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和纳兰琉璃因路上出过意外,便不再耽搁,马不停蹄的往京城赶。抵达京城后,先行回了北静王府。在见到琉璃的那一瞬间,德叔微微一怔,但很快瞥见琉璃腰边的凤佩,心领神会。忙命香草、秀儿将‘雅兰阁’收拾出来,让于琉璃居住。
几个丫头自打三个月前水溶独自回府后,一直想询问黛玉的下落。但水溶刚一进府,大家便敏感的发觉到了他的变化。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举止无不透着冷傲孤绝之气,彰显着高高在上的世子威仪。再也不是以往那个嘻笑怒骂和蔼可亲的世子爷。王妃便自作聪明的以为自己的儿子失恋,一边暗地为儿子和黛玉的事惋惜,一边暗中吩咐香草、秀儿等人,不许提起黛玉之事,免得儿子伤心。
王爷王妃过世后,水溶世袭了北静王的职位。每日上朝下朝,一丝不苟,不拘言笑。下人们见到严谨的他不知不觉中就生出了敬畏之心,一个个恪守着自己的本份,再不敢有一丝的逾越。所以黛玉的事在大伙心中成了埋在心底的疑问,却不敢吐露半分。香草和秀儿自然也是知道那龙凤佩的事,除了初见到琉璃的时候,眼中流露出霎那的惊讶外,二人便很快将这些隐藏了起来。恭敬的将未来的女主人迎进了‘雅兰阁’,小心侍候。
翌日一大早,天刚麻麻亮,水溶便穿戴整齐,赶去上朝。
“水兄!”
“凤兄!”
路上正好遇到南安郡王凤天凌,两人本是旧识,便结伴而行。
“多日没见水兄上朝了啊?”
“是啊,家中有事,向皇上告了假。”
“哦!”凤天凌淡淡一笑,两人不咸不淡的闲聊着,很快便到达了金銮殿门口。
“北王爷,南王爷!”
殿外早有人在那等候,看到两位年轻有为的王爷前来,诸人忙献媚的上前打着招呼。
“哼!”一声若有若无的冷哼,传入了水溶的耳朵。顺着声源看去,却见忠顺王一脸不屑的倚靠着一根蟠龙柱站着。见到水溶瞧来,他淡漠的侧了个身,将冰冷厚实的脊背留给了水溶。
陆陆续续又有上朝的官员前来,一时之间,这金銮殿外,倒有几分像菜市场了,窃窃私语之声不绝于耳。而那些百官的行为举止,倒颇有几分长舌妇的味道。不是东家长就是西家短,全都是些鸡毛蒜皮的闲话。好似太子的失踪根本与他们无关似的。水溶冷冷的打量着那一张张冷漠的嘴脸,心中满是鄙夷。一群伪君子,在天子眼皮下,一个个诚惶诚恐,一副肝脑涂地忠心爱国的样子。可一离了天子视线范围,一个个就飞扬跋扈起来,真真小人行径!
耀眼而富有朝气的太阳从东边缓缓升起,给灰暗的金銮殿镀上了一层金色的闪光。
“早朝时间到,请文武百官按顺序进殿!”随着执守太监尖细有力的声音落下,百官们忙收敛心神,各自整理了一下仪容。一个个戴上了谦卑恭顺的面具,有条不紊的按序进入了大殿。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们三呼万岁后,便按班归位站立在大殿两旁。水溶垂首站在了右首忠顺王的下方,凤天凌则站在了他的下首。
空旷的大殿之上鸦雀无声,庄严肃穆。文武百官摒息静气,恭顺的垂首站立。龙纤辰高高在上,犀利的眸子扫视着底下的群臣。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了水溶身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
“来人啊,将北静王给朕抓起来!”
出其不意的断喝,吓得众人一哆嗦。还没等百官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便从旁闪出四名金盔银甲的带刀护卫。不由分说的将水溶从右首队列中拽了出来,将他按倒在地。
“皇上,不知道北静王身犯何罪?”柳老丞相最先从惊骇中醒悟过来,焦急的从人群人站了出来。
“通敌叛国!”龙纤辰声音不大,但掷地有声,通敌叛国四字直震得人耳膜发麻。
“皇上,臣不明白皇上此话何意?”双膝跪地的水溶抬起了头,一双星目不卑不亢的注视着高高在上的龙纤辰,脸上没有一丝畏惧。
“是啊,皇上,北静王一向对朝庭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叛国呢?”凤天凌也从班列中站了出来,为他申辩着。
“水溶,你说你不明白朕是何意?”
“是,臣不明白,臣何时叛国了?”
“那好,朕来问你,朕派你秘密前往茜香打探太子的下落,你可有了结果?”
“回皇上,臣已有结果,太子就藏在‘捩泪山’中。”
“‘捩泪山?’”龙纤辰冷哼了一声,“简直是一派胡言,朕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捩泪山。’诸位爱卿可有谁听过什么‘捩泪山’?”龙纤辰锐利的眸子扫视着群臣。文武百官面面相觑,低声相互询问着,最后全部摇了摇头:“臣等从未听过!”
“水溶,你来告诉朕,这‘捩泪山’在哪?”
“这…”水溶一时语塞。本来他是打算退朝后,私下和龙纤辰汇报这太子被藏匿在‘捩泪山’一事。然后再从书籍或地图中查寻这‘捩泪山’之所在。没想到这刚上朝,龙纤辰就莫名其妙给自己来了个通敌叛国罪。一时半会倒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了。
“朕再问你,你可是私下与茜香国的公主订下了婚约?”
“啊——”大殿之上立刻响起了惊呼之声,文武百官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盯着水溶。
“是!”事已至此,水溶也只好硬着头皮承认。
“你可知罪?”龙纤辰铁青着脸,一掌狠狠的拍在龙椅前的案桌上,沉闷的响声声震得大殿嗡嗡作响。
“身为堂堂的王爷,难道不知道这婚姻之事,当由朝庭作主吗?”
水溶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自己糊涂,怎么把这规矩给忘了,这下糟糕了。但想到当时的情景,也只好硬着头皮申辩:“臣有不得已的苦衷。”
“不得已的苦衷?哼,朕看你是不忠不孝,贪图美色,利欲熏心!”龙纤辰讥讽的看着他,“那茜香公主是未来的茜香女王,你与她订婚,便意味着你是未来的王夫。由此足见你心机深重,居心叵测!”
“皇上,臣千真万确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臣发誓,对朝庭,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那就说说你的苦衷吧!”龙纤辰冷冷道。
水溶低着头,心内千回百转。总不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自己和琉璃已有肌肤之亲吧?虽然那肌肤之亲之事还有待考证。但这种事,叫他如何说出口。思忖了片刻,一咬牙,便答道:“纳兰王爷以告知太子殿下的行踪为交换条件,臣急于想知道太子下落才答应了婚约。”
“哈哈哈哈!”龙纤辰突然放声大笔,直笑得文武百官莫名其妙,“水溶,这是朕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他的声音透着浓重的嘲讽,“交换条件?就是那个谁也不知道的‘捩泪山?’水溶,你还真当朕是三岁的孩童吗?”
“皇上…”
“不必再狡辩了,来人啦,将水溶押入天牢,不许任何人探视。有敢为之说情者,视为同罪!”龙纤辰一声令下,四名护卫便将水溶押了下去。
文武百官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退朝!”
龙纤辰一甩袍袖,步入了后殿。
哎!百官们长吁了口气,各自擦着额上沁出的冷汗。一个个也不敢再交头接耳,纷纷快步往府里赶。直想将大门闭得严严的,谁也想给这浑水溅到。
大殿外台阶下,柳丞相、南安郡王,还有二三名忠直的大臣站在了一处。
“老丞相,这可如何是好?”
“是啊,这水王爷也太糊涂了吧,怎么办下如此荒唐之事呢?”
“就是,哎,不过要说他通敌叛国,下官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是不可能的啊。”
“哼!王大人的意思是说皇上不够英明,在诬陷他水溶咯?”不知何时,忠顺王悄无声息的贴了上来,正好听到了最后那句谈话。
“王爷,下官…下官不是这个意思…”那位王大人吓得脸色惨白,“下官还有事,先…先行告辞了!”他绷着一张苍白的脸,快步离去。哎!笨啊,自己怎么就这么笨呢?自古这祸从口出,自己怎么就不知道避讳呢?他这一吓,给吓得不轻,回府就病倒在床了。
看着王大人惶恐的离去,柳丞相转回头,正视着忠顺王:“王大人绝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觉得北静王爷世代忠良,不会生出背叛之心。”
老丞相,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就那么肯定他水溶做了茜香驸马后,不会生出叛逆之心?再者,他还在重孝期间,便违反祖制,迫不急待的和外邦公主定下婚约。谁能担保这其中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老丞相还是想清楚再来淌这趟浑水吧!”忠顺王轻篾的一笑,挥袖而去。这心中爽快啊,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舒畅过。水溶,你就等着死吧!只要你倒了,你那个和本王的女儿争宠的妹妹也就差不多了…
“你——”老丞相为之气结,直恨恨的瞪着他的背影,重重的叹了口气。郁结于心,如今可如何是好啊?
“老丞相,先别急,咱们再好好想想办法。”
“如今还有什么办法可想?皇上禁止探监,具体情况如何,咱们也不得而知。”
“我看,水兄不是糊涂之人,咱们就且相信他所说的,查找那个什么‘捩泪山’之所在吧。如果真能找到,救出太子,便给洗唰水兄的冤屈了。”
“对对对,就这么办,大家回去各自好好查找书籍地图,看能不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几人匆匆分了手,各自回府后,便一头扎进书房,翻天覆地的查找起来。
龙纤辰自金銮殿退朝后,便将自己关在了御书房。他背着手踱到东墙角的书架前,目光在书架上飞快的搜索着。最后停留在一本泛黄的册子上,小心的将册子抽了出来,慢慢的翻阅着。
“玄夜,唤洛枫前来。”
“是!”空气中飘来一声低沉的回应。没多会,大内第一高手洛枫便来到了龙纤辰的面前。
“臣参见皇上!”
“洛枫,你来看。”龙纤辰冲他招招手,将手中的册子摊在了书案上,“能找到这个地方吗?”
“‘捩泪山’?”洛枫眉头一皱,“皇上,这不是现今的地图吧?”
“恩,这是三百年前的地形图。朕的皇爷爷在位时,曾经秘令史官详细绘制了各朝各代各时期的地形图。编造成册,就是朕手中这本《天下地形集》。你看这‘捩泪山’,可是在这个地方?”龙纤辰指着摊在桌上的另一份羊皮纸地图。
“三百年前的地形,与现在的地形区别也不会很大,咱们只要找到相同的地方,两相比较就能知道。”
“那你好好看看。”龙纤辰将手中的册子递了过去,自己则坐回了龙椅上,若有所思的沉思着。
洛枫拿着手中的册子,手指和眼睛在两份地形图上来回巡视着。虽然两份地形图相差了三百年,但地形的大概轮廓还是相似的。他沿着龙纤辰已指出的相似的地方,小心仔细的一点点比对着。一盏茶之后,他确定的点了点头。
“皇上,臣已知道确切地点了。”
“很好,你过来,朕有话吩咐你。”
洛枫垂首走到龙纤辰面前,附耳细听。半晌之后,他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呵呵,水溶,这回朕倒真的是要感谢你呢!”他俊朗的脸上漾起一丝狠戾,“朕会记住你的功劳的,你就好好安息吧!纳兰沂,你居然敢挑战朕,好,朕就陪你好好玩玩!”眼前似乎浮现出猫戏老鼠的场面,他娱悦的有节奏的轻叩着桌面,难抑满腔的兴奋。
忽然想到高丽和亲一事,笑意很快敛去,整张脸立刻布满了阴霾。那个没用的皇甫仪,到如今都没能调查出和亲船只遇袭的真相。派去高丽的使者,也是杳无音信,看来事情相当棘手。可不能让高丽在自己与茜香游戏的时候,扯了自己的后腿,此事不能不防。
茜香与高丽虽然国小,但却不弱。尤其是近些年,这两国逐渐富强起来,兵力已不容小视。自己虽然不怕他们,但万一他们同里攻来,倒是要花费自己一番手脚。更何况自己的目的还没有达到,更不想过早的与他们同时引起纷争。可如今该怎么办呢?一定要先稳住高丽,那派去的使者,多伴是遇害了,可现今再派谁人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