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只有敏玉一个人过来,候在这里的几位侧福晋脸上都难掩的有些失望。特别是准备最为充分的富察氏,更是如同霜打了的茄子,闷闷的随在瓜尔佳氏身后行了问安礼,便不再多吭一声。
敏玉只当什么都没看到,悠悠然的走到上首坐定,才对底下的三位侧福晋道免礼。
例行的经过询问之后,敏玉也不由得感叹那位宋格格的本事。
能够在瓜尔佳氏的眼皮子底下作假,瞒着肚子三个月不被发现不说,还能借着小产抹黑瓜尔佳氏一把的人才,若是位份再高点,定是位更加难应付的角色。
“福晋,妾身是真的不知道宋格格有了身孕呀!”瓜尔佳氏这时候哪里还敢继续坐着,急急的站起身冲着敏玉福身解释。
瓜尔佳氏只觉得这段时间她真是霉运当头,诸事不宜。
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请安,怎么会多站了一会儿就晕倒的!
好吧,晕倒也就算了,怎么会晕出一个孩子来?
这下倒好,她现在被无端端泼了一盆子污水,只怕是越撇越撇不清了。哪怕这孩子的娘只是一个位份极低的格格,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贝勒爷的亲骨肉呀!
后宅的女人斗得死去活来都没关系,可是牵扯到子嗣,那可是重罪。
“你们怕是来得也不晚吧,守了这么会子想必也乏了,先回去歇着吧。”敏玉却并没有着急回应瓜尔佳氏,只是冲着坐在一旁的富察氏与乌苏氏柔声吩咐道。
富察氏和乌苏氏倒也乖觉,当然更主要的原因也是因为胤祥没有到场,便很痛快的顺着敏玉的话谦让了几句就跪安了,一时间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坐着的敏玉与站着的瓜尔佳氏。
“明春,你领着她们出去候着!”敏玉的眼神从瓜尔佳氏的身上滑过,不留痕迹的投到了一旁站着的明春身上:“没有我的吩咐,若是进来了旁人你就自己去爷那里请罪吧!”
“福晋……”
这样明显而正式的谈话前奏,让本来心里就忐忑不安的瓜尔佳氏更是有些不知所措,因为门窗紧闭的缘故,屋里的光线有些暗,瓜尔佳氏勉强的抬头,正想再解释什么,便听到上首的敏玉一声厉喝:“跪下!”
虽然敏玉进府的时间不过几天,与瓜尔佳氏见面这也才是第二面,但是这样严厉的一声怒喝,还是让心中没底的瓜尔佳氏下意识的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今天咱们说的话,来日若是漏出去半个字,别说你侧福晋的位置,就连你的性命,都会保不住!”敏玉并不解释让瓜尔佳氏跪倒的原因,只是幽幽的警告道:“我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妾身,妾身听明白了。”敏玉越是如此,瓜尔佳氏便越是害怕,连着此时说话也都变得结巴了起来。她隐隐觉得,敏玉今天的发难和郑重,绝不是仅仅是因为宋格格的孩子小产,肯定还有更深的原因。
而那个原因……
瓜尔佳氏不敢往深处去多想。
“记清楚了没有?”
“记,妾身记清楚了。”瓜尔佳氏的身体已经如同筛糠一般止不住的哆嗦。
“那好,我让你跪下,你可知道是为什么?”敏玉盯着地上跪着的瓜尔佳氏,平日里看着也不是个木讷的人,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就这样的拿不出手呢?
连自己院子里的人都看不住,也不知平日里看着的聪明劲儿都用到什么地方去了!
“是,是因为宋格格小产,但是,但是妾身真的没有,没有为难她呀!”瓜尔佳氏是真委屈,听到敏玉的责问,眼泪便哗哗的下来了,往前膝行了两步:“妾身只是依着以往的规矩,让她过来问了两句话而已,可是,可是谁知道她会晕倒。而且,而且妾身也是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宋格格怀有身孕了呀!”
“福晋,妾身再如何,也不敢拿爷的子嗣开玩笑啊!”见敏玉不说话,瓜尔佳氏便又接着辩道:“妾身再无知,也知道伤害子嗣是重罪,妾身怎么可能去明知故犯呢!而且妾身如今有儿有女,并没有伤害宋格格的必要呀福晋!”
“听说宋格格的孩子已经过了三个月了?”敏玉伸手稳稳的托起了茶盅:“过了三个月的身子,听你们方才说还是摔在这地毯上的,胎像稳固,这垫子也厚实,摔一下应该不至于就会小产吧!”
“福,福晋……”瓜尔佳氏将敏玉的话在脑子里一过,顿时就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不由得是又惊又怒:“您,您是说宋格格她……”
“可是她肚子里有的,可是爷的子嗣呀!”瓜尔佳氏还是有些不相信,谁都知道,子嗣对于后院的女人来说有多重要,得知自己有身孕,保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拿孩子去冒险陷害争宠?
而且,这宋格格之前死死的瞒着她有了身孕的事情,不就是害怕肚子里的胎儿受伤害保不住吗,怎么会在好不容易熬过了三个月之后来她这里闹这么一出?
“爷多久没回府了?”敏玉瞟了一眼瓜尔佳氏,不急不缓:“特别是三个月以前的那段日子,爷回府了多少次,你还记得清吗?”
“三个月以前……福晋,你,你是说……”瓜尔佳氏不顺着敏玉的提醒往下想还好,如今这真的顺着往下一想,禁不住整个人都瘫倒在了地上:“不,这不可能……”
“银穗现在还跪在爷的书房外呢,你见爷递消息出来了吗?”敏玉的反应倒是平静的很:“还有,这个事情,是爷亲口告诉我的。”
“所以,如果不是她在你这里的这一摔,你的麻烦会比现在大上百倍还不止。”敏玉见瓜尔佳氏不吭声,又补充道:“好在这孩子现在是没了,至于宋格格,我和爷的意思,是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务必要做得干净体面,不留痕迹。”
“妾身,妾身明白了。”瓜尔佳氏到底不是盏省油的灯,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便已经将敏玉话里的意思给琢磨了个透,忙低头应道:“妾身一定按照爷和福晋的意思,把一切办得妥妥当当的。”
“她身边的奴才们,也是留不得了。”敏玉缓缓的站起身,看着地上还跪着的瓜尔佳氏,一字一句的说道:“总之,这件事情若是走漏了一星半点儿出去,爷和我,只会来找你。”
从清兰馆出来,天已近黄昏。
敏玉抬头瞧了一眼西天壮丽妖娆的火烧云,便抬手搭上了明春的胳膊:“走吧!”
从知道要嫁给胤祥的那一天起,敏玉就知道人命从她手里流逝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她不是圣母也并非善类,就算她是个穿越女,可也只是个希望自己能吃饱穿暖过安逸生活的普通人。
一进这后宅便不可能再有后路。府里的生活就像是打擂台,而她正好占着个擂主的位置,若是不让心硬一些,狠一些,她出局只是迟早的事情。
不过敏玉还是有些没预料到的是,经她的口下达的第一道杀令,是来自胤祥的吩咐。
而也正是如此,才让敏玉切身体会到,先前和胤祥谈起府里状况时,胤祥眼里透出的无奈是什么意思——这里头果然不是一般的乱!
等敏玉扶着明春的手回到宁苑,胤祥早已经回到暖阁等她了。想着自己方才在清兰馆绞尽脑汁的演戏,眼前这个罪魁祸首却一身悠闲的靠在炕头上吃点心看书,敏玉就气不打一处来。
“事儿办完了?”不等敏玉开口,胤祥已经啪的一声合上手里的书本,端坐着看她:“辛苦福晋你了!”
“银穗不是跪在书房外头守你吗,怎么你竟会坐在这里?”提到办事,敏玉忽然想到那个跪在书房外的忠仆。
嗯,应该算是忠仆吧!
“找了个由头,已经打发了。”
胤祥说得轻描淡写,但是话里的意思却是再清晰不过。敏玉没有再接话,只是坐到一旁,闷闷的说道:“瓜尔佳氏这次受的惊吓也不轻,我还真没想到,那样八面玲珑的人儿,也会有这样失了分寸慌不择路的时候。”
“你就不想知道,这事儿我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吗?”胤祥听着敏玉的嘀咕,靠过来的时候脸上却多了几分好奇,当然,还有怀着诱饵等鱼儿上钩的算计。
“只怕从一开始你就已经知道的清清楚楚了吧。”敏玉却不上他那个当,一副你骗得了谁的模样:“只是,你也真沉得住这口气。”
“沉不住也得沉啊,谁叫那一位咱们动不得呢!”胤祥有些夸张的长叹了一口气,同时还夸张的摇了摇头,然后凑近敏玉的耳边,贴着说了个人名。
“什么?!竟然是他?!”在敏玉刚刚吓过瓜尔佳氏之后,这回便轮到她受惊过度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