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故所有的格式都不相同,虽然我们所存在的是同一个世界。
小故,是父亲给我起的名字,在小的时候我曾经高兴地去问父亲,“父亲,‘小故’是什么意思?”
因为,那个宫殿里的所有的女子,她们的名字都有很美好的意思。
他当时在翻书,“你自己去翻字典!”我昂得很高的头像玻璃器皿里触碰到盐水的蚯蚓一样缩了回来,闭上眼睛的一刹那,我听到竹简落到地上的清脆声响,像生活一惯的节律,是竹片和文字在季节里散落的声音。我没有看到父亲那书卷一样的脸色,不是因为我闭上了眼睛,就算我睁开眼睛也无法看到,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回过头。
父亲,他有很多事情要做。
故,是“过去”的意思,可以延伸为“死亡”。
父亲给我的名字“小故”,他是想让我死去,不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而是因为,我本来就是一枚错误,我不该闯进父亲的生命里。
窗外是很明亮很明亮的阳光,你水一样流泻到每一片树叶之上,是夏初的午后,天气暖得让人想要抓一下头顶的头发。我就那样怀抱着一颗愉快冲是院落,我穿过小门,回头看正厅门前的影壁,上面画的是姑苏,是谁把整座城池放进那块石头里的?在很小的时候我就花费整晚整晚时间思考过,可是,没有结果,就像那一片黑白的线条一样,也没有结束,也没有开始。
就像后来被映照的命运一般,也没有结束,也没有开始。
她的生命是盛开在错误的时间轨迹里的,没有空间做载体,就像是走马灯里的二十四时花,它们的盛开,也没有结束,也没有开始。那是一枚悲伤,尤其巨大。
一直都是错误,小故是一枚错误,那么小,无关紧要,却也让人讨厌。
小故是一枚错误,那么小,无关紧要,却也让人讨厌。像眼睛里的一枚砂粒一样,那么小,无关紧要,却也让人讨厌。
直到后来,后来的后来,涉涧是因为江南被楚释欺负才决心要学习功夫的。他曾在心里精准地给自己下了一个定义,如果楚释欺负江南四次,他就会开始学习功夫,他也是那样做的。只是在他下了那个决定之后依旧会对江南说:“不要哭泣,哭泣从来都是于事无补的。”
可是小故也一直一直地被别人欺负着,疏影看着,心里只有不断产生的痛楚,自己的命令无论如何也不会有父亲的命令来得更威严一些。
那一天,就是约好要和疏影一同放风筝的那一天,有阳光的下午,小故和荐盏从城外接过来的妹妹一同玩耍。
那是一个和小故一样年龄的刚总角的小丫头,她叫小烛,穿着贫穷的麻衣,冻得瑟缩着在寒风中奔跑着,似乎已经习惯了那种痛苦的格式,已经寒冷惯了的,所以从来也不奢求多余的温暖。
婆婆给她找来一个崭新要棉衣,但是却怎么也不肯穿。
“要小故的棉衣!要小故的棉衣!”她那样蛮横地叫着,是挺会撒娇的一个女孩子呢。小故来得比她懂事多了,将自己的棉衣脱下来穿在她的身上。
“为什么要小故的棉衣呢?婆婆手中的棉衣更漂亮一些呢。”小故是这样说的嘴角露出笑来。
“小故是小姐!小故的衣服应该比婆婆的漂亮!”她这样说着,也许对于某些事情,同样年龄的小故比她表现得懂事得多了,大家似乎都没有再说什么。
小故忙着跑开了,因为要去准备一只风筝,说好要同姐姐一同放风筝来着。
小烛跑去了小故的住处,在那里本来破旧的东西在她看来也染着不同的神秘色泽。
就在那个傍晚,小故在宫墙外与疏影一同放风筝,此时她是幸福的,从来没有过的幸福。他们依偎在衰草连天的世界里讲了太多的心事,当所有蓝宝石似的星星都被摆在天空的时候才想到要回去。
在那个宫殿的里侧,小故的住处,有火升起,在冬日里格外凶猛地烧着,像是离别一样强烈。荐盏的哭泣之声就像是一头小兽,被满面泪痕的婆婆拉扯着才没有向前去,有人在浇水,也有人在观火,这是一个残忍的世界,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