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盼万盼到今日,回首无尽坎坷事。
事到如今心依旧,真情各自报各自。
又过了三日,少清的伤竟当真好了起来。
绿珠与少清都知在少清的伤看似无望时所说的话都太过于冲动,然他们又都感谢自己的这份冲动。也正因此,他们相互才更懂得了对方的心,才知自己的冲动如此值得,只是他们又都有着一份负罪感。
虽说少江与少清并非亲生兄弟,然这些年来情同手足,绿珠与少江虽无夫妻情谊,只是少清又如何能与绿珠相好呢,少清自责不已,倒不是怕别人说自己的闲话,只是怕绿珠与少江惹来闲话,更觉自己对不住少江。况别说是少江,就是别人也实在对他不住啊。
还有芳华那里,少清便更觉愧疚不已。
少清心中百感交集,而绿珠又何尝不是呢?绿珠与芳华是那样的要好,自绿珠进府,芳华又是那般帮她,二人情同姐妹,如一家人一般,虽芳华也说少清对芳华只是尊重,而芳华又何尝不是爱着少清呢。与少清一样,绿珠想,别说是芳华,就算是别人,也实在对她不住啊。绿珠这样心中也实在千遍万遍的责备自己。
绿珠又觉愧对少江。
少清与绿珠心中都自责不已,然也不再多想,只想先带了大夫回去找了少江,给少江彻底看好了病再说不迟。然大夫并不远行,少清与绿珠也只好快些回去找少江。
他们二人一路上相互照顾,然又相互尊重,避免暧昧之言行。
少江哪里还在那家客栈,从德与少江在少清与绿珠走后发现,绿珠回家带的东西竟因走得匆忙而忘在了客栈。
又没几日,阳子与欣儿也已回来,少江本想带了他们并从德一起去沿路找少清与绿珠他们的,只是少清若能赶回来到客栈找他们,大家更是相互找不到,少江便独自上路去送了东西。
原本大家见少江伤势才好,是不让少江去的,况这事也本应是阳子去,然少江却执意说自己对路程熟悉也了解少清的脾性,更猜得透他们一路上行程如何。
大家不肯让少江走,少江竟独自留了纸条走了。大家无奈,也只好依旧在客栈等着。
少江说的理由哪里是理由,分明是借口罢了。然大家只当是少江不放心绿珠才去,心中也破生感动。其实只有少江心里清楚,还因他忘不了另外一个人。
他一路奔波并打听才赶到了绿珠家中。那时少清伤势突发,正与绿珠在客栈找了大夫瞧伤,还未赶到绿珠家中。
少江见绿珠还未到,便知他们二人还在来的路上,虽有些担心,然也只能如此,便也在府上留了几日,等待他们回来才放心。
少江在苏家留着又实在无趣,无非是与苏家二老话话家常罢了。少江心中又挂念蓝莹,便也无心其他,只想与蓝莹多见上几面。
而蓝莹又哪里不挂念少江呢,只是蓝莹听闻少江的病已好得彻底,只恐早已忘了自己,便也只暗自心伤,因情触景,便一人常在自家的枫树下徘徊罢了。
蓝莹看着那深秋时枫树上那纷纷的落叶,便想起了自己在方家随长姐住时的境况,更不由想起少江。
少江在苏家并不会径自去寻枫树了,只是竟也偶然走近了那片落满枫叶的院子中。
少江才进院中,便见蓝莹一袭蓝衣手捧枫叶在那里百无聊赖地把玩着,少江却并不上前去,只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蓝莹罢了。
蓝莹却听见了少江来时的踏着枫叶的沙沙作响声,她希望那人是少江,这也正是她心中所等的。只是她不敢回头,只怕那人不是,又不想回头,因她觉得背后不可能是少江,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痴心妄想罢了。
然而蓝莹还是回头了,回得是那样的犹豫,蓝莹心中匆匆过着自己与少江的往事,过了好一会子,才回头望去。
蓝莹瞧见少江,心中激动自不必说,又险些落下热泪来。
然她只掩饰着说道:“听闻二少爷的病是早已好了的,如今竟不会又因这蓝衣、枫叶而痴狂吧。”
少江见蓝莹回头,又这般说,忙答到:“劳蓝莹姑娘挂念了,我的病早好了,哪里还会那样,我知道,乐儿只是我心中的一段美好的记忆罢了,我要如她说的,好好活着。”
他又笑说:“只是不因这蓝衣、枫叶而痴狂,也不一定就不会痴狂,我是要有新的日子好好过活的,也必然会有令我痴狂之人了,又岂会因枫叶、蓝衣而错过呢。蓝莹姑娘。”蓝莹与少江也都不按往常称呼,称呼得竟都如陌路人一般,也并不觉得别扭。
蓝莹听着,有些脸红起来,又只觉得是自己多想,便笑说道:“我只是与二少爷说笑罢了,二少爷竟当了真,与我说了这些话。只是这几日我们人人担心姐姐他们,愁眉不展,我也只想让你宽宽心罢了。只是也不知姐姐可否安好,我倒想不如去寻姐姐他们,也好放心呢。”
少江便说:“其实绿珠与大哥的行程应该是慢了些,若再过两日,他们依旧未回,便再去不迟,况去寻他们时,若是错过,便更是添乱了。”
蓝莹听着,也觉在理,便说:“只是当真让人担心呢。”蓝莹与少江又说了好一会子绿珠与少清的行程,又回忆了一些蓝莹在方家的往事,直至傍晚,才各自回去。
只是这时少清与绿珠正在回去去客栈寻少江,哪里会到家中。众人在苏家又等了一二日,便都更是心慌起来。
苏家原是打算叫人去寻绿珠他们的,然少江却说:“若是派人去寻,倒更乱了些,倒不如让我沿路回去,先去打听一番,这样也好大家各自安心。”
众人听得有理,便依了少江,又叫少江带几个下人,少江却执意不带。
少江离开苏家,沿路返回,去打听着绿珠与少清的下落。
然他才离开不久,便听见后面有人唤他,他对这声音是再熟悉不过的了,他知是蓝莹来了:“二少爷,等等,留步啊。”
少江回头间,蓝莹已骑马赶了上来。
“蓝莹姑娘,你怎会跟了来,可有要事?你一人骑着马,竟不怕摔了?”少江笑着,好奇地问道。
“我只是担心姐姐,也想与你一起去寻他们罢了。至于骑马,我是自小就会的,这个你自不必担心。”蓝莹笑说。
“你自小便会骑马?”少江更是惊奇。
“我小时候恳求父母带我去学骑马求了好一阵子呢,还有,我这匹马还是从师父那里借来的呢。”蓝莹说道。
“你还有师父?看来你的骑马技术倒当真在行呢。”少江说道。
“那自是不必说的,只是这次我出来父母不知,师父那里并不近,我只说去师父那里玩耍两日,又吩咐了所有跟着的下人偷偷回去,我也才偷偷出来呢。”蓝莹说道。
少江虽见如此说,然依旧担心蓝莹的安全,便也不再说闲话,忙让蓝莹回去,又要送她。蓝莹却有些恼了一般地说道:“好不容易出来,你竟又撵我回去。”
少江见此,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想:这样也好,一来有蓝莹作伴,路途自是不会孤单的,这也是自己所期望的,二来蓝莹对绿珠的习惯也更了解些,打听起来也方便,况家人不知实情,也不会为她担心。
他又想,蓝莹的骑马技术既很精准,想必是不会有危险的,况还有自己在。少江想着,便与蓝莹有说有笑地一起上路了。
日子长久下来,少江与蓝莹也便更加爱着对方,只是都不说出口罢了。
这日少江因心中之事,郁郁寡欢,喝多了些酒,先是疯言疯语了一回,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后竟又借着酒劲儿向蓝莹吐露了真情。
“蓝莹,我……我如今病已大好,自是不会因枫叶等物……而对一个人起贪恋之心,只是我对你却当真是……是真心真意啊,自你离开方家,我便一直思念着你,如今你我二人这般一起赶路,我却不能……吐露真情,我心中当真……难受呢。”少江说了些醉话,然句句却都是心中所想。
蓝莹只当少江是醉话,又幻想着全是真心话,只红了脸,将少江扶到客栈中,让少江回屋躺下歇息。
次日,少江所说之话早已记不清晰,只是蓝莹不想忘却,又想试试少江,便又提及此事,只说少江酒后浑说。少江忙问说了些什么,蓝莹犹豫了一下,才说了。
然少江见蓝莹如此说,竟索性说自己说的倒都是真心话,蓝莹说这些话时本就红着脸,见少江如此说,便更加含羞起来。
屋里静了一会子,蓝莹竟又犹豫着说:“君若不离,我便不弃。”
少江与蓝莹也便渐渐亲近了许多,只是又都心中愧疚,觉得对不起很多人,有即将生产的丰收,有应先,更有绿珠。后竟又刻意疏远了些。
少清与绿珠往回走得十分急促,行至晚间,竟是荒郊野外之处,二人便在路边生了火取暖,又拿了车上的食物充饥。
少清与绿珠二人依旧心中生出颇多愧疚,便提及这事。
“如今你我二人在一起,我倒当真因对不起少江与芳华而愧疚呢。我们如今这样,又与那些苟且之人有何不同呢?”绿珠两眼呆滞地说道。
少清本想劝绿珠,只是又不知说些什么,自己心中也当真是一样的愧疚不已。
这时,他们竟听见后面有人说了话,让他们都当真吓坏了。
“你们与我们岂不是一样?”少清搂着绿珠,倒也暖和些,回头看时,竟是少江与蓝莹二人,绿珠便忙躲开了少清的怀抱。
“我们一路打听你们的下落,你们竟在这里,让我们好找呢。你们可好?姐姐,你可好?”蓝莹微微笑着又有些尴尬地说道。
绿珠与少清见是少江与蓝莹二人,都低头不语,忽少清跪在了那里:“少江,是我对不住你,我愿意接受你的任何惩罚,少江,只要能让我与绿珠在一起,不,只要能让绿珠幸福,我愿意做任何事,我对不住你。”绿珠也跪在那里说道:“少江,是我对不住你。然谁又不知你我之间没有真心呢。”
少江与蓝莹更加惊异着。少江从未见少清这般狼狈过,他的狼狈不是因为在荒郊野外,而是出自内心。蓝莹也从未见过绿珠这般模样。
少江见他们二人这样,忙再三地拉少清与绿珠,他们不起,少江与蓝莹竟也跪在了那里。于是便有了四人都狼狈地跪在那里的罕见情景。
少江又说了自己与蓝莹的事,又说:“我们还不是一样,我今生有蓝莹足矣。”
少清与绿珠听后也是吃惊不已。好一阵子,大家才慢慢地都坐在了那里,眼神很是迷茫。
少江也并不责怪少清与绿珠,更知自己与绿珠也并无真感情,便也不去计较。绿珠就更不去计较少江与蓝莹了。
只是他们如今的这些关系又如何见人、如何回家呢?绿珠心中还担心少江对蓝莹也并不是真爱,只是过去那病没好彻底,又担心自己这般对不起芳华,不知如何是好。
大家计划着,先带了少江去瞧了伤,大夫却说少江的病早已自己恢复得大好,大家也只觉少江总有一个能够自我恢复的身子,颇为欣喜。
后大家到了苏家,探了亲,也找人去告诉了阳子他们。
待到绿珠回去时,蓝莹只跟家里说跟姐姐去住些日子,便又跟随大家回去。阳子也未回家,绿珠只说,到时阳子送蓝莹一起回去便是。
大家回到了阳子、欣儿与从德所在的客栈,大家索性说了发生的一切,大家都大吃一惊。
然又都奈何不了,又见大家各自都有了真心的人,便又只当是皆大欢喜吧。最终大家讨论出了计策:远走高飞。
少清带了绿珠,少江带了蓝莹,或是一起,远走高飞,欣儿只随阳子回苏家便是,只说是阳子家乡来的丫头,也不会有人认识。
只是方家诸多事宜如何交代,少清母亲的事该如何处理,少清想着定要前去处理,丰收与应先以后的日子又该如何。
众人都不知要怎样,只还想着,商议着,也各自尽力思索着,更要接了芳华与应先,也要送回去。
绿珠担心芳华那里,自己便犹豫着。又担心少江对蓝莹不是真心,便又让蓝莹穿了带木槿图案的衣服去见少江。
少江却一眼看了出来蓝莹的用意,也不会因此变得怎样,只说:“我的病早已大好,哪里还会因这花而决定对你的喜与恶。蓝莹,你只放心,我当真是真心实意地爱你。”
蓝莹与绿珠这也才放心,绿珠对于远走高飞的计划一时失了主意,只跟着大家的步伐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