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晔眼里复杂的东西任谁也看不懂。
斩云扬起的大大笑容也因为祈晔的毫无反应开始僵硬起来,终于变了脸色,阴下脸来:“当我没说。”
祈晔一愣,冰冷终于在眼里散去,那双深邃的眼睛噙满了笑意:“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斩云没好气地横了眼祈晔:“好话不说第二遍。”
“那算了,擅闯刑堂重地就得受罚,我不打算护短。”祈晔眼角一扫斩云,嘴角高高扬起。
风斩云气急败坏地狠狠磨牙,恶狠狠地瞪着这个面上公正大义,实则卑鄙腹黑的男人,阴森森地说:“我是有原则的!”
“是吗?”祈晔挑了挑眉:“我也很讲原则。”
终于,斩云挫败地垮下肩来,翻了个白眼,含糊不清地说着:“师兄就是地狱的阎罗,我也会与师兄并肩作战。”
“嗯,真乖。”祈晔一手搭在斩云头上,眼里的笑意更深:“擅闯刑堂的事,我就当没看见。”
风斩云抽了抽嘴角,打下搭在自己脑袋上的那只大手,冷嘲热讽道:“不是挺有原则的吗?少主!”
凰祈晔若无其事地飘开视线,事不关己地耸了耸肩,嘴角的勾子高高翘起:“我就是护短,那又怎么样。”
斩云鄙视地白了他一眼,但心中却无端端温暖起来。
“护短”这个词,从祈晔口中讲出,不知怎的,竟让她感觉到了温暖。
他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但那又如何,起码对着她时,这个家伙并不恐怖。
我愿意壮着胆子,再信任别人一次,所以我愿意叫你一声少主,愿意与你并肩作战,但不容得被欺骗第二次,否则,我会要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斩云默默说着,随即,不露痕迹地将眼中的清冷狠绝敛去,露出了一抹笑容:“师兄,你要那个叫阎三的家伙去死,他为什么还感激涕零地谢你?”
“因为在血祭门,死,是最轻的惩罚。”凰祈晔漫不经心地勾起唇角,仿佛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斩云不禁一阵恶寒:“我要是犯了错,你敢罚我,我就杀了你!”
凰祈晔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小鬼,你的功力大减,刚刚我要是想杀你,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竟然还敢口出狂言。”
“功力大减?喂喂喂,你别忘了我是为了救谁才功力大减的!”
“是吗?那师兄得好好谢谢我们云儿……”
“说到这个,师兄你刚刚是怎么回事?伤口很严重?还是激发了你什么病?”
“你这小家伙婆婆妈妈像个女人,师兄用不着你操心,先管好自己吧,恩?”
夜色中,那抹追出的白色身影定定立在了原地,褐色的瞳孔里倒映着一大一小两抹身影,男子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但那笑,却凉薄得如夜风。
“运筹帷幄的绝月公子怎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月,这不像你。”
秦绝月身边忽然站立着一个一席黑衣,风拂起男子黑色的披风,那双眼睛清冷如冰。
“能让少主不顾生命危险去拯救,能让少主喜怒形于色的灵魂,我原也想探究她究竟为何这么吸引人的。”绝月淡淡的说着,目光始终静静地落在那月华下,气急败坏的小家伙身上。
“那么结论呢。”那男子冷哼一声,看着斩云得目光冰冷得不带一丝好感。
“结论便是,最好不要再探究下去了。”秦绝月若有所思的说着,眼神却沉了下去……
“不过是一个臭小子……”男子眼中毫无温度:“月,你的感觉也有出错的时候。”
“是阿,我也可能犯错的。”绝月轻叹了口气,目光深沉。
感觉也有可能出错的,云儿只是一个少年罢了,少主对云儿的感情,怎么可能偏离轨道,而他,也怎么可能会有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像是握不住,要失去的感觉。
不过是一个男子,哪怕换了一注灵魂,师弟的身体,依旧是一个男人的身体……
“真是让人苦恼。”绝月轻笑出声,转瞬间便敛起笑容,正色起来,眼里闪过一丝犀利:“你抓到杀龙了?”
男子冷眼一扫:“不然我特意来这与你聊天的?”
绝月笑了:“很好,带进刑堂。今晚正好刚解决了阎三,他就落入你手中了。”
话落,耳边风声一扫,身旁已空无一人。
绝月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终于起身朝祈晔走去。
刑堂之内,地上躺着周身被利剑所伤,伤势及其严重,却没有一剑伤到要害的男人。
站在祈晔身边的斩云一看便愣住了,心中暗自赞叹出手之人的高明狠辣,每一处伤口都足够那人痛不欲生,偏偏死不了,连自行了断都做不到,狠,绝对的狠!
绝月静如止水的眸子淡淡地扫了眼地上的沙龙:“少主,此人名叫杀龙,便是指使阎三干出蠢事的幕后黑手。”
“谁把他伤成这样的?”斩云忍不住问了出来,比起这个杀龙,她还是对那个伤杀龙的高手感兴趣。
祈晔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眼斩云,并不说话。
斩云顿时感觉背脊发亮,心虚地朝祈晔笑了笑,识相地闭上了嘴巴。
绝月却是淡淡一笑:“杀龙这些年奉命伪装在凤九阙身边,却是个居心叵测,知道斩云是殉剑者,便在尸毒蔓延之后怂恿凤九阙派风家九少为钦差。他知道少主对斩云不会见死不救,那日我从抓伤斩云的男孩身上顺藤摸瓜,查到了杀龙身上,那孩子也是杀龙的安排。企图以此逼少主不得不取帝后之血,葬身凰陵。”
祈晔脸色沉了下去,周身散发着冷气,已是杀气尽现。
却没想到他身后的斩云怒意更甚,清脆却忽然森冷的声音响起:“可惜了,师兄非但活着出来了,还顺带解了我的毒。风水轮流转,今日,当然应该以牙还牙。”
祈晔饶有兴趣地侧身半靠着,一手撑着下巴,懒懒地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斩云:“哦?那你想怎么个以牙还牙法?”
风斩云嘴角一挑,竟冷酷地笑了:“既然我们没死成,我自然也不希望他死。不如去其四肢,封其五官,去眼去舌再去耳,浸泡入药缸中,维持性命,要他痛不欲生,却求死不能,如何……”
她嘴角弯起,眼里的温度却是冰冷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