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芭蕉,天色朦胧。
倦怠在厢房内,水玲珑懒懒的看着小小追着蟋蟀满室乱扑乱跳。
当小孩子真好,随便什么东西,都能玩出新花样来,同时也愉快的打发掉了无聊的时光。
“哗啦”一声,合着的木门被拉开,探进一张白净的秀脸,水玲珑记得,是昨日带自己前来的丫鬟,笑着从地板上起身,迎上去询问道:
“请问,有事吗?”
“哦,水姑娘,奴婢只是来告知一声,从今日起,以后您的起居饮食,全由湖泊姐姐接管了!”
由谁来服侍,水玲珑根本不在乎,反正她一向不喜欢假手于人,笑着点头应道:
“谢谢!外面雨大,进来休息下再走吧!”
本欲找个人聊聊天,也好打发时间,只是那丫鬟轻摇头拒绝了,临走的时候,貌似同情的看了水玲珑一眼之后,撑着油纸伞,便消失在雨幕中。
望着莫名而来,又莫名而去的丫鬟,水玲珑伸手将门合上,不是说她没有看到丫鬟同情的眼神,而是她根本不想去理会!
“姐姐!我饿了!我们出去找吃的吧!”
小孩子的对新事物的热忱是有时间限度的,当小小发觉那蟋蟀蹦来跳去,也就是重复的几个动作,加单调的低鸣声之后,便将其扔在了一边,跑到水玲珑的身边,乖巧的恳求道。
“出去走走也好!”
水玲珑对自己,也是对小小开口道。转身从室内拿了把油纸伞,打开木门,双双换了鞋之后,踩在凸起的鹅软石花径上,朝厨房的方向而去。
远远的,出现一抹俏丽的身影,步履急促,似乎赶着去办什么要紧的事情,水玲珑拉着小小,将路让了出来,却不料,那么俏丽的身影,走到近前的时候,忽然止步。
遮盖着脸的油纸伞被微微的抬起,伞下露出的脸,令水玲珑忍不住惊呼出声:
“怎么是你?”
相对于水玲珑的惊讶,湖泊的脸上露出嘲讽的冷笑,耻笑道:
“哼!将军当初将你扫地出门,你居然不要脸的跑到别院来勾引!”
“闭嘴!小小的丫鬟,也敢教训我,好歹现在我是你主子的贵宾!”
看不过湖泊的嚣张跋扈,水玲珑丝毫不客气的呵斥道。
“贵宾?哼!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若真是贵宾,为何将军连日冷落你?”
显然,湖泊在遇到水玲珑之前,已经将消息打探的一清二楚,说话的语气也更加咄咄逼人起来。
“坏女人,不许你欺负姐姐!”
未等水玲珑还击,小小先一步叫嚷着冲上去,抬起小脚丫,狠狠的朝湖泊的腿上踹了一脚,干净的罗裙上,立即印上了污浊的脚印。
“小王八,居然敢踢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湖泊气的扔掉手上的油纸伞,叫嚷着就要揪起小小大,幸好水玲珑反应及时,将小小拉倒身后,怒目而视。
要打水玲珑,湖泊还是有几分忌讳的,毕竟,再怎么说,她只是个丫鬟,愤愤收手,狠毒的警告道:
“你们两个最好安分点!否则要是有什么把柄落在我的手上,一定让你们两吃不完,兜着走!”
小小从水玲珑的身后探出小脸,朝湖泊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气的湖泊再次跺脚之后,便背转身子,快步消失在雨幕之中。
相对于小小的年少不懂事,水玲珑却暗自沉思。当日她进别院的时候,并未见到湖泊,如今才不过一天的光景,湖泊便出现在了别院内,看来定是有人通风报信了!
或许这个通风报信的人,只是想告诉湖泊,将军身边多了个女人,要湖泊多加提防,而水玲珑想的却是要多的多。
依湖泊的个性,若是知道她是带罪之身,定然会闹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好让官府将她抓起来,也就一了百了了。
想到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水玲珑拧紧秀眉,对小小道:
“小小,我们不去厨房了!回房收拾离开,好不好?”
对于水玲珑为何会改变初衷,小小自然不会理解,不过也并未好奇的问为什么,而是乖巧的点了点头,二话不说,跟着水玲珑,沿着来时的路,回到了西厢房内。
随便挑了墙壁上的几幅画,权当江湖救急,草草的包裹了几件衣服,水玲珑拉着小小,快步往别院的后门而去。
出了别院,随便向某个地方步行了一阵之后,水玲珑才停下身子,喘息的同时,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思来想去,觉得普天之下,莫非皇土,无论走到哪里,若是罪名违背洗清,都会再次被送上断头台。
与其整日躲躲藏藏,倒不如再度回到京城,找个机会,混进皇宫,让东方浩帮着说清具体情况。
做了决定之后,水玲珑找了家最近的当铺,将从将军别院内偷出来的画,当了数百两银子之后,找了辆马车,吩咐车夫,立即赶往京城。
经过雨水浸泡的道路,泥泞难行,车轱辘数次陷入泥地内,磕磕绊绊,也就使出了不到离莱阳城半里的路程,这让水玲珑很是焦急,若是再不快些赶路的话,难保呼赫赫不会发现她们失踪了,而派人来追,到时候,一切计划就会全部泡汤。
“姑娘,车轮陷进泥地里,出不来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急的水玲珑顾不得外面的雨水,跳下马车,就帮着车夫推起车来。就在车轮终于脱困时,前面草丛内,突然冒出一个满身带血的男子,身影摇晃了数下之后,便倒在了泥泞之中。
丢下马车,水玲珑快步跑到倒卧在泥地上的男子身边,见死不救这种事情,她自问做不出来,既是当初有东方戬那样以冤报德的先例在。
蹲下身子,伸手拨开黏在男子脸上的湿法,水玲珑的心猛的震了一下,昏死过去的男子,赫然就是几天前,在庵堂内见过的琅邪。
来不及细思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水玲珑慌忙对车夫招呼道:
“大叔,快来帮忙!”
那车夫是老实本分之人,见琅邪满身鲜血,怕招惹麻烦,显得有些畏缩不前。水玲珑自然看出其中的端倪,无奈的再次出声道:
“大叔,你放心,有什么事?我一人担着!”
车夫见水玲珑做了保证,也就无所顾忌的上前帮忙。
琅邪虽然身形修长挺拔,却也有些分量,水玲珑与车夫花了好大的劲,才将其扶上了马车车厢内。
“姑娘,看这位公子伤的那么严重,是继续赶路,还是回莱阳城疗伤啊?”
“离莱阳城最近的城镇要走多少时辰?”
水玲珑不答反问,她之所以这么问,自然有自己的道理。
“恩,约莫要一个时辰!”
车夫老老实实的回话。水玲珑点头,下了最后的决定,开口道:
“继续赶路吧!”
木讷的应了一声之后,车夫再度坐回了驾车的位置上,扬鞭开始赶路。
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水玲珑渐渐成熟了许多,也懂得了未雨绸缪,在离开莱阳城的时候,特意去买了些外伤药,本来只是以防万一,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吩咐小小找出包袱里的针线,自己则颤抖着双手,撕开琅邪的长袍,赫然映入眼帘的伤口,令人作呕。
白色的内肉,被活生生的翻在了外面,殷红的血渍,凝结成块,更有为能止住的血不断汩汩的从伤口处流出,若是不及时止血的话,琅邪很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用干净的毛巾擦拭净伤口边的血渍与污泥,水玲珑结果小小递来的针线,摸出火折子,将针烧烫,咬牙一针一线的缝了起来。
小小毕竟年幼,见到血腥的景象,顿时害怕的转过头去,不敢再看。而水玲珑却不能,她疗伤的对象,是自己的心上人,每一针下去,几乎好像都是戳在自己心尖般痛,却又怕真的弄疼了琅邪,那种煎熬,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大汗淋漓,总算将宽长的伤口缝好,水玲珑轻吐了口气,结果小小递来的疗伤药,将药粉小心翼翼的扑在上面,估计是药粉的刺激作用,使得已然昏迷的琅邪,痛苦的低吟出声,只是并未睁开眼睛。
水玲珑暂停一会,等到琅邪不再低吟之后,才敢将撕碎的布条,包扎住琅邪的伤口。一切妥当之后,才有些疲惫的靠坐在马车上。
水玲珑明白,自己的包扎,只是权宜之计,到了下个城镇,琅邪定然还要再吃一番苦头,要大夫帮忙处理伤口,想着,心就很难过!
到底是什么人将他伤成这样?而他又为何会像是跟着她般,出现在莱阳城附近?
接二连三的疑问,令水玲珑感到空气有些压抑,掀开车窗,深深的吸了口凉爽中,带着湿润的空气之后,才暗自对自己道,等到琅邪清醒之后,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
小小见水玲珑脸色有些难看,懂事的开口道:
“姐姐,你先睡会吧!到了镇上,我会叫醒你的!”
宠溺的摸了摸小小的脸,水玲珑觉得自己是有些累了,闭上眼睛,小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