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叫唤”不管陈长生说什么,连身子都没转过去看一下。
陈长生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地上的锄头,帮生产队挖回来。
“干叫唤”一看火了,便气急败坏地丢开牛鼻绳,也拿起锄头对挖起来。陈长生挖过来,她马上又挖过去,使出她的泼辣劲。
陈长生到底比她年纪大些,近两天又着了凉,一动就气喘,刨了一会儿就刨不过她。他干脆把锄头往地上一丢,说:“我也不往这边挖了,让它留在这儿。现在我就回去叫人,让大家都来看看你的杰作,是不是在侵占集体的土地。早上你把牛放了不管,让它去吃队上的红薯苗不说,还挖走了队里一块地。”说完,他拉起“干叫唤”的牛就走。
“干叫唤”拉住牛鼻绳不放,两人又拉扯起来。这次陈长生说什么也不让她把牛鼻绳抢回去,死死挽住不放手。“干叫唤”争抢了一阵,见抢不过来,就放开手说:“你要拉走就拉走吧!反正牛也不是我的,是集体的。大不了不给我养就是,就吃了几窝红薯苗,又有什么好大的事。集体的牛吃了点集体的东西,我不信你还把它宰了。”
陈长生不管这些,继续把牛牵走,走了几步回过头来说:“你等着,有你好看的!不赔出来、退出来,我陈长生饶不了你。”
“干叫唤”直到这时才觉得真的闯了祸。她回过身来看挖出的这块地,是向队上那边侵占过去不少,哪个来也看不过去。刚听队上响过派工钟声,过会儿人们上来一瞧,把柄摆在面前,自己准得又是一个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下场。不如先退点回去,等他们来了,什么证据都没有。“干叫唤”这样想着,就又拿起锄头把队上的地还了点回去。
陈长生牵着牛回到院子,派工的人们已经散了。他把牛往门前树上一拴,便去找队长。来到赵志明家里,见他正在收拾桌子上的碗筷。
赵志明一边捡碗,一边招呼陈长生坐。见他满脸的怒气,赵志明便关心地问道:“什么事,看把你气的,还没吃早饭吧!我去给你盛,还是热的,我们也刚吃完。”
“不了。”陈长生忙拒绝着,“就两句,说完就走。”接着他把刚才山上的事跟赵志明说了一遍。
赵志明听后也很气愤,安慰陈长生说:“先不要理她,以后有跟她算总账的时候。这回损失多少,今年从她家分配中扣多少。”
陈长生知道赵志明忙,也就没再多说就回家去了。回到家,他还余怒未消。长生婶叫他吃饭他也不吃,脑壳里总想着山上被牛糟蹋了的红薯苗。一种习惯性的责任感又使他向门外走去。
长生婶刚把饭给他端来,见他要出去,忙阻止道:“你上哪?有事吃完饭再干。”
陈长生像没听见她的话,到后边担上自己的粪往红薯地走去。长生婶知道他的脾气,也没再阻拦,又把饭端了回去,给他温在锅里。她嘴里一边像是抱怨,又像是在夸奖般地嘀咕着。他就这个牛脾气,没有哪天不想着队里的事,不为集体的庄稼操着份心。一看见损害大家利益的行为,就火冒三丈。因为农业社是在他当社长手上组织起来的,他把它看成了自己的命根子。家里要靠它过日子,不得不护着它。有人说官房漏,官马瘦,生产队是众人的孩子没人疼。这话用到陈长生身上,一点都不对。若说黄有新、唐福先这样的人倒还差不多。
陈长生这会儿又去干他认为该干的事。这些年他风里雨里、没白天黑夜地为集体操劳着,不声不响地为队里干了多少事,他也记不清了。也从没对人说起过,只要他认为对大家有利的事他就干,不利的就反对。哪怕是对干部、对亲戚也从不讲一点情面。前年种麦子时,长生婶经保管员同意,换了队里几斤优良品种。他知道后硬是要长生婶退了回去,还教育说,这不是换几斤麦种的事,是开的损公利私的先例,是开启自己私心的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