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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韦天舒从门口走进手术室,手术室里,杨建新正在给患者备皮铺巾。

韦天舒道:“今儿这个病人我光知道是胆管癌没看什么来头?怎么老杨你亲自给做术前准备?”

这时护士已经给他系好手术袍,他走过去,冲杨建新乐。

韦天舒:“收红包啦?”

杨建新吓了一跳,之后苦笑:“韦主任您又拿我开心。哪儿是病人来头大,是本来该做这个活儿的来头大啊!”

韦天舒一怔,随即一看杨建新的比黄连还苦的脸,噗地乐了

麻醉师岑今也点头:“韦老师,好了。”

韦天舒伸手,凌欢递过手术刀,他利索地开腹,杨建新娴熟配合。

2小时后,韦天舒、杨建新和凌欢从手术室走出来。

韦天舒笑道:“怎么着老杨,让大小姐折磨得不轻?”

杨建新:“哪儿是我是她上级?我说一句,她有十句等着,我这本来也不太会跟人争论,加上这位身份特殊,我也不懂到底是该——”他说到这里,下意识地看了眼凌欢,停住摇头,又着韦天舒,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仿佛无意地问:“韦大夫,缩短住院日的项目,听说凌院长的意思是您接?”

韦天舒:“开什么玩笑?凌远就算提前老年痴呆,也不能琢磨出来这么不靠谱的主意啊!但凡有啥整顿管理的事他想到我,一准儿是提前招呼,别给他惹麻烦,他可真的翻脸!”

大家都笑出来。

杨建新:“瞧您说的!”他想想,有些紧张地望别处,“其实大家本来也都觉得,就该李大夫来,但是李大夫自己似乎是不愿意。”

韦天舒大大咧咧地打断他:“他还是嫩,胳膊拧得过大腿吗?”他得意地环顾周围,“我话撂这儿,不信你们跟我赌,最终这个住院日项目,肯定还是李睿负责。还得是他照着凌远说的,拿出方案来竞争!”

凌欢立刻接口:“赌的话我跟你押一头!”

杨建新有瞬间的失神,强笑一下,忍不住就说:“凌院长真是爱才……唉,也是,这为难的活就该给能人做。你说这个郁大夫,也整天瞄着李大夫,其实如果让李大夫管,没准就不至于这么为难。”

韦天舒冲口而出:“好钢用在刀刃上,凌远算计那么精,哪能让李睿浪费时间雕刻朽木。”

他猛然意识到杨建新正是凌远钦点的郁宁馨带教,赶紧住嘴,笑着走去。

杨建新愣怔了好一阵,大家都已经离开了,他才拖着步子走回办公室,无精打采地走进去拿自己的听诊器和血糖仪等东西,目光突然落在唯一上锁的抽屉上。

他愣了一会儿,拿出钥匙,打开抽屉,从中把压在下面的一个文件夹撤出来,那个文件夹上写着“缩短住院日”三个字。

他的目光落在那几个字上,脸上的表情痛苦而屈辱,双手一抖,把这个夹子撕了两半,然后又是四半、八半……最后狠狠地揉在一起,丢进了门口的纸篓,闭眼摇头,喃喃自语:“自取其辱!自取其辱啊!”

此时敲门声响,他赶紧用白大衣的袖子,抹掉了眼角的一滴眼泪,抬头的同时说“请进”。

却见郁宁馨站在门口,居然是恭恭敬敬地叫“杨老师”。

杨建新本能地警惕:“什么事?”

郁宁馨:“姚主任早上说,他手术完的患者要进监护病房。按查房记录,监1的程老先生可以搬出来了,但是我刚才去看了一眼呢,他们根本没有做准备。您是不是去瞧瞧呢?”她说得一本正经,然而嘴角却压了个抑制不住的看好戏的笑容。

杨立新狐疑地跟着她一起走到了监护室。

明星程明抱臂站在监护室门口,依旧戴着棒球帽,墨镜,帽檐压得很低。他的两个助理在不远处的玻璃窗下站着,望着这边。

郁宁馨走过去,拿着记录本对程明:“好歹你是个有头有脸的人,怎么听不懂好赖话呢?”

程明:“你怎么说话呢,你是个医生吗?”

郁宁馨还要争,被杨建新从后拉了一下,才没开口。

程明:“我再说一遍,我不会让我爸爸转去4人一间的普通病房。”

杨建新:“可是您父亲各项指标已经稳定,应该从监护病房转出了,昨天跟您谈的时候您已经答应了没有异议的。”

程明:“你们医院考虑不全面,居然不设单人病房,昨天你可没有说。我也不跟你们计较了,现在我不介意交监护病房的费用,把监护病房当普通病房用,就这样吧。”

杨建新:“您不能这样说,这个,我们的规定是——”

程明打断他:“什么规矩都是人订的,人也可以改。外面报纸都在说,你们医院在筹备什么高价医疗俱乐部,只要交钱,不管什么小病都可以看大专家,住宾馆一样的病房。”

郁宁馨站在杨建新身后,离开他几乎有了快一米的距离,她无所谓地东张西望着,偶尔目光落在前面杨建新的身上,带满了不屑。

杨建新的额头已经冒出一层细密的汗,他的手握紧着听诊器,结巴了几下,深深吸了口气道:“这、这不是这样说的,如果我们有单间,是可以给您,但是您不能占着监护室啊,马上有患者手术后需要进入监护病房。”

程明讥讽地笑:“赶我爸是为了其他患者使用监护病房?好啊,那你们的高价分院呢?说白了不就是为了赚钱吗?高价分院怎么收,我怎么交不就完了?”

这时李睿恰好经过,本来已经走过去,听到这话,又停下来,回过头,望向杨建新。

杨建新正为难而无助地望着程明,嘴确实在动,但是声音含糊,听不清楚。

程明也根本没有打算听他说什么的样子,转身欲走。

郁宁馨一脸看好戏的神色,一双漆黑大眼滴溜溜地转。

程明最后平静地说了句:“我爸不搬那种集体宿舍似的病房。”转身进了病房。

杨建新握着拳,低声地:“什么东西,在过去,这就是个戏子。”

郁宁馨嘴角压着个笑:“嗯!没错!”

杨建新尴尬地瞧着她。

郁宁馨:“杨大夫,杨老师,那下午姚主任的病人从手术室出来,得进监护室,您说怎么办哪?”

杨建新一脸烦恼,跺了下脚:“我去请示凌院长……”

郁宁馨轻轻挑起眉毛:“您……想让凌院长手把手地教给您,怎么把他们请出来呀?”

杨建新一呆,神色越发尴尬难受,烦恼地扯开衬衫最上面的一颗扣子。

郁宁馨眨巴着眼睛:“其实吧,本来我也有些可能管用的主意,但是——”她提高声音,冲着已经转身离开的李睿的方向侧头,一字字地,声音很高,“您是我师傅,不能我教给您怎么着啊!那多不尊重啊!我得知道自己身份!跟您好好学习!”

杨建新不明所以,又是茫然,又是尴尬,这时他抬眼,目光落在站住了回头的李睿身上,先是发窘,随即脸上现出忿然的神色,扬声:“李主任!”

李睿抬头:“杨大夫?”

杨建新笑笑,走过去道:“李大夫,您看,本来这个病人安排住在哪间病房的事情,是应该总住院管的,也是总住院跟病人谈。”

李睿没有说话,静等他继续。

杨建新轻轻抬眉,瞟着李睿,又干笑了两声,一边用半握拳的右手,一下一下地敲在左手手心,接着说:“现在正赶上一区原来的院总升主治,王东新上来,因为参加新人培训,在患者入院时没有参与救治和收住院。以往,如果总住院请假,是直接上级负责处理总住院的工作。”

李睿点头。

杨建新:“总住院是病区主管直接领导,那么王东的直接上级应该是……”

李睿打断他直接地:“您是说,我应该负责协调程明搬病房。”

杨建新愣了一下,李睿直接说了,倒是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又是干笑:“你是大忙人,这么年轻又是病区主任又是国家重点课题,恐怕还要主持新项目的工作,跟麻烦病人交涉这种麻烦又不重要的事儿,干脆就让我这种干不了大事的人做。”

李睿抬起眼皮瞧着杨建新,神色平静:“处理这件事倒是不至于影响我做科研,管理工作,如果哪位领导,因此把份属我,您又觉得为难的工作强加给您,那真是误会了。”

李睿说罢转身就往监护病房去了,杨建新一脸没意思地愣愣站着。

郁宁馨侧头瞧着李睿背影,随即又望向杨建新,微笑问:“杨老师,咱们现在?”

杨建新看看表:“该去门诊了。”

郁宁馨:“啊杨老师,您先去,我有点急事儿。”

杨建新无奈地:“去吧去吧,你可快点过来!”说罢赶紧自己往门诊去了。

郁宁馨得意地笑了,抛着手机,冲着监护病房的方向,学李睿刚才的样子重复:“处理这件事不影响我做科研,参加桃李杯——哼,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处理,是吹大气呢,还是真有办法。”

郁宁馨一脸好事地往监护病房快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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