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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我的跌落,如折翼的飞鸟……

我的耳边嘈杂莫辨,仿佛跨越了千年的岁月,炮声鸣鸣……顷刻,一个遥远而真实的声音越传越近,越来越清晰——

“得此女者兴天下,得此女者亡天下……哈哈……”

然后,笑声逐渐远去,再无其它的声音传出。

我暗笑,这个说法真是矛盾,是说同一个女人吗?为何兴衰都是因为同一个人?而这两句话,又为何会让我听了去?

兴了谁家天下?!

亡了谁家天下?!

忽然,我身边茂盛的草发出了‘簌簌’的声响,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粗犷的男音:“你们去那里找,一定要找到小姐!快去——”

我陡然间清醒了,循视周围的环境,竟然是荒郊野岭,杂草丛生。我仰望身旁唯一的一座山,我不是从山上跌下来了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她在那里……”兴奋而近乎高喊的声音振动了我的耳膜。

我一怔,片刻,一群古代装束的男子出现在我面前。我眯了眯眼,难道我又开始做梦了?我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呜!疼!

我确定这不是梦,绝对不是!

“你们是什么人?”我冲着领头的那位衣料光鲜的男子说道。

“她不是小姐!”男子身旁一个年长些的人说道,语气里有些抱怨。

他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那位男子盯着我看,瞅着我的脸仔细地瞧,直令我心里一阵接着一阵的凉飕飕。须臾,他问:“你叫什么名字?祖籍何处?”

为何他们几个的眼神如此怪异?我愣了一会儿,貌似是我先问他们的吧!我见他们仍盯着我看,难道我有什么不对的吗?低头一看,身上仍是今早出门时换上的运动衫……我恍然,他们一定是觉得我的穿着怪异吧。

“少爷,晋城正在闹荒,不少难民涌向京城,依小人看,她应该也是晋城的难民!”

我一愣,这倒好,现成的给我捏造了一个身份。而且,我现在的装束,实在不能怪他们能有此想法。

男子目不斜视,望着我,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我瞅他们的架势,要是我不回答,他是不预备放我走了,随口胡乱地说道:“我无父无母,也不知道自己的姓名!”事实上,我在古代确实是无父无母!

“一个亲人都没有?”

我摇了摇头,“没有。”

我说完,见他傻傻地愣住了,其他人并没有阻拦我的意思。我正想离去之时,那位男子却忽然大声说道:“把她带回去!”

在我搞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之前,我已经被人架住了,连拖带拽地往一辆马车上塞。他们是谁?该不会是拐卖人口吧?

我喊道:“你们要带我去哪里?喂,喂……”

男子随后也上了马车,一声令下,马车飞快地朝前驶去。我稍不留神,身子因为惯性往后一倒,磕得后脑勺一阵疼。

男子望着我,冷漠的神情,但让我诧异的是他竟然开始了自我介绍:“我叫冷绝尘,丁酉年寅时生,现年二十有一,尚无婚房……”

我瞠目,我又不是跟他相亲来的,他告诉我这些干什么?我只敲打着车壁,让马车停下来,他究竟想干什么?

“喂,你们想把我带去哪里?”我见反抗无效,只能憋足了气坐在马车内。

“你最好把我接下去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记在脑子里!”

“为什么?”我凭什么听他的。

“因为……”他别有深意的目光望着我,道:“我是你哥哥!”

“哥哥?!”我困惑不解,我怎么不记得有他这么大的哥哥?

“是!”他肯定地说,好像我就是不容置疑的他的妹妹,“从你上了这辆马车开始,你就是我冷绝尘的妹妹……冷霜儿!”

我震惊过后,道:“你没有妹妹吗?你想认妹妹,大街上有的是。我对于做你的妹妹实在没有兴趣,请你放过我吧!”

冷绝尘不顾我的反对,一意孤行,甚至让车夫加快了速度。马车更加颠簸了,他还在荼毒我的耳朵,一直跟我讲他家的家庭背景。

我不能下车,与他共处一个车厢内,他那些话就理所当然地飘进我的耳朵里了。让我惊愕的是,冷绝尘竟是出自官宦之家。他的父亲是当朝吏部右侍郎,而他现任副都尉,应该是前途光明,大有出息的。可是,为什么要让我做他妹妹呢?

再说这个冷霜儿,又是冷,又是霜,一听这个名字就能让人哆嗦一下。既然是有名有姓的人物,那么冷霜儿应该是真有其人的。但为何要我代替冷霜儿,其中必定有别的原因。

冷绝尘只说了一个大概,我也不甚了解。须臾,马车渐渐地平缓下来,然而马车外却是一阵喧闹纷杂,仿佛聚集了不少人。

“阿祥,快去后门。”冷绝尘撩起帘子一看,急促地说道。

稍一停留,马车又转了方向,飞奔了一会儿又停了下来。中途,我偷偷往外瞧了一眼,只见红通通的一片,像是在办喜事,周围也总是闹腾腾的。

“快下车!”冷绝尘朝我说道。

等我下了车,只见一处漆红大门半开半掩着。甫一进了门,只见一个白胡髯须的老者匆忙地过来,朝冷绝尘说道:“追到霜儿了吗?人呢?”又见冷绝尘带了个陌生人回来,道:“她是谁?”

冷绝尘道:“爹!时下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只有找人代嫁。所幸妹妹深居闺房,料想无人能认出来。”

老者眉须一颤,道:“还有霜儿的画像尚在皇上手中,想必太子也已过目,怎能作假?何况……”他瞥了我一眼,又道:“此人是何身份,来历不明,你也未免太轻率了!”

“爹,一幅画像与真人终究是有距离的,而且,此人无亲无故,又与妹妹有几分神似。孩儿也是别无他法,才出此下策,”冷绝尘眉目一拧,道:“爹,适才回来,孩儿已见太子宫的人来迎娶妹妹,再无时间另想他法了。”

老者幽深的目光朝我投来,让我心中不由地一凛,他忽而想起什么,在冷绝尘耳边低语了一阵:“……”

冷绝尘听罢,步履急促地离去。稍时,他又折回,手里多了一个小格子。赤红的小格子,挂着镏金的锁,但锁已然打开了。

“爹!”冷绝尘将东西将给他爹。

我在车上已知晓冷绝尘的家事,他的爹叫冷政远,但我不知,这位年过半百的冷老爷究竟是何脾性,深究其神色,竟让人生畏。

“你可愿意替霜儿代嫁?”冷政远问道。

“为什么要我代嫁?你们随便找个丫环,要是没有丫环,买一个也行啊,为什么偏偏要找我?我对嫁人没有兴趣!”我似乎最近在走霉运,大白天的还会被绑架,还要替人出嫁?简直荒唐。

“既然你不愿意……”冷政远只说了半句话。

为什么我感觉他的目光总是阴沉沉的?暗想他定有后招,果然,他已打开了小格子,取出一枚药丸……

“爹!”冷绝尘面色紧张。

“你,你要干什么?”我不安地问。

冷政远无视我,朝冷绝尘说道:“绝尘,你可还记得,霜儿的画像送入宫中的那一天,国师说的那番话吗?国师把它交给我,说不用多久,我就能用上了。果然,国师所料不差。”

“爹,这是……”

“国师称此为‘九九香’!只要服用过的人,此后一生都要定时服用一枚,再也无法脱离此药。”

我一怔,这不就跟毒品一样么?!难道他们想用这种药来控制我?冷政远朝身边的人使了眼色,冷不防地把药丸塞进了我的口中,抬高我的下颚,药丸顺着食道滑了下去。

“咳咳……”我通红着脸,“你,你们……”我指着他们,半天无法吐出字来,感觉那药丸就卡在喉间,一股子难闻的气味。

还叫‘九九香’呢,为什么这么难闻?!

冷政远朝我看了一眼,又看向冷绝尘,道:“绝尘,这里就交给你了。还有,既然事已至此,找个机灵点的陪嫁丫头,别让她在太子宫出了差池。”

“是,爹!”冷绝尘送走了冷政远,又让两个丫头将我送入了冷霜儿的闺房。

府外,鞭炮声,吹打声无休无止……即使隔着几道门,仍然听得一清二楚。我像一个玩偶似的任人摆布,但目前为止,我还不知道究竟身在何处?

“小姐,奴婢叫青雅,随侍小姐去太子宫。”

我偏了偏头,见是一个清秀的小姑娘,说得好听是‘随侍’,说的难听就是‘随时监视’。冷大老爷真厉害,双管齐下,让我连个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也不知道他刚才给我吃的‘九九香’有没有毒,能不能像戒毒那样戒掉?看来,这件事还要慢慢琢磨才行。

两三个丫头帮我穿戴着繁琐的嫁衣,我看向青雅,道:“对了,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小姐请说,只要奴婢知道的,一定告诉小姐。”

“当今的国姓是什么?”

我从方才冷家父子的对话中已然知晓一些,既有太子,又有国师,若是真的,那么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我之前所遇到的应该都是事实,而非是我的梦境。

虽然有些离奇,但这份离奇中平添了一些熟悉,因而不觉得惊讶。

青雅道:“当今国姓‘殷’!”

姓殷!果真如此,那么,他们口中所说的太子就是……殷臻!我忽然想起了‘望狮峰’上的一幕,他的王妃应该复活了吧,说不定已经是太子妃了!

想到这里,我忙问道:“我不是要嫁入太子宫吗?那么太子妃呢?”依照殷臻的深情,既然有了太子妃,应该不会在娶别的女人了吧。但转念一想,这也不好说,古代男子三妻四妾何其平常,想当初他是王爷时,也拥有不少侍妾。

“太子妃?”青雅茫然地望着我,说:“太子并没有立太子妃呀,虽然太子宫中服侍太子的女子不在少数,但太子只立了一位夫人。”

我冥思,这又是何故呢?方才听闻,冷霜儿这桩婚事应该是皇上安排的,那么,也许殷臻也是不愿意的。对于那日水晶棺中的女人来说,得到如此痴情的男子,能只立她一人为夫人,已属不易了吧。

“那我呢?”我再问。殷臻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这一脚插进去,真有些莫名其妙。

“小姐可是皇上亲点的,当然也是夫人了!”青雅似乎还很骄傲地提到这一点。当然了,看到我这个冒牌货,心里不禁有些惋惜,替她家小姐惋惜,浪费了一个大好的机会,平白让我这个外人得了便宜。

且不说我不想捡这个便宜,当下诧异万分,问:“那太子也同意了?”

我虽然谈不上如何深层地了解殷臻,但总是与他相处过几日,以他的为人,既然是他费尽心思才得偿所愿,失而复得之人,他岂会不珍惜?

“这奴婢可不知道,”青雅如是道:“太子宫的那位夫人进门早于小姐,所以小姐只能屈居为右,不过,小姐放心,皇上封小姐为夫人时说过,两位夫人实则不分大小,平起平坐。”

我偷偷地叹了口气,坐在镜前,端详这张面孔。我已经不是蓝迎雪的身份了,而是冷霜儿,但心中着实好笑,仿佛我总是在做别人的替身。幸而,只有这张脸还是我自己的。但是,他许是认不出我来了。

刚装束完,冷绝尘在外敲门,丫头给他开了门,他见到我焕然一新的模样,轻轻地笑了笑,倒无其他的话。倒是趁我不留意的时候,将一个盒子交给了青雅,偏偏这一幕恰好被我从镜中看到了。

我不动声色,若无其事地对镜梳妆,心中暗想这盒子里定是放了些我不能知道的东西。我只记得那盒子上雕了一朵莲花,以及冷绝尘轻声对青雅说了一句‘小心’!

我偷偷在梳妆台的匣子里瞅了瞅,将一支金钗藏了起来。正巧此时,门外已有人高喊一声:“吉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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