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在宫里当差的宫女,多多少少都是含了几分指望的。说到底大多也都是家境殷实的,总有着些麻雀变凤凰的幻想。
再加上总有那么一两只麻雀最终变成了凤凰的事实在那里摆着,远的不说,就比如现今得宠的良妃娘娘,当年甚至还是辛者库的奴婢出生呢。
所以,有了这样的例子在前,便更是给了那些殷殷期盼的少女们信心和勇气,总想着有一天,那明黄灿烂的身影,会来到她们的身边,给她们这时间最无上的宠爱。
虽然大多最后只会是梦境一场,但是在这孤寂无依的深宫里,能有着梦境做支撑,也是好的。
僧多粥少,换到这深宫里就成了女多男少。咳咳,莺莺燕燕排队,某人总有看不过来的时候。于是很多有谋算心思的丫头,便怀着心思转移了目标——总归是没鱼虾也好吧,皇上不行,那么皇子呢,宗室贝子什么的,也是好的啊,总好过在这深宫里做个宫女的好。
而俏月,再加上之前被逐出宫去的满月,就属于这类有心计谋算的宫女。而且,她们的目标还很一致——当今太子爷。
这就是所谓的目光要放得长远些的最好诠释。只不过这两个人在方法上,却是完全不同的。
满月采用的是直奔主题,全部精力都放到了太子爷身上,因她长得娇俏,性子又温婉喜人,天长日久下的嘘寒问暖下来,自然也成就了郎有情妾有意,只可惜太子终究是太子,还不是天子。
上头的老娘不乐意这样狐媚妖孽的女子出现带坏了她单纯善良的儿子,于是不用皇后开口,不想自己门前不清不楚白受冤枉气的贵太妃便出手了,干脆利落的轰出了宫,于是满月姑娘算是完败。
相比较满月,俏月所采用的方法就要显得高明的多。
她知道如今太子的软肋在哪里,如果皇后不点头,那么她就算是拿住了太子的心也是无用,所以她很乖巧的讨皇后那边喜欢,时不时的**消息啦,帮着传传话啦,倒还真的让她混出了几分名堂,有时候皇后过来瞧贵太妃,对她也是略有夸赞的。
这一切都让俏月喜不自禁,只要她稳住,那么她达成目标便是指日可待了。
可是还没等她高兴两天呢,却突然来了个敏玉,还不等她想好应对着丫头的办法,她就已经不动声色的掳走了贵太妃的信任,整日里都被留在贵太妃身边,倒是她这个老资历的大宫女,被打发出来看院子。
这让她如何忍得住?
皇后那边的路子是铺好了,可是要想过去,总得有人开口帮她上路才是啊!她本想好好的伺候了贵太妃,哄着她开心,得了机会提出这茬儿,却不想敏玉横插了一杠子。
好不容易这几天贵太妃冷淡了敏玉,让她进去伺候了,哪知道这么晚了这该死的丫头还要来捣乱,还说出那样不着调的话来吓唬她。
更该死的是她自己居然还信了!
盯着在自己面前被关上的房门,俏月的眼里满是不甘心,但更多的却是怨愤和不满,她不信,在被满月压制了那么久之后,这次她还想不了办法出头!
“你去叫俏月进来。”听完了敏玉的回报,贵太妃沉吟了片刻,才缓缓的开口:“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她筹谋了那么久,我今次便送她一程吧,至于成不成,全看她自个儿的造化了!”
敏玉低声应了,心里却隐隐一沉,听这话的意思,俏月此次怕是凶多吉少了。不过,正如贵太妃所说,这不正是她谋算了许久的念想吗?
“娘娘让你进去。”
敏玉拉开门,看着门口的俏月,眼里有着少有的悲怜,却被隐在背光的阴暗里,看在俏月的眼里,却反倒成了嘲讽,让她甚是不满,擦身而过时,那一句你且等着如同魔咒,低低的盘旋在敏玉的耳边,哪怕她抬步走到院子里,还是挥散不去。
到底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参与算计一个人入死路,也不知近旁的宫里是什么惊动了夜栖的飞鸟,扑棱棱的从宫墙后飞出,投入远处的夜幕深处,敏玉愣了愣,呆呆的看着天际悬着的孤月,若是想在这宫里生存,像眼前这样的,怕还只是开始吧!
俏月乖巧的半蹲在贵太妃面前给她揉着双腿,斜眼瞟了瞟,上首靠着的贵太妃正阖着眼,她心下暗暗一琢磨,正想着是该取了毯子来给主子盖上呢,还是该提醒夜深了不如上床歇着的时候,贵太妃闷闷的开口了:“等入了秋,你就该十八了吧!”
“谢娘娘挂记,奴婢是九月里的。”俏月有些不解怎么好端端的会问起这个,但面前却还是恭恭敬敬的回了话,因知道贵太妃娘娘醒着,手上的动作也就更加勤勉卖力了些。
“你既生了和满月一样的心思,哀家这里你是不能久留了。”贵太妃的手忽然按到了俏月的手背上,就像她突然说这话一样的突然,吓得俏月一哆嗦,整个人已经滚到地上磕头不止,连饶命都忘了叫。
“瞧瞧,哀家不过起了个头,你就吓成了这样,以后若真是成了正经主子,这样的胆子可是不成。”贵太妃看着俏月这般模样,却并没有接着发作,而是不冷不淡的轻笑:“你起来吧!哀家若有心罚你,你那会儿早该和满月一起去了。”
“娘,娘娘……”俏月却还是不敢起身,只微微抬了头,脸色惨白无血色,但偏偏贵太妃的话里却还透着那么一丝可能,让本以为再难翻身的俏月又有了挣一把的希望,也顾不得其他,几步爬到了贵太妃的脚边,抱着她的腿只是磕头,呜咽着谢主子恩典。
“哀家留着你,是因为你比满月聪明,方法用得得当,算是个有眼色的。”贵太妃的脚尖勾了勾,抵着俏月的下巴让她抬起了头:“再看着你素来伺候的得力周全,哀家也就给你个恩典,提拔提拔你吧!”
“先别忙着谢恩,哀家可是有话说在前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只能帮你牵这条线,能不能成,还得看你自个儿的造化!成了,你便是正正经经的主子,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可若是不成,别说是我这寿康宫,就连这天下之大,也再没有容你的方寸之地。”贵太妃脚上用力,硬是把准备继续磕头的俏月固定了姿势,老老实实的看她:“你,可想清楚了?”
“奴婢,奴婢愿听娘娘吩咐。”俏月看着贵太妃的脸,略略一犹豫,才一咬牙,用力的将头磕了下去。
贵太妃的意思她懂,哪怕今天没有这一场教训,她也明白自己所谋算的锦绣前程,实际上是极其凶险万分的。一个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可是她还是想赌,她不想为奴为婢,这一生葬送在这高墙禁苑内。哪怕只是一瞬,她也要尽她所能的去搏一搏!
“前头你自个儿铺了皇后的路,算是稳当了。这里我愿意送你一程,你也是不用愁了,只一样,太子若是不喜欢你,你要如何?”贵太妃难得的探身将俏月从地上拉了起来,轻声问道:“丫头,推心置腹的说一句,哀家是可以明儿就回了皇后,将你送到太子那里去伺候着,可是从一个侍婢开始熬,终究是难啊!”
“满月纵然是行事荒唐,可她有一点是抓得没错的,那就是太子的心。”贵太妃看着眼神有些迷茫的俏月,拍着她的手说得颇有些语重心长:“你现在诸事不缺,唯独缺了太子的意思。”
“奴婢,奴婢请,请娘娘指点。”
俏月垂着头,说着就又要下跪,却被贵太妃探手,一把拽着才作罢:“你伺候哀家一场,哀家也想你的未来能体面些,一来成全了哀家和你的主仆情谊,这二来嘛,也让哀家的未来多一份倚仗。”
“这男人在喜欢一说上,从来就是没有固定这一说的。有的喜欢美人儿,有的则喜欢才女,还有的偏好弱柳扶风的,总之这一切归结起来,你若是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思,就得先知道他的喜好,才能投其所好正中他下怀,与他红袖添香举案齐眉。”贵太妃抬手为俏月理了理鬓角的发丝:“你的模样儿没得挑,人也聪明伶俐,眼前已经有了满月给你探路在前,剩下的,你自己去好好琢磨吧!”
“可,可是……”俏月咬了咬唇,满月有一手做糕点的好手艺,平素里送去太子那里的点心都是不重样的,再配上她的温婉动人,自然是不必说。可是她这里,温婉娇俏她也是做得出,但是那点心,她却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论做点心的手艺,敏玉可比满月要强多了!”贵太妃瞟了一眼站在地上犹豫不解的俏月:“成大事者,从来就是能屈能伸的。哀家乏了,去叫茹喜进来伺候吧!该怎么做,你自己瞧着办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