得在理会呼赫,将话题结束,水玲珑掀开车帘,望向越发荒芜的田野。
一路行来,少了牛鬼蛇神的拦路,不过,过分的安静,总会给人一种暴风雨欲来的不详之感。
水玲珑强压下心头不详,伸了伸懒腰,横了呼赫沉思的脸,闭目,心思,呼赫绝对不会是听了她的话,而在考虑情感的问题,肯定也感觉到了空气中浮动的危险因子了。
才想着,马车轰然剧烈的摇晃了一下,便一切安静下来,就连虫鸣都难以听到,静的如死水般,漫无边际的死亡气息瞬间笼罩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