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这是怎么回事?”我妈目瞪口呆得看着两个同样身着军装且只有颜色仅供分辨的青年才俊,一瞬间竟懵得有些不知所措,却措得连嘴角都欢喜得合不拢。
那绿色军装青年见我们来,腆着笑脸有意无意的的瞅了瞅我以后,忙直起身子朝着祁苏和黄少点头,极有礼貌的说,“你们好,我是江皓。”
忽然,他又将视线停留在我身上片刻,留下一抹意味分明的笑容后,重新正视他们,又补了一句,“我是蕾蕾的朋友。”
我仔细的瞧了瞧他的脸蛋,又上下打量了数番,以最快的速度过了一道我的幼儿园,小学以及中学到大学,甚至是外校培优的所有校友的面孔,极其确定我的友人帐里并没有这么一号人物,正想询问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朋友,哪是料想,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见身旁的黄少以极快、极准、极气派的姿势朝着穿绿色军装的青年江皓雄雄一吼,他说,“领导好!”
他这一吼地动山摇,估摸着当兵这两年的时间全部用来练习狮吼功了,不得不说,魄力是相当了不得,堪比倚天屠龙记中的谢逊谢大侠。
就那么短短的一个瞬间,除却那绿色军装的青年男子江皓以外,黄少成功的震撼了包房里所有人,当然也包括他自己,当他呆滞的看着自己刚刚放下那行礼的右手,我能想象到,他一定有一种想卸掉的感觉,然后我听见祁苏恨铁不成钢的掐着他的胳膊说,“黄少,您到底是要闹哪样?哪有情敌见面相互行礼问好的?你当兵前的霸气风范呢?你当兵前的怪异理论呢?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教我情何以堪?真是太丢脸了。”
黄少忙解释,“这也不是我的错啊,部队里的等级制度向来森严,我瞧着他肩章上的三颗星就已经大脑自动运转,习惯性的给行礼了。”
“三颗星代表什么?三颗星就让你行礼了?那水冰月的脑门上还挂着颗月亮呢!?那你是不是就要下跪?”
“不是,不是,三颗星在部队里可是正连级的领导。”黄少努力解释着,我妈也忙是打着圆场的说,“别吵了别吵了,赶紧入座吧。”
祁苏鄙夷的盯着黄少,转头拉着我坐在了那绿色军装的青年江皓身边,黄少实在不好意思再跟来,便挨着我妈坐好,坐着的姿势还极是坚挺,同两年前相比倒是成熟稳重了不少,至少没有再得过那痉挛抽动症。
“你同这江皓是什么关系?”苏苏侧身半捂住嘴角小声的问我,“我看着不错,看起来确实比黄少实称多了。”
我亦小声回她,“你就不怕黄少投你个办事不力,要回收你那BABY-G的新款手表?”
苏苏嘟囔着说,“他敢!”然后赶紧将衣袖蒙住手表,若无其事抓起一瓶桌上的可乐喝着,“索性你们家陈太太最开心了,我一次性给她找来俩女婿,还只要了幅十字绣~”
“你也别开心的太早,不说黄少,就说我跟这江皓压根就不认识,到时候我妈扣你个乱点鸳鸯谱,怕你那副风水宝图也是保不住的。
祁苏听完,彻底垭口无语,扭头望着黄少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却又一副不得不磨成绣花针的无奈表情,她这新款手表也收到了,风水宝图也拿到手了,若是摆在以前,定是要携着包袱赶紧逃命,如今还这样努力的做到底,我想了想,要么就是她良心发现,觉得欺谁也不能欺自己人,但是,从小打着从身边人下手的旗号,我不太相信她能突然就改邪归正了,那么就一定是她有把柄落在我妈或是黄少手里,经过我的认真思虑,前后拿捏,若是当兵前那个雷厉风行,思想怪癖且说话字字珠玑的黄少还大有可能,如今被关在部队里被各种整治后,我觉得我妈更加高他一等。
“我送你的东西,你可是收到了?”
这次祁苏没说话,倒是我身边的路人甲,那个着绿色军装的江皓说话了,他说,“记得你跟我说过,你爱极了白玫瑰那种被抽出鲜血的滋味,但是白玫瑰太伤感了,比起白玫瑰,我更加喜欢色彩鲜艳,热情奔放的红玫瑰,那么,你的答案呢?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我一愣,这可倒好,原以为那些玫瑰盆栽是黄少用来警告我他已经回来让我随时做好逃命的消息,现在才知,竟是这路人甲送的,我思虑了又思虑,觉得他要么是送错了人,要么就是认错了人,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于我不利的,毕竟那些花盆子早被我卖了换独轮电动车,遂只能望着他装作一脸茫然,说“兄台,您到底是哪位?”
他倒是不徐不疾,只是低头笑着同我说道,“就知道你终究忘记的会是我,还好我来找你了。”然后又以极其暧昧的姿势凑到我耳前吐着温润的气息,右手顺势抚在我的肚子上,没等我挣扎,就听见他在我耳畔说“我们的孩子近来可还好?有没有调皮?”
一语既过,我惊讶的同时也开始变得全身毛骨悚然,一边想着莫非我外出了一趟,因着实在受不了失恋的悲痛,然后酒后乱性的和别人有了孩子?且清醒后又万事不知的去做了催眠手术,结果左亦承没忘记倒是把我肚子里孩子的爹给忘记了,如今那孩子的爹还特意找上门来要求我对其负责?一边又想,怪不得我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平时里很准的好朋友也姗姗来迟,遂惶恐的伸直了脖子,登直了眼睛的瞅着那绿色军装的陌生青年男子,又透过陌生青年男子,我能想象到我妈在得知我在外面怀了一个陌生人的孩子以后,为了保全家族名声意欲将我毁尸灭迹的悲痛场景。
如此,我怕是要英年早逝了。
然后,我听见那绿军装的青年男子轻声笑道,“看看你的表情,就像只炸了毛的小母鸡,才几日未见,你倒是越发的可爱了,真是个脑力丰富的活宝啊。”
他又凑近我说,“我本想让你先怀了我的孩子的,后来想着宝宝没有我跟在身边教导,怕是长成跟你一个样式,变成了内心丰富表面呆滞的天然呆少年那可就不好了,暂时让他晚出生几年也罢,我不急的。”
他的话一出,我顿时轻松许久,而这忽然的轻松,让那迟到了好几天的好朋友突然就不约而至了,我同祁苏打了声招呼一个人走出包厢,路上就一直都在思考,而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个叫做江皓的绿色军装青年,我定是认识的,只是,我揉了揉太阳穴,似乎脑子里一点印象都是没有。
回到包厢时,祁苏正极力的向我妈推荐黄少的好,他们俩配合得相声小品逗着我妈笑着合不拢嘴,我瞅了瞅另一边,已然不见了那个着绿色军装的江皓,我问祁苏,祁苏说他下午有个会,留了封信就走了。
我打开信封抽出一张卡片,卡片上带着清淡的古龙香似乎是他身上的味道,字体正同那日和玫瑰花一齐送来的小卡片上的字体一个样式,依旧是笔走龙蛇般的大气,字上写着:我回来找你了,那么你是不是要履行你的承诺了
承诺?我捂着脑袋努力回想,依旧记不起个什么。
下班后,我以极快的速度赶回家,特意从衣柜里拖出行礼箱四处翻找,总想着若是能找到一丝丝蛛丝马迹也是好的,至少让我知道我外出的这一趟到底是干了些什么,我的印象中,明明记得自己只是恍恍惚惚的游走于城市最喧闹的地段来压抑心中的难过罢了,哪里有心情去认识个什么人?又同什么人来个山盟海誓呢。可是翻找前后除了找到北京的那个自喻有着比忘情水效果还要好的催眠医师的电话以外,我实在找不出个所以然,遂打了电话过去询问,电话那头的催眠师一听是我的声音惊吓得好几次要挂电话,我努力的向他再三保证我不是来砸场子的,他这才战战兢兢的同我说,“你是问,你去我诊所会诊时的情形是吗?”
他说,“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只是看起来异常的憔悴罢了,然后你跟我说,你想忘记一个人,一个你爱的极深的人。”
我没说话,将电话挂掉以后仔细深思许久,觉得催眠师的说话诚恳度表明他并没有说谎,且也没有说谎的必要,于此想来,我去北京以前估计还是被左亦承伤得只想忘记一切,这样说来,那个叫做江皓的军装少年估计是个骗吃骗喝的小骗子,那身笔挺的军装也很有可能是他在劳保五金店配得一套行头亦或者是从万能淘宝上找到的伪军装,但不管他是从哪里找到了,我唯一能肯定的是,他一定是个很有职业操守的职业骗子,只是可惜了黄少那小子,看着肩上扛星星的人就直哆嗦。
我妈回来时心情极好,没来得及同楼下的老太太们学桑巴,倒是拽着我说了许久的话,她说,“那个姓黄的小子挺不错的,看起来老实又可靠,至于那个姓江的小子,我也挺喜欢,成熟干练长得也是一表人才。”遂又问我,“蕾蕾啊,你喜欢哪个。”
我同我妈说,“不如你休了老爸,给我一次性找两个小爸好了。”
“瞧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她说,“没大没小。”
我抓起一本书正准备进房小歇一会,走到半路上突然想起我和祁苏进包厢的一个瞬间我妈正抓着江皓的手,两人言笑晏晏,远看实是一副母慈子孝的场景,遂问道,“陈太太,你和那个江皓怎么会一起进的包厢?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陈太太一乐,兴致突然就盎然了,“你说小江啊? 中午我正准备出门,就看见小江站在咱家门口,看到我出来就问我这里是不是陈心蕾的家。然后我就说是啊,他说他是你朋友,我想着祁苏那孩子打电话给我时,说你交往了一个当兵的小子,刚好他也是一身笔挺的军装,于是我便拉着他一同去了祁苏订的饭店,谁知道,你们竟一次性给我找了俩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