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温姝一敛平日里的柔弱,眼中竟是透出了些犀利,长臂一揽就拽过了灵芸,大步朝外走了去。
“可是——”
温姝却是不理会,伸手捂住了灵芸的口后便拖着她点足轻越翻出了那良善殿。
就在那一瞬间,灵芸抿着唇,看着月光在温姝的侧脸留下的阴影,心中一痛,突然有了一种想要哭的感觉。
“小姐——”站定在了地上,灵芸一开口便是叫住了温姝,可她却好像没有听见一般,只丢下了一句“走。”后便准备离去。
“小姐……”灵芸皱着眉跑上了前,有些不可置信地握住了温姝的手臂,此时她才反应过来温姝竟是穿着满身的黑衣,本是乌黑柔顺的长发也被高高盘起,拢在衣领之中,她这是……灵芸却是来不及细想,见着温姝准备离开,便大步上前拦住了她。“小姐,你准备去哪里?”
“你回钟粹宫去,其他的事不用你来多心!”温姝手臂一甩,便不再理会灵芸,朝另一方向走去。
“小姐,小姐。”看着那决绝离开的背影,灵芸心中有着说不尽的疑问,她怎么了,怎么就变了?她在宫里做什么?而又为什么不辞而别,她……“小姐。”灵芸见挽留不成便想也不想地跪倒在了地上,感受着地上的冰凉透过衣衫刺痛了骨骼,“请小姐随我回去。”说的字字铿锵,却是不带任何退缩的余地。
颔首等候,却是未听见任何脚步声临近,然而就在抬首之际竟是看见她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纤瘦的身子挡去了半片月光,“小姐——”
“宫中的事你自知其中轻重,我说的不多……只交代一句——以防小人。”说完便准备离开却是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顿了许久又道,“小心些,我能做的并不多。”说毕,便不再犹豫地从灵芸的视线中消失了。
“小姐。”灵芸诺诺了两句,却是咬着唇站了起来。温姝……她是一直在骗自己吧,不然怎么才消失了不过几日她就从一个娇滴滴的大家闺秀变成了现在这个……这个武功高强如同杀手一般刚毅冷然的人?
相处了这么久,原来还是不信任的,可是温姝最后的那几句话分明是在关心自己,可见她还是将自己放在心上的。思及此,灵芸心中划过了些许暖意,遂未有犹豫地转过了身,朝钟粹宫的方向疾步走去。
虽说灵芸默默一个人回了屋,但离钟粹宫不远的良善殿出了这么大的事,自然是惊醒了许多小主。她们聚在了管院嬷嬷的门口议论纷纷,一会说听见了尖叫,一会说听见了军队跑步前进的声音,总之众说纷纭,更有甚者说自己看见有一颗流星划入了良善殿。
回了屋子灵芸辗转反侧,心中总是冒着无数的好奇,而这时房门突然被轻轻叩响,一下,两下,三下。
“是谁?”灵芸犹豫片刻便坐了起来小心询问道,而两眼紧紧盯着房门的同时背还死死地贴在了墙上。
门外的敲门声在听见了灵芸的话后便停下了,随后而来的沉默让灵芸越发慌张了起来,而一声轻唤立时打破了所有的宁静。
“小姐,我是汀宁,我吵醒你了么?”
听清了汀宁的声音,灵芸豁然间松了一大口气,遂下了床边走上前边问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
汀宁看了一眼灵芸回到屋后还未解下的风衣,面带疑惑道,“小姐是出去过了么?”
“不……”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风衣,“不,只是准备出去走走罢了。”
“小姐还是别出去的好,管院嬷嬷刚刚来说过,自今日起,所有秀女在聚会前不得出入钟粹宫。”
不得出入钟粹宫么?灵芸听完,只是笑了笑,“知道了,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也回去睡吧。”
遣了汀宁回去,灵芸解下了风衣后便再一次瘫倒在了床榻上,木讷地盯住了床顶,一夜难眠。
良善殿里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一声尖叫又是怎么回事?
闹了一夜,当灵芸起床时便看见了端水进屋的汀宁,而屋外细细碎碎的交谈声也缓缓地飘进了耳朵。
“听说昨夜良善殿内闹鬼了。”
“还听说皇后娘娘受了惊吓,今日去大理寺祈福去了。”
“是啊是啊,昨夜那声尖叫可真是吓死人了。”
“是呀是呀。”
而就在两人准备继续讲下去时,突然一声咳嗽声打断了她们,“你们没有事做么!”一听这声音,灵芸便感觉有些奇怪,怎么会……那个声音怎么会那么熟悉?而那人继续说了下去,“贵妃已下令,宫中各人再也不能谈论昨夜良善殿一事,否则后果自负!”那威吓的一声,让灵芸也惊了一下。
本是交谈的宫女一下子散了,而此时正端着水走出门去的汀宁却是突然停了下来。灵芸扭过头去便看见了一个穿着秋红小衫的嬷嬷站在自己屋门前,心中不禁更是一颤。不过只是一眼,她便认出了那宫女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在宫门外为众秀女循例检查的那位嬷嬷。
正当灵芸准备起身询问时,那嬷嬷竟是首先开口道,“温小主,贵妃有请。”
“不知……嬷嬷说的是哪位贵妃?”
“当然是四妃之首的祁贵妃。”那嬷嬷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灵芸继续道,“小主速速准备一下便与我前去,贵妃娘不喜欢等人。”
祁贵妃!灵芸放在桌下的手一下子握成了拳,尖锐的指甲刺痛了掌心,而她却依旧心乱如麻。
祁贵妃找她,会有何事呢?莫名的熟悉感悄然袭上了心头,竟是让灵芸都感觉分外奇怪。
这四妃乃是居于皇后之下最具权势的四人,而四妃之首的祁贵妃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找自己会有什么事呢?灵芸佯装着理了理衣摆,心中千回百转,可最终都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走到了那嬷嬷面前,灵芸面有难色,“嬷嬷,管院嬷嬷彼时才与我们说过不能出这钟粹宫,现在……只怕——”
“小小一个管院嬷嬷,难道还会忤逆我家娘娘的心意么!”冷眼一瞥,那嬷嬷像变脸一样此时已满脸冰霜地走了出去,而灵芸只得暗自叹息一番默默地跟上了前。
当汀宁回院子时灵芸正跟随在那嬷嬷身后,两人对视之后,灵芸只是笑了笑暗自中朝汀宁挥了挥手,告诉她不用为自己担心,安心在屋里等着便好。
跟随着那嬷嬷走去,灵芸战战兢兢地低垂着头。这祁贵妃早已是民间众人早已耳闻的,且不说她是当今最为权势的大将军的妹妹,光是她凶悍霸道的治里宫中内务的事便已让人战栗四起。
祁贵妃与皇后不同,虽然她不掌管凤印,但她却是宫中最有地位的一个。也不知怎的,这些年来皇后竟是渐渐不理后宫,故宫中大小事宜皆是这祁贵妃掌控。对于这祁贵妃,只怕所有人都是即恐又惊。
沿路走去,灵芸丝毫没有注意到沿途的风景,心中思量的不过是见了祁贵妃后该如何应对。
“也不知皇后娘娘格外偏爱的小主到底是怎番模样。”刚走进英华殿主屋,灵芸便看见紫色锦衣的贵妇,头戴白玉璧簪松松地挽起了发斜靠在软榻之中。祁贵妃偏头说笑着却是在见到灵芸后微微愣了一下,随后更是皱着眉连手中的茶杯摔落在了地上都不知,“你……你……是人是鬼?”
“娘娘……”秋屏走上了前,面带难色地朝灵芸看了一眼,“她是温小主。”
听到了秋屏的话,祁贵妃像是想到了什么,遂回过了神但依旧带着些狐疑地问道,“你叫做什么?”
“温姝。”
“籍贯何处?”
“京城。”
听及此,祁贵妃的脸色才恢复了正常,最后才慢慢笑了起来,可就当她想要继续刚才想说的话时却见灵芸迟迟未下跪便懒懒地笑着道,“现在这宫中可越发的没有规矩了。”
听及此,灵芸才反应过来连忙跪倒在地做了一个礼,“奴婢见过娘娘。”
祁贵妃娇笑起来,只当没有听见灵芸刚才的话也没有看见她跪倒在地,继续说道,“若是被皇后娘娘知道我管理无方,岂不是要怪罪了。”说完媚眼一勾,“秋屏,你说我是不是待这宫中之人太宽松了?”
“娘娘说的是。”刚才带着灵芸而来的嬷嬷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便默不作声地站在了祁贵妃身后。
灵芸跪在地上,两膝早已疼痛到了麻木,而听得祁贵妃如此一言更是面如死灰,然此后祁贵妃的下一句话更是让她如同掉进了冰窟窿。
“既然如此,那这没规矩的秀女该如何处置呢?”祁贵妃顿了许久,似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最后笑道,“小小秀女竟对贵妃不敬,不如……打入砚洗宫让她过天天帮别人晒洗衣物的日子。”
“娘娘,娘娘,奴婢知错了。”灵芸听及此连忙抬起了一直低垂的头,“适才奴婢不过是惊讶于娘娘容貌惊为天人,这才忘了礼节,还望娘娘赎罪。”说完,又是一叩。
而朝殿前看去,祁贵妃的一抹冷笑挂于嘴角,最后只道,“光这张巧嘴便知道你不是她了,秋屏你上去赏她几掌,让她长些记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