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忐忑不安的心,黛玉小心翼翼的打开纸条。缭乱的字迹,看的出写的人是怎样的争分夺秒,很显然时间紧迫。纸条上只简单写了几个字,他要与幻影汇合,嘱咐黛玉快速离开漠北。
跟着水湘一路狂奔,黛玉压根不知道什么时候与莫逍遥走丢的,更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把纸条放在自己腰间。
幻影,这个人黛玉见过,他于莫逍遥犹如巫淞于水溶,对他们的主子来说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直觉认为幻影那人稳重可靠,应该不会出事才对,可到底怎么了,莫逍遥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还嘱咐自己快速离开。这其中又有何缘由。
水湘已经走远,早看不见她的影子。黛玉一个人站在原地,抬头看天。那是晦涩的,充满压抑的哀伤,她的眼睛也不在通透,被层薄雾笼罩着,看不清楚里面到底藏匿些什么。
走吧!短暂的别离只为今后长久的相守。水溶,你要等我。
遇到水湘,跟她出来后,莫逍遥就觉得心神不宁,总觉得身边要少点什么,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他琢磨不透,再三思索还是不清楚到底是何事让他这般患得患失。
路过与北区相距最近的一处时,反射性回头,一瞥之间让他心惊。
远处袅袅青烟高高升起,在微风的吹佛下飘向远方。目光顺着烟雾向下,他惊呆了。幻影,那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下属,更是有着兄弟间无法言语的感情的人。那个人不是幻影又是何人。
一天以来,莫逍遥都在考虑如何带走黛玉,他甚至忘了,为方便自己出走,幻影自动暴露身份,吸引守卫,为自己争得出逃时机,忘记想他会不会被水溶抓住,会不会受尽酷刑的折磨。
是他,自私自利,将情如手足的兄弟送到柴火之上,经受火刑的炙烤,他还可以就这样若无其事的离开,漠不关心吗?他,何其残忍。
犹豫的间隙,他从怀中取出一片碎纸,咬破手指,急速写下几个字,迅速别在黛玉腰间,火速折返回去。但愿一切还来得及,幻影不会有事。
木桩下的柴火噼里啪啦的燃烧着,熊熊的火苗窜的老高。空气在高温炙烤下,变的沸腾,膨胀的分子急速流动,热浪一波接着一波侵袭上他的身体、脸庞,火辣辣的疼。
浓烈的火焰犹如滚烫的尖刀,自下而上,一刀一刀在他身体上落下疤痕。
木桩距离柴火有点距离,既不会太远,渐弱火势的温度,也不会太近,让他的衣服着火,死的太快。一张俊脸在火苗的攻击下,成了猪肝色,脸上的皮快被烤焦了,甚至可以闻到轻微的肉香味。
水溶就是要这样折磨幻影,他就不信从幻影口中得不到半点消息。
幻影被五花大绑在木桩下,直到现在他都不相信水溶真的会对他动刑。那个女人在他心中就那么重要吗?为此不惜与帝国反目。
男儿有所为,有所不为,幻影并不惧怕死亡,从他跟着莫逍遥的那一刻起,他的命就不属于自己了。什么时候死,怎么个死法,于他而言,都只是为个结果,没什么不同。但是,他还是不希望是这个死法,他可以在沙场上被敌人一刀砍下头颅,不眨眼睛,甚至还能笑着送自己一程,而不是这个样子,因为个女人,被人活活烧死,他为男人的尊严何在。
殿下在哪里,他不知道,水溶这样逼迫他到底用心何在,是为了逼殿下现身吗?幻影不禁苦笑一声,他的命几时这般值钱了,他竟不自知。
越来越大的火势,幻影快无法呼吸了,其他几个幻影阁被抓的人也好不到那去,个个大声咳嗽起来。火在肚子中烧的感觉,撕心裂肺,五脏都快被咳出来了。开始的时候还有沙哑的声音,到后来,唾液都被蒸发干了,咽喉像是沙漠中饥渴等待死亡的人,支支吾吾声都没有了。台下哄闹的噪杂声也慢慢消散了,世界开始沉睡,变的静悄悄的,如入无人之境。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活活看人被烧死的快意,更多的是惨烈,眼睁睁看着鲜活的生命被榨干,从眼前消失。
这样用眼睛杀人与那些用弓弩箭羽杀人的人有什么不同,那些睁眼瞎看的人比手握利刃的人更残忍。遭受火刑折磨的人,用自己消散的生命为看客们上演一出闹剧,多么滑稽可笑。
幻影以为自己就要死了,这辈子也没有重见太阳的机会了,他在心底默念道:“殿下,幻影的命是你救了,今天幻影把命还给你,从此两不相欠。”
莫逍遥一直跑,一直跑,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跑了多长时间,只希望自己多长几只脚,好跑快点。
从他看清那人是幻影后,心就在也静不下来,他只知道要马上出现在水溶面前,只有这样幻影才有救。
椅榻上,水溶依旧气定神闲,暗地里却不然,天知道他有多紧张。他无法停止刑法,又害怕幻影忍受不知酷刑的折磨,命丧黄泉。这样的结果,不说能找到黛玉了,估计玉儿永远也不会跟他走。
他只希望莫逍遥快点出现,这样对牧民也有所交代,这些人也不用死。
就在幻影、水溶都快放弃心底残存的希望时,一声巨响震彻长空:“我来了!”
牧民们齐齐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眼睛瞪的大大的,无不在思索来人是谁。火苗中的幻影,全身快被烤熟了,紧绷的神经,死亡的惶恐全都卸了下来。一旁的水溶紧紧握起的手掌暗暗松开,放在双腿两侧,狐疑的眼光,正在大量莫逍遥。
他不是跟玉儿一块走的吗?怎么会只有他一个人,玉儿呢?
四下寻找一番,还是没发现玉儿的影子,水溶不禁苦笑出声。随即自我安慰道:“算了,这样的结果已经不错了。有莫逍遥在手中,一定能查出来黛玉在哪!
人群不远处,莫逍遥腰杆挺的笔直,只身一人,对上水溶怒气横生的眸子,一点也不害怕。转头的时候,目光停留在幻影身上,波澜不惊的眼珠中,萌生出无穷的戾气,喷火的眸子,恨不得把水溶生吞活剥掉,但更多的却是恨自己的疏忽大意,恨自己沉浸在遇见佳人的喜悦中,将同生共死的弟兄抛之脑后。
“放了他们!”语气中没有商量,完全的命令,其中的威严,不容抗拒。
“呵呵!”水溶只是干笑两声,对莫逍遥的言语并不满意。
面对嘲讽的笑意,莫逍遥也不恼,再次说道:“水溶你也是正人君子,何苦为难下属,有什么恩怨,尽管冲我来。”
“彼此彼此!”面对莫逍遥挑衅的话语,水溶只是几个字简单的回答,旁人皆看不出他是何态度,都停留在猜忌阶段。
莫逍遥尽量控制住自己,不去看处在水深火热中的幻影阁精锐,压住心底的愤怒,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你想怎么样,放了他们,我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我想什么,你不知道吗?”
莫逍遥自然知道水溶要他拿黛玉的下落来交换,那是他费尽全力才得到的守护佳人的机会,他不能放弃。他也不确定,水溶是否真的知晓黛玉是他带走的,还是恰好抓到幻影他们,还在猜测阶段,用他们的性命逼自己招供。
幻影在水溶手中,他有的是时间跟莫逍遥耗下去。当日皇城的耻辱,虽不是莫逍遥所为,父债子还,今日就先送还点给莫逍遥,让他也尝尝个中滋味。
周身的水分被蒸干,血液似乎凝滞不通,吸入的空气也越来越少,幻影却坚持一声不吭,确切的说,他连哼哼的力气都没有了。
莫逍遥站在原地极度不安,他不知道幻影到底被火烧了多久,是否还有拖延的可能,如果没有,水溶死活也不肯放人,他该怎么办,真的看着他在眼前被活活烧死吗?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生命之河也在一点一滴的枯竭。人群中没有一人说话,他们都在静静观望,看水溶是否会放掉莫氏帝国的奸细。他们也不清楚凌空出现的人是谁,可以肯定的这人应该是受刑之人的同伙,要不怎么会来救他们。看着吧!看他们的王,年轻的王者会如何处理。
水溶时不时眼角的余光会扫过莫逍遥,牧民们已经知道幻影他们是帝国的人,没有足够的理由,他不可能放人。事已至此,只有知道玉儿的消息,他才会冒险,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放人的影响减到最小。他不想杀幻影,要怪就怪他投错了主子,他也是被逼无奈。除掉幻影,在草原,他的地位会更加巩固。这些触手可得的东西,他,不稀罕。他只想知道他的玉儿在哪里!
眼前是汪洋大海,身后是万丈深渊,前进还是后退,都是死亡,莫逍遥陷入两难,他该如何选择。手中握紧两根线,一边紧连着黛玉,一边连着幻影,他拼尽全力,还是抓不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