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出现特务投毒案件,被抓住的特务一口咬定是甘南山指示的,甘南山被隔离审查。
陈茂鹏说这是栽赃陷害,边保部有人提出疑问:既然甘南山和沈家佺都是军统特务要暗害的对象,为什么当初对甘南山下手不是用的枪而是用木棒呢?为什么沈家佺会被害,他就逃脱暗害了呢?陈茂鹏再怎么解释,也无法服众,违心地将甘南山先隔离审查,再去审问那个刚刚被抓获的特务。
那特务还是咬定,“我打入延安后,是他,就是甘南山给我安排的住地,并告诉我去公学投毒,制造混乱。”再审问下去,那特务就是咬定甘南山不肯松口。陈茂鹏和其他三个同志没辙,看来军统西安站已经把甘南山的活着视为特务打入延安的最大威胁,要置他于死地。
在“汉训班”的历史,是甘南山一直以来的一个污点,哪怕原本只是为了生计误打误撞地进入,也改变不了这个已经存在了的事实,他就是协助抓获了再多的特务也无法让他从此净身。尤其是沈家佺的被害,也似乎间接在说明他还是有问题。
陈茂鹏带着六个人,亲自去了陇东中学时,甘南山正在上课。陈茂鹏没有直接去教室叫甘南山,而是先去找了校长向辉。陈茂鹏简单把情况向向辉说了一下,向辉想替甘南山说话,瞥见陈茂鹏身后的人,生生把话又咽下肚子,“那等下课再把他叫来吧,现在……”
“我的意思也是这样。”陈茂鹏眼里透着无奈。两人各自坐下闷头不语,也不管其他人。
刺耳的下课铃声响起,向辉站起来,到了门口又迟疑地站住了,陈茂鹏见状起身过去,在他身后低声说:“去吧,有我呢,不会有事。”
学生们围在甘南山周围请教一些刚才教授的课文问题,他看见向辉心事重重走来,对学生说:“等下午放学之后,我再给你们补习一下。”于是撇下学生问向辉,“有事?”
向辉点头,“老陈来了。”
甘南山有点儿惊讶:陈茂鹏是没有急事不会到学校来,看来他一直担忧的事情终于到来了。他把手里的教材和备课本交给向辉,草草交代了几句,自己走向学校大门。向辉在他身后叫他,“他们在我办公室。”
甘南山回头,强忍着心酸,“告诉他们,我在门口等他们,别让学生们看见,以为他们的老师是坏人。”
这一行人很奇怪,要被审查的人带头走在前面,以陈茂鹏为首的边保部的干部反而走在他身后。到了边保部,陈茂鹏说:“老甘,去审问室吧。那里有个特务,你们对质。”
甘南山看了一眼陈茂鹏说:“好吧,我听从组织的。”
两人走进审问室,特务看见甘南山进来,就喊了一嗓子,“组长,愧对你的信任,我没有完成任务。”
屋里所有人的眼光聚集在甘南山身上,甘南山冷冷地看着那个特务,“你认错人了。”然后回头对陈茂鹏坦然地说:“我的一切活动我都能说清楚,而且有证人。”
审讯特务的人要甘南山坐下,陈茂鹏摆手,“隔离审查吧。让他自己慢慢交代。”
陈茂鹏带着甘南山去了另外一间屋子,里面有张床,铺着稻草,还有一张桌子、两张凳子,桌上摆着一盏油灯。
“坐吧,老甘。”
和陈茂鹏隔着桌子,甘南山坐下。他觉得冤枉,对陈茂鹏说,“特务诬陷我,我是跳进延河也洗不清了啊!”
陈茂鹏鼓励他,“要相信组织。”
“陈部长我明白你的用意。”
“明白就好。”陈茂鹏不想再多说什么,隔离审查其实是对甘南山一种变相的保护。
但陈茂鹏忽略了甘南山是个内心敏感、神经纤弱的知识分子,这样的对待无疑对他是一种严重的打击,更伤害了他的自尊心。在隔离的地方没日没夜写交代材料,甘南山自从学校出来,就没有合眼好好睡过觉。终于有一天,他精神彻底崩溃了,他试图用皮带吊在门框上结束自己的生命,不是外面的警卫听见凳子倒地的声音,他真的就自尽了。
陈茂鹏听到这个消息,马上赶了过去,陈茂鹏对他说:“老甘,你可不能寻短见啊!”
甘南山看着他默默流泪,摇头,似是已没有生路,无比绝望的样子。
一定要解救甘南山!陈茂鹏转身又去提问那特务,那特务还是那样说,“是甘南山指示我的。”这次,他的话把陈茂鹏给惹急了,抓住他的衣领提起来,狠狠挥拳揍这个特务。旁边的人见状连忙拉住他,“陈部长,这是违反纪律的。”一听纪律,他颓然地住手了,狠狠盯着那特务说:“我不信没法治你。”
陈茂鹏没法不急,因为高飞的原因,杨红叶也被勒令停职写检查,当初在北平怎么介绍高飞入党的、高飞在延安的点点滴滴都要她详细地写出来。陈茂鹏觉得自己像是在箍着一个四处都在漏水的水桶,他一旦松手,这个桶里的水就会倾洒到地上,四处横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