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真是让我失望透顶!”
宾客散尽,知道了先前始末的八福晋顾不得处理府务,便把自己母家的两个小姐捞到了房里训话。
听石嬷嬷说完先前的来回,八福晋被气了个绝倒。虽然说这两个丫头与她只是堂姐妹,但好歹之前都是被养在一起的,论亲疏在这里说上几句,也是应该。
当然,如果这两个不知轻重的是在外头冲着十三福晋发难,她顶多也是陪张笑脸,哼哈两句也就罢了。可偏偏这两个笨蛋选的点儿是在她的一亩三分地上。
“姐姐,那个什么十三福晋,以前不过就是个宫女而已,居然还真的……”
“若欣你闭嘴!就算是宫女,那也是以前,现在她可是名正言顺圣上亲指的十三福晋,你是有多大的胆子,敢这样搬弄是非?”
高个子的女孩儿若欣明显是不服气,往前走了两步傲着脸强辩,话还没说一半,就被八福晋给堵了回去:“明年就是大选,你们两个都是在册备选的秀女,族里对你们是含了指望的,谁知道你们竟这般不懂规矩!要知道那会儿旁里可还坐着其他几位福晋,你们这一闹腾,以后咱们郭络罗家的小姐出门,还要脸不要了?”
“她那宫女的身份,哪个不知道,不知道那几位福晋背地里会笑成什么样子呢,我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在敏玉那里受了委屈,如今回来又被姐姐一通教训,郭络罗若欣更加觉得委屈和不服,红着眼眶垂着头嘀咕。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被这样劈头盖脸的责骂呢!
想着便又隐隐在心底添了几分恨意,不过就是个八福晋而已,等她明年入选进宫,八福晋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要对她躬身跪拜道吉祥?
“你是不是不服?她的身份,别说旁人,连我也听了个八九不离十,可是你看到咱们谁当着旁人把这事儿拉出来说了?”若欣虽垂着头,但是那通身散发的不满八福晋如何会看不出来?八福晋稳稳的倚在炕桌边冷笑道:“别说你如今什么都不是,即便是你明年中选为妃为嫔,你只把这话当众说一次瞧瞧,你看有没有人来要你的命!”
“小姐,十三福晋是圣上亲指给十三贝勒爷的,您要是这么当众的道破,不是在打皇上的脸吗?”八福晋气得不轻,扭头只瞪了守在一旁的石嬷嬷一眼,石嬷嬷如何会不明白自个儿主子的意思,只笑着上前冲着若欣福了福身:“再说了,就算是旁人不嚼舌根子,您也该顾虑顾虑咱们贝勒爷和福晋的心情不是。”
石嬷嬷话说的极其轻柔,却瞬间点的她面前的若欣变了脸色——八贝勒爷的额娘,如今盛宠不衰的良妃娘娘,可是出生更低的辛者库奴婢。
“说到若欣,若兰你也别在一旁偷着乐。我来问你,方才嬷嬷给你使眼色,你为什么依旧闭口不言?”见若欣服软,八福晋又把目光对准了站在若欣身边的另一个少女:“咱们一组,同气连枝,若是她受了责罚,你也一样讨不到好!”
“福晋这么说,可真是冤枉妹妹我了。”听到八福晋把矛头对准了她,若兰急忙摇头辨道:“您这会儿也瞧见了,若欣姐姐可是连您的话,都听不进去的。我若是那会儿真的开口相劝,只怕她一时转不过弯来闹得更加不可收拾。”
“算了,你自己的心思,你自己清楚便好。”八福晋皱着眉,摆了摆手:“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咱们同是郭络罗家的人,之后无论嫁到哪里,郭络罗家便是咱们的依靠,若是母家失了面子,咱们,也就会失了依靠!”
人在气头上,八福晋也懒得再和面前的两个妹妹说什么,只挥手让她们退出去了事。
“福晋,您也别太多虑了,我瞧着那位十三福晋也是个明白人。”送走了两位惹是生非的小姐,石嬷嬷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八福晋单手支着额头,靠在炕桌边叹气。不由得一阵心疼:“她今儿既是回了两位小姐的难堪,想必也不会有后招了。”
“这几年的光景,真不知道这两个丫头会被宠得这样的没了边际。”八福晋摇了摇头,更觉得头疼:“你可知道,今儿的事情,已经流到了梨芳院那位的耳朵里去了。”
“福晋是担心……”石嬷嬷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也是一紧。谁不知道八贝勒爷最恨人拿出生说事儿,如今郭络罗家的两位小姐这样对十三福晋,还不知道会被那位编排成什么吹到八贝勒爷耳朵里呢。
其他还事小,要是万一因此事而疏远了福晋与贝勒爷的感情,那那两个小蹄子可真是万死不足与谢罪了。
“你去备一份见面礼,明儿亲自送去十三贝勒府。”八福晋略略思索之后,终于下了决断,扭头对着石嬷嬷吩咐道:“就说今儿事忙顾不得,也算是我做嫂子的一份心吧。”
“奴婢明白,那,那贝勒爷那边?”石嬷嬷最担心的,还是八贝勒爷的心思,会不会被侧福晋所左右改变。
“如今小格格出生,爷正喜欢着呢,她不会傻到在这个时候触霉头。”八福晋摇了摇头:“等咱们抚平十三福晋那头,即使那个贱人在爷面前搬弄是非,我与十三福晋交好已经是人尽皆知,只需要对贝勒爷说是有人以讹传讹便可,量她也不好紧着纠缠!”
和八福晋宴后的费时费心差不多,坐在回府马车上的敏玉也是一头的包。
方才刚刚离开八贝勒府,便有府里的小厮赶过来急禀,说是府里的宋格格小产了。
看着身边胤祥乌漆麻黑的脸色,敏玉的脸上也好看不到哪里去。这才刚大婚不出几天,怎么就这么多糟心的烂事儿呢!
胤祥心情不爽敏玉多少能理解,好歹那也是他的后嗣,就这么没了心情总是不会好的。
敏玉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尽一尽做老婆的义务,往胤祥身边靠了靠,劝他节哀顺变,孩子总会有的,这个孩子只是和他无缘云云。
却不想胤祥只是神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俯下身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便看到敏玉的脸瞬间也绿了:“这,这也太……”
“她动作倒是快。”胤祥冷哼一声,便靠在垫子上不再说话。敏玉偷偷的瞄了一眼身边的男人,把剩下来想问的话也全部吞回了肚子里。
胤祥一回府便一头扎进了书房谁也不见。敏玉气哼哼的一边由着明春伺候着换装一边在心里骂那个混淡不仗义,这样的烂事儿全一股脑的推给了她!
“宋格格身边的银穗儿在书房外的院子门口跪了大半天了,里头还是连点子动静都没有。”明春小心的帮敏玉拆下头顶的大拉翅,一边将宁夏在外头得来的消息禀给敏玉。
“让她跪着去!”敏玉也存着一肚子气:“反正跪倒下了心疼的人也不是我!”
气归气,说归说,收拾停当,敏玉还是扶着明春的手往外走:“走,咱们也去清兰馆瞧瞧热闹去。”
宋格格是瓜尔佳氏清兰馆里提上来的侍妾,住在清兰馆的侧院里。所以她这会儿出了事情,自然清兰馆里也是鸡犬不宁。
瓜尔佳氏在房里走来走去,早早得了消息赶来的富察氏和乌苏氏倒没有她那么激动,只是坐在一旁喝茶等消息。
其实要说这也没什么消息可等的,唯一可见的,就是那位许久不见的十三贝勒爷。富察氏来得最快,一身桃红缠枝芙蓉的旗装衬得她面色红润,娇俏动人,若不是隔壁院子里时不时传来的呻吟和惨叫,还真以为她是来串门子聊家常的。
乌苏氏来的算晚,只是惯常的打扮,中规中矩的挑不出什么不是。例行的问了一下瓜尔佳氏情况,便坐到了一边不再多话。
“不过是宋氏自个儿不小心,贝勒爷回来也不会怪姐姐照顾不周的,姐姐你又何必焦虑着急成这样?”富察氏瞧着瓜尔佳氏着急的模样,心里越发觉得痛快。
但是光看戏还是不够的,还得在踩上两脚方能显得她此时的得意。瞧瞧她院子里的那几个格格,哪里会翻出这样的动作——有了身孕都三个月竟瞒得滴水不漏,若不是宋格格今儿过来给瓜尔佳氏请安摔了一跤,旁人还不知道呢!
无论从哪个方面说,这事儿的发生都等于是给了瓜尔佳氏两记响亮的耳光。要么说她是监管不力,要么说她是太过严苛待人刻薄,更重要的是,这孩子是在瓜尔佳氏面前没的,瓜田李下,哪怕她瓜尔佳氏有三头六臂,这次只怕也难脱身了。
此时不笑何时笑?
“福晋吉祥!”
瓜尔佳氏哪里会听不出富察氏话里的讥讽和幸灾乐祸,正要扭头给她个痛快,便听到院子里奴才请安的声音此起彼伏,一扭头,便看到敏玉扶着明春的手,似笑非笑的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