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那里，没过多久，小凡就看见那位美丽的菊香姐姐自书房里出来了。
那菊香的神色似乎有些灰头土脸，只是在门口静静的站了一会，然后，轻轻的拉上书房门。
小凡转头，假装没有看见，只是依旧默默的站在那里，看着眼前那个夜色笼罩下的寂静的庭院。
菊香倒是慢慢的走了过来，停在小凡面前，带来一阵浓艳的脂粉味。只是她的神情又变得甚是倨傲：“你只管杵在这里做什么，少爷唤你进去问话！”
“可是，菊香姐姐，少爷不是刚刚喝了茶吗？又唤小人做什么？”小凡闷闷的问道，半天没有挪步。
“我又哪里知道，他只叫把茶壶放在那里，便命我出来喊你。怎么?你今儿刚来，就想托大，不听主子使唤？！还不快点过去！”那菊香立即拿出半个主母的态度，冷冷的吩咐道。
小凡顿感头大。少不得的，还是打点起精神，自去书房回话。
古峰依旧坐在那里，悠悠的看书 喝茶。
“回大人话，石凡正在外间护院，不知大人唤小的前来，有何吩咐？”小凡进了那间书房，对着古峰躬身施礼问道。
“若说事，也没什么大事。”那古峰浅浅的抿了一口茶，慢吞吞的说道。“本大人只想问问，你今年多大了？为何要来此当差？你倒是说来听听。”
“回大人话，小人今年十五，家住在离此地不远的一个小镇。只因爹爹和师兄一起赴京赶考，传闻被征兵上了前线，至今音信全无。小人的娘亲素来体弱，禁不住伤心，弃小人去了。四邻闻说金兵犯境，很快就会打到此地，都四处逃难，小人在家孤身一人，不得已，只得投军，只期望或能打听到父兄消息，家人团聚。不知大人可曾听说过，能否告知一二？”
放下茶盏，古峰脸上的惊愕显而易见。“你以为，遇到军队就可以遇见自己的父兄？你知不知道，全国一共有多少军队？尤其是现在这个环境下？！你倒是想得简单！”
“可是，倘不如此，若是金兵打到，大人以为是一个人安全，还是一群人安全？”小凡安静而又平淡的说道。
古峰没有回答。过了好久，才开口说道：“我只是个小小武官，没有仇家，且又薪资微薄，你大不必那么劳神在外面护院。以后晚间，你只需替我泡好茶水，在这书房中陪我读会子书，便好。那边书架上有书，你可自去挑选。”
小凡闻说，不由得有些乐了。
自幼爹爹便教她识了好多字，但若说是正经看书，倒是的确没看过几本。家中一向清寒，哪里有闲钱买书。如今看古峰的藏书，有满满几大书架，若说是许她看书，岂不是喜出望外？！
一排排的看过去，都是些诗词歌赋正史野史之类的，小凡都不甚感兴趣。
只在书架一角，找出一本薄薄的磨烂了的《内功心法》，便抽了出来，坐在一边，慢慢的看。
“咦，你看那个做什么，不看些时令词作？”灯影里，古峰的语气，依旧有几分好奇。
“爹爹说过，我们练武之人，理应实际，踏实，杜绝胡夸花哨。故而，石凡不尚空谈。”小凡的声音，清脆平缓，绝少起伏。
“看不出，你的爹爹，倒也颇俱风骨。”谷峰答道。
这回，小凡没有回答。倘若是果然有傲骨，只是一辈子呆在家中，不去考什么劳什子武举，或许，娘会活得久些？只是，此等腹诽的话，石凡的确说不出口。
抿紧嘴唇，小凡细细的看手上的书，不由得有些喜出望外。自幼跟爹爹学习舞刀弄枪，各式招法，小凡俱是烂熟于心，只是碍于本是女子，自身气力有限，所以终不能发挥出枪法箭法的最大威力。细看手中这本书，却是叫人导气归元，修习内功的。若是练久了，自会臂力大增，内力源源不绝。
似这等练功心法，寻常人家，绝无可能看到。而古峰只是将它随意放在书橱一侧，倒令小凡不由得暗暗称奇。
“那是我祖父传下来的心法，我祖父原是前朝大将军。我前几天看了，忘了收起来。”那古峰像是懂读心术般，在一边懒洋洋的说道。“你既看到，想是与你有缘，你且看着吧。”
小凡大喜，赶忙起身谢过，低头认真细看手中那书。
小凡自幼跟在父兄后面，本就有武功底子，对于武学中的方方面面，本就不陌生。这次，看到此书，许多以前不理解的地方，一下子都似乎变得豁然开朗。急忙暗中提气修习，一下子感觉五脏六腑之间的气息，变得顺畅了许多。
“练内功需要徐徐进益，不可以贪功冒进的。”古峰在一边，温言提醒道。
小凡展颜一笑：“多谢大人指点。小人心里明白的。他日若能练成，当竭尽全力，护卫大人，以报今日大人成全之恩。”
看着小凡的笑颜，古峰不由得又看呆了。
只见小凡那张未施脂粉的素颜，偶然一笑，便似那洁白的昙花，于昏黄的暗夜中，缓缓的绽放，那神韵，那风姿，一时间溢满整个书房，令人目眩神移。
怎么会突然对一个小小后生有此异样感觉？古峰心里不由得有些暗暗自惭自责。
抬手拿过手边茶盏，假装悠悠喝茶，目光扫过，又看见石凡在那里凝神看书。
光影里，更显得他的皮肤光洁如瓷，睫毛弯弯密密，像一抹鸦翅。配着圆润的鼻头，小巧的樱唇，更显得他的面容细致精巧如画。
古峰又发了一会呆，目光略过一处，猛然就豁然开朗了，却不开口道破，只是微微一笑，继续读书。
转眼间，已是三更。
古峰打了个呵欠，对小凡说道：“不早了，你且把书放下，自去休息。不可误了明早的点卯。想看此书，明日晚间，再到此地来看便是。”
小凡赶紧起身，把书放了回去，起身告退。
临睡前，又演练了一遍刚刚学来的心法，感觉倦意顿消，内力充盈，心中不由得窃喜不已。折腾了半天，方才沉沉的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