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她,跑进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水灌了下去,定了定神,转回身,发现她正含着笑意看着他,目光里一汪柔亮,像是有波光在浮动,他又有些心猿意马了,心烦意乱地嘟囔着说:“没事长这么漂亮干嘛,是人看了都会动心的。”
“什么?”她没有听清楚,一脸茫然地问他。
他过来牵了她的手,拉着她往门外走,边走边说:“我们出去走走,顺便吃饭逛街看电影什么都好,就是不要这样呆着,这样呆着我迟早会犯错的。”
“不行,我还要做饭,哥晚上回来怎么办?”她有些担心。
“你放心好了,你哥这几天都不会回来吃饭,回不回来睡觉也说不定。”
她满心迷糊,却不能去想,就这样被他拉着出了门。
出了门,风依然很大,她捂住被风扬起的头发,说:“讨厌风!”其实北京的秋天是最漂亮的,如果没有风的话。
他把她拥在风衣之下,说:“我帮你挡着。”
她缩在他怀里仰着脸笑,说:“我听得到你的心跳,扑通扑通地,像敲鼓。”
他“嗯”了一声,说:“那是为你而跳的,在你老家的时候,以为你不自在了,很难过,想着为什么死去的不是我,后来又觉得,如果我们两个一定要有一个人活在这人世间的话,我想是我会好点,因为不想让你再承受这种痛苦。”
她理解,对于相爱的两个人来说,先离开的会比后者幸福。因为无知无觉了,而后者,却要承受失去挚爱的痛苦。
“知道你还活着,我还为自己的这种想法自责了很长时间,心想以后的日子,我会保护你,尽自己所能不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弥补我不在的那一年零四十天来你所忍受的辛苦和煎熬,所以尽管来欺负我吧,别说我不给你机会。”
锦弦依偎着他,眼眶湿湿地,嘴上却说:“不会和你客气!”
走了一段路,两个人随便找了间餐馆用餐,她说不想去那些高档的饭店,做得菜太精致了,让人无法下口,还是家常的小菜容易入胃。
吃着吃着,外面下雨了,天空昏暗下来,玻璃窗外的街上行走的人开始跑动,一盏盏的街灯在雨中亮了起来。
她手机响,是孟凌东打来的,如苏楚所说,他简单交待了几句,嘱咐她关好门窗,说有点事,晚上不回家了。
合上手机,她怔了一会,望着街上在雨中恍然奔跑的人发呆,苏楚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指,她这才回过神来,浅笑着说:“我不管,吃过饭你要陪我到街上走走。”
苏楚看了一眼窗外,说:“拜托,外面雨很大,不如我们打车回去……”刚才锦弦和孟凌东通话,他已经知道孟凌东晚上不会回来,这样的天气里,他宁愿抱着她好好的睡一觉,就算什么也不做,也可以慰藉思念之苦,
“不行,我还是想走走。”锦弦很固执,明亮的眸子里透着清澈的光。
他投降了,无奈地说:“好吧好吧,你在这儿坐一会,我去买把伞。”
他起身,她却拉住了他,附在他耳边悄悄说:“老板娘有雨伞,我们可以借来用用。”
他循着她眼神的方向望过去,吃饭的人不是很多,年轻的老板娘正坐在吧台里一边嗑瓜子一边悠闲地看视频,时不时的还会笑出声来,想必是为视频里的情节所感染。她身后的架子上悬挂了一把红色的伞,很是耀眼,难怪锦弦一眼就能看到。
锦弦怂恿着说:“你去,用美男计,她一定会借伞给你的。”
他很为难,从没有给人借过东西,可是锦弦推了他,就轻快地出了门,对他俏皮地笑,指了指门口,用嘴形说:“我在门口等你,不要让我失望呀。”
他硬着头皮过去,嘴张了几张,却说不出一个借字来,老板娘嗑着瓜子狐疑地看着他,最后伸出手来,递给他一把瓜子,说:“要不要来点?”
他尴尬地笑,指了指她身后的雨伞,说:“我能不能给你买哪个?”
老板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好不容易弄清楚了,居然摇头,斩钉截铁地说:“这个不卖!”
他磨了半天的嘴,好不容易说服了老板娘,买下了那把伞。
出门,锦弦躲在屋檐下避雨,他撑开伞,两个人一起迈进雨雾里,地上的激起一串细碎的水珠来。
“知道我为什么想和你一起在雨中走一走吗?”锦弦挽着他的手臂,问他。
旁边经过一对在伞下相拥着的恋人,锦弦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滑过,继续慢慢地走,说:“我和哥刚到北京的时候,我上初中,班里有一个同学,和我同桌,每次下雨我们被困在学校,她妈妈来接她,都会带一把这样的红伞给她,看着她在雨中像个小公主一样的撑着伞离开学校,我和同学都很羡慕。可是哥来接我,大部分的时间都会带一把又破又旧的伞来,有时候雨大一点,还会漏雨,可哥还说这叫诗意,像戴望舒的诗,可我真没看出来有什么诗意,衣服湿了倒是真的。”
“我怕被同学嘲笑,每次哥来接我都让他离学校远远地,我冒雨跑过去找他,后来被哥发现了,用自己买参考书的钱帮我买了一把这样的红伞来,那天也下着像今天一样的雨,我和哥一起撑着伞走路回去,我很高兴,一路都是雀跃地,可是哥却借了同学的书在灯下抄了一夜,我觉得自己很自私,配不上哥对我的好。”
“后来有一段时间里,很喜欢哥,每次下雨,都会拉着哥出来,和他并肩走在雨中,共撑一把伞,觉得很幸福。”
她仰着头看他,用手推开他紧皱着的眉头,笑说:“不要皱眉了,我就是想知道和你一起走在伞下是什么感觉,已经证实了,我此刻很幸福。可能是因为你和哥都是我最爱的人,所以才会觉得幸福,不过不一样的是,哥是我最亲的亲人,而你,苏楚,是我的爱人!”
雨雾在他们身边弥漫开来,苏楚迷蒙地看着锦弦,他深爱的人终于向他敞开了心扉,像一朵灿然的花儿悠然绽放在朦朦的雨雾中,他撑着伞,久久地看她,看不够似的。
冬天很快到了,圣诞节来临的时候,苏楚在自己的别墅里准备了一个小型的派对。那段时间,因为有孟凌东的陪伴,蓝心夏的病情基本上已经稳定,但还是想不起她和孟凌东那些过往,好在孟凌东很有耐心,他也不在乎她是否能记得从前的他,只要能陪在她身边,他已经知足了。
和苏楚的恩怨依旧没有化解的迹象,但畅新如今和孟凌东所在的公司做了一个合作项目,公司又全权交给孟凌东负责,不得已,两个人打交道的机会越来越多。
孟凌东睿智,在技术和管理方面都有一定的实力,而苏楚头脑清晰,思维多元化,对市场有敏锐的观察力,两个人都因为这次的合作对彼此有了不一样的看法,刚开始是彼此较劲,渐渐地就有些惺惺相惜了。
但是在他和锦弦这件事上,孟凌东始终不肯松口,但苏楚却像是看到了黎明前的曙光。
那天,和一家公司谈判,他和孟凌东都在,最后当然是大获全胜,和孟凌东一起出来,两个人都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到附近的一个酒吧喝了杯酒。
酒到微醺,孟凌东点烟,顺便把烟盒推给了他,他拒绝了,说:“不抽,戒烟了,锦弦不让。”
孟凌东嘲讽地说:“看不出来,你还是一个会为了女人戒烟的人。”
他说:“当然,为了锦弦,我什么都能做。”
孟凌东却像是被激怒了,问他:“你怎么有脸说这句话?知道我为什么不把锦弦嫁给你吗?”
他有些醉,拍着额头笑,说:“我知道,大多数的哥哥都会把妹妹当做情人一样,一旦妹妹有了所爱的人,会不自觉地把那个人当做假想敌,你把我当做假想敌了!”
“你倒真会高抬自己!”孟凌东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猛抽了一口烟,然后用手去挥散那些烟雾,像是要挥去心中的阴霾似的,说:“锦弦在我心中,一直是我最纯洁的妹妹,你污了她的清白不说,还让她一个人怀着孩子颠沛流离,每每想到这些,我都会心疼,想杀了你,我答应过安茉妈妈要好好照顾锦弦,就算是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我都不会让她受这种苦,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她,愿意做任何的事情,却连保护她都做不到,我怎么可能把她嫁给你。”
他找不到话来辩解,也没有理由辩解,理亏的是他,只有任由孟凌东骂。
“我真的很烦你,你这种人,怎么能配的上我们锦弦,可是锦弦在医院里面难产的时候,医生问保孩子还是保大人,她居然求着我要保住孩子,我真的无法理解,你到底有什么魔力,让我们锦弦宁愿失去生命都要为你保住孩子……后来孩子没了,她整日整夜的哭,我真的很担心她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每天陪着她,那个时候,我在想,如果杀人不犯法的话,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这个人渣,你让我们锦弦吃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的折磨……在你没有还清这些之前,休想让我把锦弦嫁给你!”
爱情是黑夜和白天的交替,黑夜到来的时候,它是个瞎子,看不到伤害,当白天来临,它又会为那些暗夜的伤口悔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