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滚,都给我滚出去!”
雕花百蝠纹的床架下,斜靠着一个柳眉凤目的娇俏女子,一盅浓浓的汤刚刚被掀飞了出去,满室飘香,却掩不住她脸上浓浓的恨意和愤怒。
她嫁给十三爷已经五年,虽说婚后与十三爷是聚少离多,但是也有了一子一女。原本以为,指婚的那位嫡福晋病怏怏的,就算是嫁过来,怕也支撑不了多久,那时候凭借着她如今在府里的地位,扶正为嫡福晋是迟早的事情。
可是谁知道,谁知道半途里杀出了个程咬金。竟然让一个身份地位比她微贱数百倍的宫女得了这个她期盼已久的位置。
这口气她如何能咽得下?
而偏偏是这才第一天入府,就敢给她脸色瞧,要是再假以时日,等她真的生了孩子站稳了脚跟,这府里还会有她的立足之地吗?
说到孩子。瓜尔佳氏攥着床单的手捏得更紧了,明明是长子,如果不是那个女人插进来,她的儿子还会是嫡长子,可是现在,虽然是长子,却只能是个庶长子。
想着她的儿子未来还要对一个宫女所出的JIAN种卑躬屈膝,她就觉得一股怒气直冲头顶,恨不能现在就过去给那个女人两耳光。
“啧啧,姐姐正在病中,发这么大的脾气也不怕伤了身子。”
瓜尔佳氏这里还正余怒未消,门口却传来了一声轻笑,一个身材高挑,穿着湖蓝色旗装的女子正扶着一个丫头的胳膊从门外进来,先是站在门口瞟了一眼地上的狼藉,才侧身对跪在一旁头也不敢抬的小丫头命道:“还傻愣着干什么,你们主子正病着呢,还不赶快收拾干净,可别熏着了姐姐。”
“你来干什么?”瓜尔佳氏冷眼看着自门口走向自己的富察氏。她和富察氏是同时进府的,一进门便斗得和乌眼鸡似的,若说别人来是一番好意来探病她或许还会信,可是眼前这位,只怕巴不得她死了吧!
“这不是听说姐姐病了,妹妹还不就急巴巴的赶过来瞧瞧嘛!”富察氏倒不客气,自个儿便在床边的一张圆杌上坐下:“瞧着姐姐气色不错,妹妹这心呀,才算是放下了不是。”
“有了妹妹的乌鸡汤润着,我的气色能不好吗?”瓜尔佳氏哼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瞟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富察氏,果然看到她面色一僵,这心里总算是平和了不少:“得了,你我一个半斤一个八两,就都别自戳伤疤了吧,倒叫旁人看了笑话。”
“谁说不是,我听莺儿说,如今的宁苑已经换了人手,之前她熟悉的那些个丫头们,都被打发到院子里做活了,内室的事情,却是再难打探到了。”瓜尔佳氏的一番话,倒是说到了富察氏的心坎上。她略略一犹豫,还是决定与这个先前的对手未来可能的盟友来个资源共享。
瓜尔佳氏却不忙着回话,只是静静的听着,手缓缓的在香樟木的床沿上游走,似乎在想着些什么。
“我说姐姐,那消息,是不是不准啊。”富察氏等了等,见瓜尔佳氏还不说话,便有些按耐不住了,急急的探身道:“若真只是个宫女,哪里有这样的手段心思?”
“这是确凿的消息,错不了。正因为她知道自个儿是宫女,才想着一进府就用自己人,生怕别人下手碰她,这也是情理之中的。”瓜尔佳氏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就算是你我,去了一个新地方,也不放心用外人不是。”
富察氏闷闷的点了点头,瓜尔佳氏的态度虽说不怎么样,但是这话却是说的没错的。
“绿芜今儿倒是进去见了贝勒爷一面,说那位福晋相貌倒是一般,从头都是福晋一个人的意思,贝勒爷只闷头看书,想必对这位福晋也是不太满意的。”瓜尔佳氏浅浅一笑,看着富察氏的眼神里满是得意:“这日子才刚开始呢,妹妹那么心急做什么。”
富察氏的脸瞬间涨得红似番茄,她如何不明白瓜尔佳氏话里的挑衅。想她的丫头能进去内室,还不是因为她装病诓骗贝勒爷的缘故?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不过,这日子倒还真的是才开始,保不齐日后会是怎么样呢!
“可是,如果贝勒爷不中意这丫头,为何还要让她做福晋?一个宫女做了贝勒爷的福晋,这要传出去,面上也无光呀!”
富察氏一直就没曾从这个问题上想通过,更让她不明白的是,皇上居然也同意。这不是给自己的儿子脸上泼污水嘛!
“那不正好,她越是这样的出生,便越是会让爷膈应难受,她自然在爷的面前不得脸,若是她有那样名门的出生,咱们以后的日子,能好过吗?”
瓜尔佳氏就喜欢和富察氏说话,这女人虽然貌美如花,脑子里却是空无一物。
“倒也是,我听说,之前赫舍里家还有意将茗欢格格指给咱们爷呢,要是她过来,咱们还真不好怎么办了。”
富察氏拍着胸脯,一副谢天谢地松了口气的表情,看得瓜尔佳氏心中冷笑,草包就是草包,果真是目光短浅。
茗欢格格是出生名门,才华出众。可是那样的女子,必然眼高于顶,满脑子都是风花雪月诗书文墨,哪里会将居家过日子这样的小事情搁在心上?倒是眼前的这位新福晋,能从一个小宫女变成现在的福晋,必然是极其难缠的角色!
府里的两位侧福晋对她的讨论,敏玉并不知情。她此时正忙着生气,气她那只知道攀附权贵,禽兽不如的阿玛。
对,是曾经的阿玛。
为了讨好上司,他将嫡女充为宫女进宫,为了能和京城的瓜尔佳一族结亲,他逼死了自己的原配。
正好,倒是双剑合璧了!
想到记忆里那位茹姨娘的种种,敏玉怒极反笑,一对苟男女!
“你是我额娘的贴身丫头,如今我额娘去了,你若是愿意,我可以请贝勒爷,给你寻一户好人家,让你……”
“不,小……福晋,奴婢不要嫁人,奴婢只想留在福晋身边伺候您。”敏玉想着眼前这丫头的遭遇,本生了几分怜悯之心,为了主子差点被打死的忠婢,如果母亲在,应该也是希望她有个好归宿的,只是她刚刚起了个头,就见到霜儿噗通一声跪到了她面前:“奴婢的命是夫人救的,奴婢只求能好好伺候福晋,见着福晋好好的,奴婢纵使是死了,也好有脸面去跪见夫人了。”
“她想留着,就留着吧。”胤祥看了一眼有些犹豫的敏玉:“你身边多一两个靠得住的,我就是出门,也放心些。”
“你要出门?”敏玉心里一惊,扭头看着胤祥,就算她这个福晋是冒牌的不得脸,可眼前这个皇子,可是老康亲生的啊,总不至于连个婚假都不给休圆满了这样苛刻吧!
“四哥在江南遇到了点麻烦,皇阿玛的意思是,让我过去帮着一起瞧瞧。”胤祥说的有些含糊,见敏玉还有些闷闷的,不由得轻轻一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肩:“皇阿玛不会无缘无故的给人恩典,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
顺了他的意思,让敏玉成了十三福晋,是老康的恩典,可是这恩典却不是白拿的。敏玉叹了口气,想想之前的种种,先前对他存着的那点别扭,也默默的散了一些。
他欠了老康的债,说起来,她不一样也欠着他的?
“你得好好的,早些办完了事回来。”敏玉抿了抿唇,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脸却已经烧得通红。
“放心吧,剩下的那些日子,爷这几日一定全补给你。”胤祥索性整个人都压在了炕桌上,贴着敏玉的耳朵细细的说道。
于是某人的脸颊,更加火烫了。
只是入夜,胤祥便立刻体会到了什么是自作孽不可活。他半靠在红木雕花的床头,已经连催了三四遍,却还不见自己的新婚妻子从一旁的隔间过来,不由得又露头叫了一声:“敏玉!”
“再等一会儿,我把这根线了了就过来。”敏玉坐在炕沿上,手里一手布料一手线,头也没空抬。
“我说你这么晚了不睡觉,捣腾这玩意儿干什么!”胤祥到底是等不及,只披了件中衣,光着个脚丫子就过来拽人。
“你下午那会儿不是说,马上就要去江南,我这不是赶着做两件衣服给你。”敏玉虽然被胤祥拽下了炕,眼睛却还在衣服上挪不回来:“你在等等,哎,你,你放我下来哇!”
胤祥哪里还听得进敏玉的解释,一把捞过来扛到了肩上,也不管敏玉的小拳头砸在他的后背上砰砰响,径直就将人扔到了床上,拉幔子加吹灯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都要出门了,衣服什么的,管它去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