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进门,刘明芬就特别注意地从各个方面观察起杨永志,最后得出的是一个满意的结论。难怪茹辛对他一见钟情。见兄妹俩对杨永志那样随便,像早就认识了多久似的,也不便问其中的缘由。杨永志招呼过她后,便和两兄妹到屋里说话去了。这会儿她不便去询问杨永志的情况,更不愿去打扰他们,便上厨房筹办晚上吃的东西。
吃完饭后已是九点,杨永志没有回去,和柳入江在柳茹辛屋里睡了。柳茹辛和母亲一起睡。他们都没有睡着,两间屋里都听得见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柳茹辛心里高兴,哪能睡得着。想到晚上吃饭时,妈不停地给杨永志夹菜,比对哥还好。这会儿她便抱着母亲的头,悄声地问:“妈,你看他怎么样?”
刘明芬也没睡着,正想问女儿如何跟杨永志认识的以及其他一些情况。
她便假装糊涂,不懂女儿的意思似的反问:“你说的哪个他?”
“妈,就是他嘛,你又来逗女儿。”柳茹辛撒起娇来,钻进刘明芬的怀里。
黑暗中看不见女儿腼腆的模样,但刘明芬感到她身子热乎乎的。这股幸福的热流已暗暗在她身上流了好一会儿。这不是一般的激情,是少女初恋才会有的。刘明芬是过来人,知道女儿已坠入了爱河。等听完女儿对杨永志的整个情况介绍后,刘明芬认真地对她说起了自己的看法:“小伙子不错,你没有看错人,妈支持你和他交往下去。”她絮絮叨叨地对女儿交代一些耍朋友应注意的事,哪知柳茹辛听着听着,在她怀里甜甜地睡着了。
隔壁屋里的柳入江和杨永志还在山南海北漫无目的地说着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两个小伙子有多年没有这样在一个床上睡着闲聊了。还是柳刚给他们辅导学习,有时太晚了在一起住过。所以他们显得特别亲热,话怎么也说不完。
柳入江说到父亲给他俩补课的那些日子发生的事。他们坐在那张小桌边,柳刚在一张自制的黑板上,一遍一遍地为他俩写着算式。煤油灯散发着昏暗的光,还不时吱吱着爆响,光线慢慢暗下来,结出一个黑黑的灯花。这时杨永志便忙凑上去,用剪子剪掉,油灯又重新亮起来。柳刚一刻也没有因这些耽误过他的讲解。讲解完,柳入江、杨永志两个人就头挨头地在一起做作业,柳刚就坐在旁边辅导他们。
杨永志也回忆起补课时那段日子,说:“时间过得真快,一晃都几年了。那会儿天天到田里干活,没时间学习,成天盼着天下雨。下雨天无法到地里做活,就好补课。可老天像故意和我们作对,就是不下雨,弄得我们只有晚上学。还好我们坚持了下来,没有白白浪费那段时间,学了不少东西。”说到这,他想到柳入江以后的前途,便建议道,“开年你就到城里高中去插班,专心学习半年再参加高考。上次就因为没有毕业证而失去了机会。”
“我也有这个打算。这次回来就准备和我妈商量这事。”
两个人谈完前途又谈到了个人恋爱问题上。
杨永志问柳入江:“你和李琴惠关系进展得怎么样?我听人说,你们已耍了好几年。上次回来在代销店门口,她只跟我说话,不好意思招呼你。我正想开你们的玩笑,还没来得及,她脸一红就进了柜台里面。听说她也是因出身不好,才被供销社安排到这个代销店上来锻炼的。”
提起和李琴惠的关系,柳入江还真的有点不好意思。如果是在白天,跟杨永志面对面,打死他也不会说。这阵在杨永志的再三催促下,才说出了他们耍朋友的经过。那是几年前的事,记得是个夏天,李琴惠刚到代销店不久。天突然像要下暴雨,很快就变了脸。风开始在天空使劲地吹着,把团团乌云推过去掀过来,胡乱地让它们相互碰撞。天空发出一道道耀眼的闪光和一声声震耳欲聋的雷鸣。还是半下午,天就像傍晚一样暗下来。大雨马上就要来了。人们忙着做完手中的活计往家跑。山上赶牛羊回家的吆喝声,妇女们喊娃儿回来的叫声,在家的女人们往外给自己屋里人送雨具的奔跑声,忙着从露天坝里收东西往屋里街沿上放的触地声,不断地从四面八方传来。到处是一片慌忙的景象。暴雨并没给人们留多少时间,很快便把他们浇得满身是水。一个个像落汤鸡,双手捂着头或顶着东西往能躲雨的地方奔跑。一会儿地上就起了半尺多深的水,到处都响起山洪狂泻的声音。
由于是老房子,代销店开始漏水,李琴惠把瓢碗盆都拿出来接水。可不一会儿,屋里地面上也进水了。放在地上的盐巴、白糖、布匹等都快要被水淹了,她急得哭了起来。
刚好柳入江在房檐下躲雨,见状二话不说就帮李琴惠把地上的东西全部搬到安全的地方。接着,他又冲进雨中,把后檐沟疏通,才回来帮李琴惠往屋外舀水。李琴惠给柳入江照着灯,他使劲地干着。忙了两个多小时,他们才把屋上、地上的水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