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担责任大家担,总比你一个撑着强。这事我也是主谋之一,土地是我与赵志军俩给各户承包下去的,社员是我们发动起来的。”赵志明还是固执地说着。
“你总往里凑个啥,别再多说,就这么定了。”赵志清知道事情的后果。他主意已定,不想让他们为自己承担责任,便用没任何商量余地的口气制止着赵志明。
“你俩都别争,我看事情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严重。大不了按各户收的粮食记工分这种方案重新分配一遍,公社给我们安不了多大的罪。想过好一点的日子没有错,顶多算是工作上的错误。”赵志军满不在乎地说着。他连身子都没转过来,手里拿着把石子一边说一边向前掷着。掷完,他拍了几下巴掌,抖抖泥灰,接着说:“要担责任由我来担好了。你俩都是党员,党内会处分。我不是,老百姓一个。他们还能把我怎样?”
“你尽想好事,别在那扯淡好不好。人家在说正经事,你偏要胡诌。”
赵志明有些不耐烦地说。
“我这也是正儿八经地在说,哪点不正经了。”
赵志军跟赵志明抬起杠来,停了下他又认真地说:“他们真要给你们俩处分,我就发动起队上的社员跟他们评理去。安徽的做法有什么不好,又错在哪里。”
“你别再添乱了。”赵志清制止着,“安徽是安徽,这里是这里,党内有党内的纪律。党员是不能跟组织唱对台戏的。公社党委有权追究。你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在他们眼里,我们的做法是明目张胆地搞资本主义。与坚持’三级所有,队为基础‘的大政方针是背道而驰的。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事。”
赵志明接上说:“我看这事包是包不住了。要不把支书和杨永志找来,把事情给他们说开,看他们是啥意见,有什么主意。再说他们好像知道了些事,总瞒着也不对。”
“我不想把他俩牵扯进来,从开始到现在他们没参与过,何必让他们来蹚这趟浑水。”赵志清反对地说。
“我知道杨永志的为人,我俩是战友,他是不怕受牵连、担祸事的。他要不是这个脾性,跟他哥一样早就提干,现在都还在部队。再说他又是咱大队的帮村干部,把事情的原委跟他说了,再仔细地合计合计,找出一个更说得过去的理由。他还可以找上面的领导,也许事情会有转机。”赵志明坚持着自己的意见。
赵志清觉得把这事给杨永志说了也没有什么不可以,他对杨永志是信得过的。接着他提议把陈长生、张二虎、肖兰英几个人找到,晚上一块去杨永志家商量下应付公社派人来调查的事。决定后,大家便分头通知人去了。
秋末的黄昏总是来得很快似的,还没等山坡上的水汽消散,太阳就躲进了后山。连大队旁边的那条小河也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灰蓝色的雾带,于是大山的阴影便很快地投射在村庄上,慢慢地和夜色混在一起。
当赵志清他们来到杨永志家的时候,正听到杨永志母亲在抱怨:“累了就歇着,又不是明儿没天了。哪有硬要干完的道理,以后再干不行。”
原来,杨永志和杨永秀还没回来,桌上的饭菜早就凉了,难怪她要抱怨。杨永志母亲把饭菜端出来放回锅里,端出来又放回锅里,反复几次都不见儿子、女儿的踪影。照理说,山上那点红薯苗杨永秀应该早就灌完了。看看天色已黑下来许久,杨永志母亲有些着急起来。她又想到杨永志回来当帮村干部的这些天,一直在大队忙着、跑着,关心大队的事比关心他自己还多。这会儿他又在找哪个人商量事情。虽然她知道这是杨永志的工作,但总得有个白天黑夜,哪有这个时候还没回家的。
这会儿她见大队长他们三人到来,知道是来找儿子的,一边叫他们坐,一边说:“你看都这么晚他们还没回来,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