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得老远,一层又一层,黑压压的人头阻挡住他的视线,锐利的眼睛四下寻找着那抹娇小的身影,可她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就是找不到。
水溶额头布满黑线,头一次乱了阵脚。
手中的鞭子抽的更快了,甚至忘记了不能伤到牧民。围着黛玉的人,在鞭子声中慢慢后退,让开一条路,嗖的一下,一袭快马呼啸而过,只感觉一阵风吹了过来,立马就没了踪影。
黛玉看着风风火火闻讯而来的男人,沉静的脸上展现出幸福的花朵,一股暖流经过心底,全身都暖暖的。
黛玉先开口道:“怎么回来了。”
水溶没有理会拥堵在自家门口的人,径自拉着黛玉就往屋里走,边走边说道:“担心你就回来了。”
没有太多华丽的语言,几个字掩去心底的担忧,传递的却是最最真挚的感情。
半晌,水溶右手一僵,心咯噔一下。
“玉儿,你怎,怎么了,伤到那里了吗?”
水溶急的头都大了,见黛玉依旧一言不发,在也顾不了那么多,对着门口喊道:“巫淞马上去请大夫,快!”慌乱中水溶甚至忘记了自己就是大夫。
黛玉石化原地,想开口说她没事,可嘴巴就像是被捏住了一样,硬是吐不出一句话。越是着急,舌尖越是打转。
守在门口的巫淞并没有去请大夫,看黛玉情形压根就没事,也不知道王爷怎么了,自己都看不出来吗?唉!感情这东西,还真是害人不浅,恋爱中的男人真是愚蠢呀!
“我……我……”
“玉儿,你别急,慢慢说,那里不束缚了?”
“我,我,我没事!”说完一句话,黛玉似乎用尽全身力气,挣开水溶的手,转身就跑进里屋,空留下水溶一人,傻愣愣的站在原地,搞不清楚为什么。
一抬头就看到巫淞还站在门口,似乎是料到水溶会说什么一样,巫淞立马答道:“我请大夫去了。”说完不等水溶答话,一溜烟就跑的不见了踪影。
傍晚的时候,忙碌了一天的人都回家歇息了,最是安静的时候。水溶一个人坐在后院中,靠在摇椅上,若有所思。
今天特意有人散播流言,虽然被玉儿识破,可这流言绝不是空穴来风,只怕一切只是个开始,今后再也没有安稳日子了。想到这,水溶就头疼。虽然他不怕,可玉儿呢?他不可能一天到晚守在黛玉身边,如此下去,玉儿一定会出事,这可怎么办!
“王爷……”
“巫淞,今日的事就是个警钟,以后切记不可在叫我王爷了。”
“是,属下该死!”
一想到这巫淞就生气,什么人还真是卑鄙,专挑王爷不在的时候动手,明知道王爷最在乎的人就是姑娘了,对姑娘下手,那不比对王爷下手还狠吗?
巫淞也只有干生闷气,却想不出解决办法。姑娘一个弱女子,一个人总归是不安全。
“巫淞,最近漠北不太平,加强屋里防卫工作,一定不能在出事了。”
“是,属下办事不利,让姑娘受惊了,真是该死。”
说道黛玉,水溶眼中散发出绝世的光芒,璀璨耀眼。
玉儿的变化,一点一滴,他都感觉的到,这两次蓄意事件就是最好的证明,她已经有能力独当一面了。全然不顾还有个下属在身边,水溶自顾自的笑出了声。
“大王,这次散播谣言之事,估计有人蓄谋已久,特意挑在我们不在的时候动手。”
“西陵山有消息了吗?”
“那股不明人马在西陵山脚下与莫逍遥人马相遇,打斗中,均有伤亡。”
“打斗?伤亡?这人到底是谁!”
疑团在心底滋长,原本的一点怀疑也因为这个突发消息而消散。
这人到底是谁?
巫淞走后,水溶一个人坐在摇椅上,抬头望着宁静的夜空,心在也静不下来。
六月以来,事发不断,今后还有什么事,他无法预料,玉儿该留在自己身边吗?该留在这个是非之地吗?
思索再三,仍旧没有答案。
送走玉儿,并非上策。难保送走玉儿就不会遇到危险,送走玉儿,谁能让自己放心。现在的水溶羽翼未满,如何为他的玉儿撑起一方碧空。
热气退去,晚上凉意袭来,漠北的晚上格外凉。
黛玉在屋里转了一圈,没见水溶踪影,随手拿了件外衫,就向后院走来。果不其然,水溶一个人在后院。
出神间,一袭温暖的衣服自肩头而下,赶走夜晚的凉意。
水溶一把握住黛玉的手,顺势一拉,黛玉整个人就跌坐在水溶怀中。
高高的夜空中,星星很亮,一闪一闪,注视这下届的人。
夜色中,一只细嫩温热的手抚上水溶脸庞,触碰到额角的发丝,扫过眼睛,痒痒的。
坐在水溶怀中,黛玉动了动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伸出双臂,抱着水溶的腰,靠在他胸膛,听着他一下下钪锵有力的心跳声,心莫名的,很是安然。
水溶下巴靠在黛玉额头,抱着她软软的身子,幽幽的体香飞入鼻孔,激起一丝涟漪。那瘦小的手臂,恍如蕴含着无穷的力量,给予暗无天日的人以身心的救赎。
水溶一手玩弄着黛玉的发丝,放在鼻间嗅着清新的发香,一手摸着她瘦小的脸孔,长长的叹了口气。
黛玉晶亮的眼珠转了转,听到水溶的叹息,抱着他的手臂更加收紧。她知道水溶在担心些什么,她也知道水溶想对她说什么。相处这么久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她都知道水溶在想些什么。这些天漠北不太平,水溶想把她送走,以免她受伤。
这些黛玉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不待水溶开口,黛玉抢先道:“这么多风浪都过来了,还怕这些小波浪吗?不要送我走。”
“你为我吃了那么多苦,我害的你一无所有,留我在你身边吧!就让我为你做些什么。在你荡平莫氏帝国的大业上,添上一抔土,磊上一块砖,不要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只会拖你后腿,一无所用。”
“玉儿,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我只想你像个普通女子一样,拥有平静的生活,你不该跟着我东奔西走,流落边关,我连个家都无法给你。”
黛玉一手捂在水溶的唇上,道:“别说了,我早就没家了。从被人骗到金陵,害的你一无所有开始,我早就没家了。这个世上,我就像是一抹没有灵魂的死尸,在人间游荡,是你给了我一方栖息之地,给了我家的温暖。不要赶我走,不要。”
听着黛玉带着哭腔的嗓音,水溶不在说什么,手臂更加用力,紧紧的抱住黛玉,把她揉进骨髓中,用尽一生去疼爱。
傻玉儿,我怎么会赶你走呢!我恨不得把你绑在身边,走到哪都带着。把你藏起来,谁也看不到。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除非你要离开我,否则我永远也不会赶你走。
两人坐在摇椅上,发出嘎吱的响声。黛玉靠在水溶怀中,抬头看着天空。夜空那样静,星星很亮很亮,像水溶的眼睛,有着深邃的光芒。
夜深了,有点风。
黛玉窝在水溶怀中,浑厚的男性气息包围着她,暖意透过他温热的大掌,自背心流入心底。
呼吸着水溶身边的气息,瞬间连空气都带着幸福的味道,那样重,包围着她。
不一会就听到黛玉睡着的声音,这样静的夜晚,静到人不忍打破。水溶从肩上取下外衫,包裹住黛玉的身子。她的身子很小,很轻,比来漠北的时候更小了,被衣服包裹着,窝在水溶怀中,遮挡下就像个幼小的孩子。
睡梦中,似乎都有事缠绕着她,眉心死死纠结在一起。
水溶轻轻的,一下接着一下拍着黛玉后背,犹如母亲在哄小孩睡觉。
感受到水溶的关怀,黛玉咯咯的笑出了声。
听着黛玉清脆的笑声,宛如清泉,洗去水溶周身的疲倦。
霸业颠覆,家破人亡,这一刻水溶只想紧紧抱着怀中的人儿,看着她安睡,什么都不想去想,什么都不想做,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铺天的仇恨,谋划大计,这一刻都离他好远好远。
寒意渐渐重了,黛玉又往水溶怀中缩了缩,靠的他更紧了。
有一瞬间的失神,水溶回过神来,已经很晚了。自责袭上心头,抱着黛玉起身,朝寝室走去。
把黛玉放在床上,给她盖上毯子,正要走。一回头,黛玉小小的手正抓着水溶的衣袖,抓的那样紧,就像是抓着地狱中生命最后的筹码。
水溶坐在床边,脱掉靴子,刚躺下身,黛玉就往里一滚。竟然如此惬和,好似那个怀抱天生就是留给黛玉的。
也许是害怕那个给自己温暖的人偷偷走掉,一夜黛玉都抓着水溶不放,躺在他怀中睡的很安稳。
这一夜,怀抱佳人,水溶出奇的一夜好眠。黛玉幽幽的体香,最是安神的良药,闻着淡淡的香味,沉睡不醒。
多年后,回想起这个夜晚,水溶依旧是心有感慨。
这就是幸福吧!虽然只有一晚,如此短暂。在记忆长河中,绽放出最绚烂的花朵。焰火虽然短暂,生命却如此夺目。
只要幸福,便是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