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贵妃才说完,秋屏点头说了一个“是”字后便大步走到了灵芸的面前挽起了袖管。“你们还不上前!”对着身旁几个太监宫女一喝,她便同样冷冷地看向了灵芸,“娘娘慈悲,不与你等小小秀女追究,这次只是赏你几巴掌,下次……可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灵芸刚刚才被小步上前的几个公公宫女牵制住,还没听清楚秋屏说了些什么便感觉眼前一黑,左脸颊上火辣辣的痛。而灵芸连一个“啊”字还没有说出便感觉到了另一边脸颊上的疼痛。如此打了几巴掌,灵芸疼得只能咬住了嘴唇,而最后等众人散去时,她便无力地趴倒在了地上。仰头看去,祁贵妃的冷笑一如既往,而她看着狼狈不堪的灵芸傲慢地说道,“对了,本宫倒是很想知道,你是怎么让皇后娘娘对你格外的偏爱的?”
咽下了一口似乎带着些血腥的唾沫,灵芸用尽力气将自己从地上撑了起来,最后回到了当初跪倒时的样子,“奴婢……奴婢不知。”
“呵,皇后若是不喜欢你,作何给你那么多东西,你倒是说说,你和皇后都说了些什么?”
灵芸看向前,自知前面那几巴掌不过是她给自己的下马威,但心中还是不禁充满了难以言语的愤懑,感觉分外可笑,所以最后只垂眸淡淡道,“奴婢不过偶然与皇后娘娘见过几面,皇后娘娘送来东西也不过是怜惜奴婢近日身体不适罢了。”
“嘴倒是挺硬的,难道还想多挨几巴掌么?”
“奴婢确实不知。”灵芸正欲辩解,却是看那秋屏已然向前走了一步,心中慌乱,但还是佯装镇定道,“奴婢卑贱,皇后娘娘怎么与奴婢深谈,娘娘若是不信,那奴婢也只得以死谢罪了。”说罢便准备朝屋中的红柱撞去。而一旁的秋屏见着此景连忙朝着那几个太监嚷了起来,而所幸他们反应不慢,只在灵芸快装上柱子时便将她拦了下来。
“你——”凤眼一斜便死死地钉在了灵芸满是委屈的脸上。“哼,也罢!”祁贵妃似乎是失了兴趣一般,最后只懒懒地挥了挥手。
当离开了英华殿,被灵芸冷汗濡湿的衣衫在一阵春风之下竟是冰冷地让她整个人打起了冷战,抬起手臂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灵芸又将散乱的发挽到了发髻之上。
回到钟粹宫时,院子中安安静静的,可刚走到一段竟是遇见了从屋里出来的丝羽。看她那样子蹦蹦跳跳的似乎心情极好,哪知回过了头便看见了嘴角淤青了大片的灵芸,所以惊地背靠在了门板之上。
“这是怎么了?温小姐,怎么会这样?”丝羽一跑上前来便搀扶过了灵芸。
灵芸本就惊了许久,再加上被打了好几巴掌和跪了许久,此时已然精疲力竭哪有什么力气去和丝羽解释什么,于是只是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屋子。
进了屋,丝羽搀扶着灵芸坐到了床上便慌手慌脚地去倒了一杯茶递到了她的面前,“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会伤成这样呢?是院中其他小主欺负姐姐么?丝羽去告诉管院嬷嬷去。”
看着丝羽纠结在一起的细小眉毛,灵芸强扯了一抹笑,“没什么事,丝羽你可答应了我,千万别把今日看见的事说出去。”
丝羽本就年纪尚小,所以皱着眉头犹豫了许久还是点了点头,“好吧,温小姐既然这么说了,那丝羽必然死都不会说出去的。”
“那好,那你去你们住的屋子,帮我把汀宁唤来,好么?”
“好。”
看着丝羽离开,灵芸强扯的笑容终于无力地消散了,吃疼地揉着嘴角,心中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等到汀宁急急忙忙赶回来的时候,灵芸闭着眼睛竟是有些困了,然而汀宁一进门便惊呼了一声,愣是把快睡着的灵芸吓醒了过来。
“啊!小姐,这是……”汀宁一见灵芸脸上的伤,便吓地跳了起来,随后便朝外探看了一番,轻手轻脚地将门合了起来。来到了灵芸面前,看了许久后才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要洗澡,动静小些。”灵芸只交代了一身便疲惫地合上了眼。
待汀宁打了水来,灵芸泡在那铺满了花瓣的浴桶之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把心中郁结了良久的无奈随着氤氲的气雾一同飞腾最后消散。可是……看着倒影在水中自己那红肿的脸颊,细如柳叶的眉似乎久久都没有舒展。
拿起温热的毛巾擦拭了一下略显疼痛的嘴角,柳眉蓦然紧皱,祁贵妃当真是霸道难缠。看着水中的样子,直到水冷去,灵芸才面带犹豫地从水中走了出来。散乱在地的水让地变的湿滑,灵芸蓦然一笑,却是脚下一滑,跌倒在了浴桶旁。
“汀宁,汀宁……汀宁,你快进来。”忍着身上的疼,灵芸朝外呻吟地唤了两声。
门被一下子推了开来,汀宁看着面前的场景便似要哭出来一般,“这是怎么了,这又是怎么了?小姐……”扶起了跌倒在地上的灵芸,汀宁找了巾被将她裹了起来,“你这可让汀宁心疼死了。”
灵芸跌倒在床上,脚上的疼痛已是让她只能咬着嘴唇说不出丝毫话来。可是小小秀女脸上受了伤,若是被人追问起来,说是祁贵妃便给自己添了麻烦,说不是祁贵妃只怕没人会信,不如弄伤了自己,那脸上的小伤自是不会在意了。
“也不知怎了,先前回来就伤成这样,现在就连个洗澡都跌在了地上。”汀宁拧了块毛巾擦了擦灵芸额头的冷汗,“小姐,疼么?”而当她低头看向灵芸一直捂着的脚踝时不禁吓了一大跳,“天,小姐,这……这都肿成这样了。”说完便转过了身,“小姐,你可忍着,我去通报了管院嬷嬷,让她派太医来。”
看着汀宁离去的背影,灵芸苍白而又泛着汗珠的脸上缓缓地划出了一丝莫名的笑容。
灵芸见太医迟迟未来,遂扭着头看向了窗外,心中百感,却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有些后怕,而更多的则是迷茫。
门悄然被打开,灵芸抬头看去,见着来人竟是愣了一下,显然有些不可置信,“怎么会是你?”
“怎么?小主很惊讶么?”那男子邪魅地笑着放下了手中的药箱,“我乃太医院副官冬离。”
其实经过这几日,灵芸都快忘了有见过这号人了。可细细想来,心中不禁一凉,生怕他还记得自己曾与他说过自己的名字。而当灵芸回过神低头看去时,竟是看见那人已经端起了自己红肿的脚踝细细端看了起来。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心中蓦然划过了那日他扶自己起来的情景,嘴角扬起,却是蓦然凝滞在了脸上。“啊——”突然袭来的一阵刺骨的疼痛让灵芸无暇去细想其他,;她垂眸看向了那人却只见他气定神闲地收回了手站了起来。
“没事,不过是扭到罢了。”冬离眯着眼笑了一起来,“敷些药,休养一阵就会好了。”
灵芸就看着他的笑,心中一动,眼神左躲右闪后只得也扯出了一抹笑,可嘴角依然红肿,不禁疼地让她倒吸了一口气,这一个小小动作自然是引来了冬离的侧目。
“这都肿了。”温暖的感觉自那柔软的指腹传来,灵芸睁大了眼睛看着冬离一只手托着自己的脸,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白玉瓶,然后打开从里面刮了些涂在了自己的嘴角上。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这不是摔的吧。”冬离一出此言,灵芸立刻扭过了头不愿细说,见此情景冬离也为说什么,只柔柔一笑继续道,“还有哪里伤了,涂点这个罢。”说毕便将手中的玉瓶丢进了灵芸的怀中。
低头看去,通透的瓶身带着些许软玉的温润,清甜的药香即使是隔着瓶子都能闻得到些许。
“这是什么?”
“音伤。”
“这名字怎么这般奇怪?”这样一味药膏,怎么会取了这样一个奇怪的名字呢?
“因为以前有一个人总是不小心,总会到处受伤,最后所幸为她研制了这膏药,就连名字都带上了她的字。”
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
列下了药单冬离连告别都未说,便提着他那透着些陈旧的药箱离开了钟粹宫。
灵芸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总是感觉有一些不一样的,但不知道是哪里不一样。而灵芸唯一能察觉到的,便是这太医院副官冬离和她身后的整片皇宫是如此的格格不入……而更重要的是,他竟然没有问起自己为何叫做温殊的事情。
或许,是当真忘了吧。
握着那瓶子的手稍稍紧了紧,灵芸抿着唇笑了起来,毫无生气的后宫里有这么一号人物让人好奇,也就不会寂寞了吧。
说起来,灵芸伤的并不是很重,不过是脚扭了外加上身上有些瘀伤,所以敷上了药后只需喝上几服化瘀的药便好的差不多了。
无论是什么时候,钟粹宫似乎是陷入了奇怪的氛围之中,来来往往,却是沉寂的好像没有人来往一般。
看着窗外春意盎然,暖意也渐渐泛了起来。而屋中因着汀宁去煎药了,所以显得格外的空当,然就在此时,许久都未露过面的叶陌冉竟是突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灵芸不禁浅笑,“叶小姐怎么来了?”
传闻叶小姐出落的美若天仙,在灵芸看来的确如此。只见叶陌冉眼眸清澈平淡地走在了丝羽的前头,举步之间丝毫没有什么矫做,即使是在坐下来的那一瞬间,她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她就好像一株清冷的梅花,纵使是暖一阵阵的夏初,只在对上她目光的那一刻便会感觉心中一切平淡如水毫无起伏,更是没有丝毫的情绪。她就笔直地坐在灵芸的床边,淡淡地看着灵芸。
“我家小姐听说温姐姐受伤了,所以特意来看姐姐的。”站在叶陌冉身后的丝羽笑着从身后拿出了一个纸袋,“这是我家小姐的珍藏特地给温小姐的哦。”
“是什么?”灵芸接过了那纸袋,刚笑着打了开来,便听得屋外传来了汀宁的声音。抬头看去,却是见她端着药碗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
“小心。”眼看汀宁手中的药快要晃出来了,叶陌冉竟是出乎意料地提醒了一句。
灵芸先是一愣,随后看了一眼依旧一脸淡漠的人后便略带责怪地嗔道,“汀宁,你还不小心点!”,虽是皱着眉责怪,可灵芸还是扭头略带好奇地看向了叶陌冉,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叶陌冉说话,她的声音或许算不上动听,但是她的声音却好像她整个人一般,能让人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看着叶陌冉一如既往的表情,灵芸差点以为自己刚才听错了,然而下一刻叶陌冉便说了下去。
“刚煎出来的药是很烫的,下次拿块湿的毛巾垫着才行。”
听到这话,灵芸点着头看向了汀宁,脸上虽是挂着笑,但还是略略皱起了眉,“下次小心点吧。”
叶陌冉似乎生来就是一个生性冷淡的人,她静静地站着并未有坐下的意思,而说完后她只是随意地应了几声灵芸的问话后也未多做逗留便悄然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