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是在看到跪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堆莺莺燕燕时,还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忍不住侧首一记眼刀子飞过去,可惜旁边的正职院长此时的目光却专注在一旁的假山石景上,似乎只在今日才发现了它的妙处,怎么瞧都瞧不够。
算你狠!
敏玉暗自腹诽,脸上却挂着比十三还要和煦一百倍的笑容,如何她也算是个第一副院长,该有的涵养一定要做足做够!
可是就在她做好一切准备迎接接下来的见面会时,走到主院门口的胤祥却似想起什么,扭头对着外面还没有起身的一众美女轻描淡写的说道:“今儿我和福晋劳顿了大半晌,也乏了,你们先散了吧,明儿一早再来请安就是。”
这,这就完了?!
虽然震惊,敏玉的反应倒还不慢,迅速追上了前头院子大人的步伐,两人一前一后的消失在了众美人原本期颐现在却只剩下了失望的视线里。
“如何?”看着身前敏玉绷着张小脸一丝不苟的帮他更衣,胤祥忍不住生出了几分想逗逗她的心思来。
“品种挺齐全的。”敏玉淡然,慢悠悠的将他胸前的扣子扣好,又退后一步瞧了瞧,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你也够狠心的。”
外面那些美人儿的心,今儿想必都被伤得不轻吧。
“我只是想对自己好一点而已。”胤祥也不反驳,只是缓步走到一旁的炕桌旁坐下:“我已经有个把月没回府了。”
敏玉一怔,想到近来时不时传到耳朵里的边情紧急,再加上前阵子皇上病重,想必他定是忙的脚不沾地才对。
“每次回来少不得哭哭啼啼的,我见不得。”胤祥见敏玉站在房里,不由的眉一皱,提醒道:“你也去换身儿轻便的再过来说话吧,这么着也不觉着累得慌。”
胤祥这一提,敏玉倒还真觉得这一身行头沉重得出奇,也就懒得再推脱什么,和明春、玉秋一起进里面去换妆去了。
“福晋,这院子里原来的四个大丫头和一些小丫头还在外头候着等您的吩咐呢。”玉秋绞了个帕子递给敏玉净面,身旁为她梳头的明春已经细细的将方才进院子之后的一些事情回禀了上来:“芳芷姑姑说,您和贝勒爷这会子也累了,不想太多人进来吵着,便让她们先候着了。”
“她们是这院子里的老人儿,就先伺候着吧。只一条,咱们房里,特别是我近身的东西,只许你们管着,不许旁人来碰。”敏玉简单的擦了把脸,沉吟了一下,才轻声道:“今儿也不出去见旁人,梳个两把头即可。”
“明春,你回头去和芳芷姑姑说一声,院子里的丫头们,旁处瞧着些,能用的便用着,用不上的,”敏玉拿起胭脂在唇上抿了抿,又借着镜子打量了一番无误,才扶着玉秋的手站起身:“咱们也不耽搁了人家的前程。”
“这是怎么了?”刚出隔间儿,敏玉便瞧着胤祥身前跪了一个丫头,眉眼很是清秀,只是此时的低泣有些煞风景。
“侧福晋瓜尔佳氏的婢女绿芜。”胤祥的脸色不算好看,甚至还有几分厌恶。
“贝勒爷,侧福晋病了快半月了,求您开开恩,去瞧瞧我们侧福晋吧!”那绿芜见到敏玉出来,头磕得更欢实了,眸子里泪光盈盈,夹着浓浓的情义一个劲儿的往胤祥的身上瞟,敏玉看在眼里,笑在心里,这到底是替主子来出头的忠仆呢还是替主子来出头的忠仆呢?
“侧福晋病得重吗?”敏玉不动声色,缓步走到炕桌的另一边坐着,早已有候在一旁的宁夏送上了早沏好的茶,她抬手接了也不急着喝,只是慢慢的茶盅盖儿拨拉着茶面上的浮沫。
“已经,已经卧床半月了。”敏玉这样冷淡的态度有些出乎绿芜的意料,她偷瞄了一眼垂眼盯着茶盅的福晋,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来的时候她听侧福晋说,这位福晋明面儿上是兆佳氏嫡出的小姐,实际上却是个地位再低贱不过的宫女。为了保住她的地位,定然是谁都不敢得罪的,只要她跪得久一些,言语放柔软一些去哀求,指不定她还会劝着贝勒爷来看人呢!
可是现在看这情势,怎么完全不是她们之前预想的那回事儿呢?
“这样子弄坏了身子可怎么好?明春,去取了贝勒爷的名帖拿给外头让人去太医院请个妥帖的太医来给侧福晋好好瞧瞧,顺便告诉请来的太医,一切以侧福晋的病情为重,不用担心银子。”敏玉搁下茶盅,一脸严肃的吩咐候在一旁的明春,倒是跪在地上的绿芜,她却是从头到尾也没有看一眼。
“可,可是贝勒爷……”
“侧福晋病着,听你的意思,似乎病得还不轻。”绿芜还想抬头再说点什么,却被敏玉轻声细语的给打断在了当场:“贝勒爷身份贵重,若是因此过了病气儿谁也担待不起,依我看,还是等太医瞧过了无碍,再去探望也不迟。”
“贝勒爷,福晋,侧福晋富察氏的婢女莺儿带了侧福晋亲手炖的虫草人参乌鸡汤求见,说这汤最是补气凝神,专门送过来给贝勒爷补身的。”刚打发走还有些不情不愿欲语还休的绿芜,守在院子里的暖冬便带来了新一轮的敌情。
“早知如此,还不如今儿一并见了的干净。”敏玉扶额,瞧了一眼一旁坐着翻书的胤祥:“汤是给你送的,你自个儿瞧着办吧!”
“让她把汤留下,回去吧。”胤祥头也没抬,随口便吩咐道:“那汤不是最补气凝神,暖冬你拿了给瓜尔佳氏送过去,她病着,正好喝了补身!”
“那汤可是人家侧福晋亲手炖给你的。”
暖冬退下去之后,屋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敏玉耐不住好奇,托腮瞧着身旁端坐着看书的某人,她还真不信,连着两个侧福晋的面子,他都是真心不愿意给。
若是真的无意,又如何会跟她们生儿育女?据之前贵太妃透露给她的消息,旁边这位眼下可是几个孩子的阿玛了呢!
“你见过哪个爷们儿拿乌鸡补身的?”胤祥哼了一声,总算是从书后探出了半个头,盯着敏玉瞧了半晌,直到瞧得她浑身发毛,才慢悠悠的开口:“我记得,你在宫里是经常做针线活儿的。”
“嗯,你问这个做什么?”敏玉眨眼,有些不祥的预感。
“那敢情好,为夫以后贴身的衣物,就拜托福晋了。”胤祥露在书外的双眼一眯,端的是狡诈无比:“也好省下些银子补贴家用不是?”
“贝勒爷真是持家的一把好手。”敏玉瞪着胤祥,连吐槽的欲望都没了。
“福晋别忙着夸我,这段儿我估摸你是没空的。”胤祥突然合上书本,对着一旁的明春和玉秋使了个眼色,等着两人都出去了,他才把身子往敏玉身边靠了靠,压着声音说道:“有个消息,压在我这里也有些时日了,琢磨来琢磨去,我觉着还是和你说了比较妥当,毕竟以后一个屋檐下,你还要当家的。”
“爷说的是侧福晋瓜尔佳氏?”
胤祥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让敏玉想猜不出都难。
“你额娘在你进宫后不到一个月就离世了。”胤祥看着敏玉,一字一句的回道:“你阿玛这个月底便会进京了,之前那位茹姨娘,如今已经成了你阿玛的正妻。你的两个姐姐,应该会参加明年的选秀。”
“我额娘是被逼自尽?”这样的事实面前,敏玉却是出奇的冷静,只是搁在炕桌上的手紧紧的攥着帕子,骨节分明,让一直盯着她不放的胤祥稍稍松了口气。
“大概吧。这位茹姨娘,似乎和京城里的瓜尔佳氏一族有些联系,故而寻了些门路,让你阿玛有了回京的机会。”胤祥并没有直接回答,但是这事实却已经说明了一切:“而侧福晋瓜尔佳氏,正好就是那一族里的小姐。”
“爷似乎忘了,您的福晋,是兆佳氏。”敏玉突然抬头,看着胤祥笑靥如花。
胤祥先是一愣,随即便也笑了,凝在眉间的担忧终于散尽:“对,我的福晋,是兆佳敏玉。”
“她,她可,可有个归宿?”敏玉沉默了许久,才又忍不住开口问道。
虽然穿越过来之后,与那位终日只知道以泪洗面的母亲并没有多少交集,但是她却是在这世间,最关心她最全心为她的人。
她不希望,那样的一个女人,死后连一块安身之地都没有。
“她赶在休书送到她手上之前自尽,死后自然是以原配嫡妻的身份归葬。”胤祥并没有说太多有关于这件事的细节,只是简单的告诉了敏玉结果。
“谢谢。”虽然胤祥没有说,但敏玉却能猜得到,若不是他暗中出手,想抹掉她母亲的存在,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我之前,无需如此客气。”胤祥伸手握住了敏玉的手,轻声道:“倒是之前伺候你额娘的一个叫霜儿的丫头,我瞧着她是个忠心的,便令人送她进京了,如今人已经在府里,你可要见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