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新来的宫女?”敏玉送眠琴到寿康宫门口,已经从先前的激动中平静下来的眠琴却并不急着走,而是回过头来看着敏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
“奴婢敏玉。”眠琴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虽然敏玉并不喜欢她,却也不能得罪。
“我看你在贵太妃身边儿倒还算得脸,咱们做奴婢的,奔到如今这位置也不容易。”眠琴将敏玉的恭敬有礼瞧在眼里,却也没当几分真。
贵太妃是个什么样的主子,她跟在皇后娘娘身边了解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能够才进宫就被贵太妃看中留在身边,绝对不可能是眼前这般看起来呆笨老实的角色。故而眠琴再开口也少了几分掩饰,直接就奔了主题:“贵太妃如今的尊荣安逸,离不开赫舍里家族和皇后娘娘的帮衬,若是这次赫舍里家族真的出了什么祸事,会被波及到的,在这宫里绝不会只有皇后一位。”
“奴婢愚钝,眠琴姑姑有话请直说。”敏玉不动声色。
“刚刚你就在贵太妃娘娘身边,也都听到了。”眠琴敛神瞧着站在她面前却并不抬眼看她的敏玉:“该说的该劝的,你也需想这些。咱们这些做奴婢的,从进宫那一日开始,荣辱性命,便牵在主子身上了,别以为闷不吭声便能置身事外明哲保身。”
“你怎么也不说句话?”眠琴从头到尾说了大半天,威逼利诱的全用上了,可是敏玉依旧半垂着眼望着脚尖当闷葫芦。
若是敏玉真的是这样的性子,眠琴倒也不恼了,可偏偏据她所了解的,一个呆呆笨笨像木头一样的丫头,怎么可能再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让贵太妃看重得甚至还超过了玲珑剔透的俏月?
“奴婢刚刚只是想起了一件旧事。”敏玉抬手,理了理鬓角的碎发,才缓缓的开口说道:“奴婢未进宫之前,家里是大伯母掌家。大伯母持家甚严,若是我们这些小辈犯了过错,定是严罚不怠。不过,末了只要背着人,我们私下过去甜甜的喊上一声伯母,她便会将之前所罚的东西换了物件再赏给我们。”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眠琴皱眉,虽然她听着这话里透着话,但是这么短时间里,她还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
“罚我们的是当家主母,又不是大伯母。”敏玉微微一笑,福了福身:“奴婢奉命送姑姑出来,如今送姑姑到了门口,也该回去复命了。”
敏玉回到寿康宫,本想直接回贵太妃那里复命,却在半道上被茹喜姑姑拦了个正着。
“哎呀,我这会儿正找姑娘呢,刚刚好,你过来帮我瞧瞧这个绣样子做个荷包合适不合适。”茹喜姑姑一见敏玉,便抬手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往旁边居住的房间走。
“贵太妃这会儿正忙着和俏月说话呢,耽搁一会儿半会儿的没关系。”茹喜似乎看出了敏玉的犹豫,轻轻一拍她的手,俏月两个字咬得颇有些重。
“只是我的绣工也不好,说得不好姑姑别在意就是。”敏玉一听便明白了茹喜话里的意思,也便随着她,一起向侧院走去。
俏月跪在地上,身体筛糠似的抖个不住。她不敢抬头也不敢开口,就怕一开口会听到等同于是判了她死刑的决定。
她头上戴着的,不过是指甲盖大小的一朵金梅花。那日眠琴送给她,她也是一时没忍住,便偷偷的戴在了头上,以为拿着绢花盖着不会有人察觉,最重要的是这样她戴了很长一段时间了,确实也没见有人说什么,她便习惯性的每日都带上了,却不想今天贵太妃娘娘却突然发难了。
“你怎么还跪在这里呢”俏月也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就在她以为此次在劫难逃之时,她终于听到了头顶如同天籁一般的吩咐:“你这孩子也真是实诚,我不过问了你两句,你怎么就跪到现在?要是哀家再多眯一会儿,你不还得再跪着呀!”
“奴,奴婢……”
“起来吧,跪久了膝盖疼。”贵太妃抬了抬手,打断了俏月想说的话,依旧是惯有的慢悠悠的口吻:“你跟着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些事儿我不说你也该懂是该做还是不该做,别傻傻的什么事情都往身上揽,自个儿辛苦不说,还容易好心办坏事,落不到好在身上。”
有时候怕什么来什么是一点都没有错的。就在俏月支撑着扶着门框迈出正殿大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之时,她听到了茹喜略带着幸灾乐祸的轻笑:“哟,姑娘这是怎么了?”
“是,是你们?!”俏月抬头,看着廊下站着的茹喜和敏玉,不费力的就想到了其中的关窍,若不是敏玉便是茹喜在首饰的事情上黑了她。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茹喜瞧着俏月的头顶,笑得更畅快了:“姑娘年轻不知道,那金子的光泽,哪是绢花能盖得住的?”
“姑娘也别怪我们早知道却不告诉你。”茹喜绕着俏月走了一圈,瞧着她气得脸色发白更觉着畅快:“一来,咱们的话姑娘未必听的入耳,这二来嘛,也是为了姑娘好,只有贵太妃娘娘恩威并施,才能让姑娘您记着这次的教训,日后更有长进呀!”
“这么说,我这里还应该多谢姑姑的苦心喽?”俏月瞪着茹喜,咬牙切齿的哼道:“就怕姑姑您年纪大了,消受不起!”
“我老婆子是无所谓,只要姑娘您将来有出息就好。”茹喜却也不生气:“就怕姑娘你聪明反被聪明误,算计来算计去,最终搬起石头去砸自己的脚。”
“多谢姑姑提点,若是我将来有了出息,一定回来拜谢姑姑你今日的点拨之恩,万万不敢轻忘。”俏月一甩帕子,扭头便一瘸一拐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