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梦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水玲珑从昏迷中醒来时,眼前意外的看到东方戬焦急担忧的俊脸。
琅邪的欺骗以及离去,使得饱受打击的水玲珑,在意外看到东方戬的时候,就连震惊与讶异的表情都没有,只是漫不经心的扫视之后,再度闭上疲惫的双目。
见水玲珑醒来,东方戬忙紧张的吩咐侯在一旁的太医,快些替她诊治,直到太医确定没事之后,才挥退太医及下人退下。
“你感觉怎么样?”
温柔的询问,令水玲珑些微感到有些奇怪,东方戬看到她,不是应该抓她去砍头吗?为何如此紧张,倒像是怕她死了似的。
“没事,如果你想单独静静,朕吩咐其他人不要来打扰就是了!”
水玲珑的沉默以对,并没有激怒东方戬,反倒十分体贴的转身开门而去,留下一室的静寂给水玲珑独处。
只可惜,安静不到半盏茶的工夫,房门再度被人推开,东方浩开心激动的几乎用蹦跳的方式到了床边,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抓住水玲珑的手,开口道:
“刚才听太医说你没事了,你知道本宫有多开心吗?”
缓缓的睁开眼睛,望向东方浩,一直以来,与东方浩除了拌嘴之外,相处还是蛮融侨的,只不过,水玲珑自问,自己现在真的没什么心情应付。
“我知道,你肯定还在气我当初把你扔在将军府!那,我答应你,以后无论我走到那里,都会把你带在身边的!”
“不用了!我很累,想休息!”
半死不活的语气,以及距人千里之外的淡漠,令东方浩很是生气,猛然有些失控的站起,在室内来回走动,边暴走,边低吼:
“我知道,以前是我连累了你,害你被父皇误认为是跟宰相是一丘之貉!不过,现在不同了,呼赫已经查明了真相,证实你与宰相根本毫无瓜葛。”
“呼赫已经查明了真相”这几个字,令水玲珑忍不住冷笑出声。想不到,那个外表刚正不阿的呼赫将军,竟然会相信琅邪临死前说的话。那么低劣的谎言,就连她都骗不了,竟然骗过了呼赫?这代表什么,是代表呼赫笨,还是代表琅邪的计谋得逞,抑或是代表她也开始学会了猜忌!
看着水玲珑不可遏止的狂笑,就连泪水都笑出来了,东方浩才觉得有些紧张与担忧,忙冲上前去,死命的摇晃水玲珑,霸道的命令道:
“不许笑,本宫命令你不许笑!”
守在房外的丫鬟下人,听到屋内的狂吼声,害怕闹出人命,却又怕冒然闯进房间,得罪了太子,小命不保,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呼赫面无表情的出现在了房门外。
浓黑的剑眉拧紧,锐利的虎目之中,闪过一丝头疼,早知道,皇上跟太子对房间里的那个女人有意思,就不该将其带入府中,而是应该送到东方烈韵那里去,那现在他也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了。
伸手推开房门,呼赫踏入房内,身形晃动,人已经到了床边,拉开东方浩,毫不犹豫的伸手点了水玲珑的哑穴,平生最讨厌的,就是为了一个情字要死要活的女人!
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水玲珑却浑然不顾,依旧死命的笑,似乎要将自己笑死才甘心。
东方浩见呼赫伸手点了水玲珑的哑穴,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呼喝,怒道:
“你为什么点她的穴道,这样她会很痛苦的!”
想想也对,让水玲珑就这样笑下去,也不是办法,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伸指直接点了水玲珑的昏穴。
“太子殿下,这样可以了吧!”
呼赫说的一脸无辜,东方浩也拿他没办法,事实也是,除了将水玲珑弄昏之后,确实没有其他更可行的法子了。
“你跟本宫出来!”
东方浩气呼呼的丢下一句之后,转身朝房门外走去。呼赫漫步经心的看了看水玲珑,心中倒有几分好奇起来,到底这个普通的女人,有那点地方吸引人,弄得太子与皇上五迷三道的,不过,俗语有云,红颜祸水,只要会迷惑圣上与太子心的女子,无论美丑,留着都是祸患。
低头沉思着该怎么处理水玲珑,呼赫刚迈出房门,就被东方浩劈头盖脸的吼道:
“你说,到底她遇到了什么事情,才会弄的现在这般,疯疯癫癫的?”
“哦,她是看到她的心上人摔下悬崖,所以这样了!”
呼赫说的云淡风轻,见东方浩陷入沉思之中,也懒得与其再纠缠,抽身大步离去,独留东方浩在原地暗自懊恼。
初秋的夜,略微有些寒凉。
身上的穴道已经全部解开,水玲珑双臂抱膝,披头散发,静静的坐在窗前,望着天上的明月发呆。
从送饭菜的丫鬟口中得知,在她昏迷的这两个月期间内,宰相通敌叛乱的证据,呼赫已经从莱阳城知府的妻房那里取得。宰相见大势已去,供认不讳的将一切罪状交待的一清二楚,并且也说了她不是奸细。想不到一向穷凶极恶之人,竟然也会有良心发现的时候。不过,这也表明了,琅邪在跳崖前的那番话,说的是真的,原来他不是想害她,是真心想救她!
想着,不自觉泪又从眼眶内涌出。
琅邪曾经说过,一旦事情办妥,他会迎娶自己过门的,而今人已不在了,作为他的未亡人,自己似乎应该做些什么!
起身从椅子上站起,水玲珑擦拭去眼角的泪水,走至屏风边,拿下衣服,反穿在身上,再找了多白色的小花,插在发髻上,宛如游魂般,晃晃悠悠的飘出了房门。
一般大户人家,都有各自摆放祖宗灵位的房间,想必将军府也应该不例外,水玲珑面无表情的游荡在走廊上,见到房间,就要近前看看,是不是祠堂。
“湖泊姐,那,那,那是不是鬼啊?”
行走在花园小径上的丫鬟,拉住身旁身旁的湖泊,吓的脸色发青,牙齿打颤,说话不是很利索的低声说道。
顺着丫鬟所指的方向,湖泊也看到了白色的身影,在走廊上一闪而过,披头散发的,确实怪吓人的,不过湖泊这人,一向泼辣霸道惯了,明明心里怕的要命,却依旧用教训的语气对小丫鬟呵斥道:
“你胡说什么,哪来的鬼?小心我告诉将军,治你一个妖言惑众之罪!”
对于小径上的湖泊与丫鬟的对话,水玲珑毫不知情,一间间的寻找,总算是让她找到了将军府用来供奉灵位的房间。
进入房间内,拿够了香烛以及纸钱之后,水玲珑便再度飘回到了自己的院落内。
随意的拿了几样未曾动过的糕点与水果,放在地上,再点上香火蜡烛,用脸盆当烧纸钱的盆,凄凄惨惨的边哭边烧钱起来。
哀婉凄惨的哭声,令与丫鬟分开,恰好经过的湖泊吓的三魂去了七魄,脚下未曾踩稳,一下子摔进院子内,慌乱之中,看到水玲珑背对着跪在地上的白影,再也无可遏止的尖叫出声:
“鬼啊!”
尖锐的呼叫声,惊动了将军府上下,不消片刻功夫,水玲珑所在的院落,已经火把灯笼通明了。
没人打扰清梦的呼赫,怒气冲冲的看着犹不知错的水玲珑,吼道:
“你在搞什么?大半夜,你不睡觉,别人还要睡!”
“哦,我在祭拜我的亡夫而已!”
水玲珑回答的从容不迫,不过,她的回答,听在呼赫的耳中,却是异常的刺耳。因为,当初在决定将水玲珑带回将军府,还是留在王府的时候,东方烈韵曾用很肯定的语气告诉呼赫一个既存的事实,那就是,当初他在赶水玲珑出门的时候,并未写休书,所以,事实上,水玲珑现在还是他的妻子。
“祭拜什么?本将军还好好的站在你的面前!”
呼赫完全是出于事实上来说话,只可惜,他的话,听在其他下人的耳朵里,却间接的承认了水玲珑是他妻子的事实。
这让被吓昏过去,刚醒来的湖泊,再度受到惊吓,而昏在了木子的怀里。
“你说什么?我亡夫是琅邪,不是你这个毫无人性的人!”
将呼赫与琅邪并排,简直有辱琅邪,水玲珑是决不允许的,故而大声反驳道。
水玲珑鄙视唾弃的口吻,大大的激怒了呼赫大男子注意的尊严,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将怒气全部发泄在那些祭品上,边踢边火大的咆哮:
“我叫你拜,叫你拜!”
“不要啊!不要!”
水玲珑撒泼的扑上去,抓着呼赫就是又踢又咬,完全不像是一个久病刚康复之人。
这样的舍命,为的只是一个死去之人,呼赫猛的发觉,自己的举动确实太过过分了。不过抹不开面子,用力将水玲珑推到在地,吩咐下人道:
“将她给本将军关进房内,在她没有完全恢复之前,不准她踏出房门半步,否则,就唯你们是问!”
说罢,甩袖而去。
家丁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水玲珑,拖着她就往房间内走。水玲珑对着呼赫的背影,谩骂不止:
“呼赫,你没人性!你会遭报应的!”
谩骂声,最终在呼赫一个转身,步入长廊之后,渐渐远去。呼赫火大的一拳锤在红木柱上,如果可以,他会休了水玲珑,只可惜“三不去”里,有一条是“妻若无所投”不去。如今,宰相一家已经入罪,就连休了她都成了问题。
想到宰相,呼赫才想起,他本来应该在子夜的时候,去宰相府看看,这几日,扎木尔极有可能会去相救的,这被水玲珑一闹,反倒误了时辰。
当呼赫紧赶慢赶到宰相府的时候,见府门紧闭,便上前敲门,敲不到第三下,相府之门,便应声而开了。
令呼赫感到意外的是,宰相府内漆黑一片,就连走廊的灯笼也未曾点亮,直觉告诉他,相府肯定出事了。
单手贴上腰间的软剑,呼赫快速往相府的后院而去。令人触目惊心,惨绝人寰的景象,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阴森恐怖。
院落内,满满的尸体,悉数下来,刚好四十五口人,加两只狗,一个活口也没留,如此毒辣的作案手段,就连呼赫这个久经沙场之人,也不由感动一阵恶寒。
当下,呼赫不敢有片刻的耽搁,正欲离去的时候,却发现走廊处,一抹黑影一闪而过,顾不得细想,便追了上去……
就在呼赫追赶神秘身影的时候,水玲珑在房间内,摔东西出气,直到累了,才瘫坐在地上,昏昏靠着椅脚,睡去,脸上犹挂着未敢的泪水。
紧闭的窗户,忽然之间被风吹开,使得烛火明灭闪烁。
一抹修长的身影,悄无声息的躲过门外守卫的注意,出现在了房间内。
“哎!你这又是何苦呢?”
轻轻叹息过后,琅邪伸出手,轻柔的擦干水玲珑眼角的泪痕,心里感到自责不已。他不是一个好男人,自从水玲珑遇到他之后,就变的开始多愁善感起来,现在又哭着入眠,他真的不值得她付出那么多的!
“玲珑,忘记我吧!天下之大,你会找到适合你的!”
将水玲珑安置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之后,琅邪正欲离去,手却被睡梦中的水玲珑无意的抓住,并且听到她的恳求声:
“琅邪,不要离开我!”
琅邪的心猛的惊了一下,见是水玲珑说梦话,不由苦笑,最终还是捋开了水玲珑的手,翩然而去,有的事情,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应该再拖泥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