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冰回到北京的第三天,医院下了奶奶的病危通知书。梁冰赶到奶奶跟前,奶奶无力地拉着他的手,用灰浊的眼睛寻找着,艰难地问:“夏安……为何……不来……看我?”
梁冰抬起头,用含泪的眼睛向妈妈求助。沈红手过去拉着奶奶的手:“妈,夏安有事回云南了,我就让梁冰打电话让她回来。”沈红说完,朝梁冰呶呶嘴。梁冰急忙说:“奶奶,我就给夏安打电话!”说完,就走到病房外打电话给夏安。
“夏安,奶奶……不行了,她想见到你!”梁冰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梁冰,你别急,我现在就动身!”夏安想都没想回答。
“那画廊和狗……”
“我打电话给小梅,让她马上回来!”
当天晚上,夏安坐飞机赶到了北京。奶奶颤抖着手抚摸着她的脸,然后,将她的手和梁冰的手拉在一起,断断续续地说:“我……等不到……你们结婚……但我可以……放心……地走了,你们要……相亲……相爱……”
“奶奶!”梁冰和夏安齐声唤,他们都哭了,整个病房湮没在悲伤之中。
快天亮的时候,奶奶安祥地离开了人世。
奶奶的葬礼之后,夏安准备回云南,她对梁冰说,想去看看代珊,梁冰想了想同意了。
夏安不想空着手去,虽然代珊昏迷不醒,可是她还是想送一束鲜花给代珊。夏安记得,黄玫瑰的花语是歉意与祝福,所以她去花店买了一个黄玫瑰花篮。
代珊妈妈对夏安的到来有些淡漠,她觉得是这个捧着花篮的女人夺去了她女儿的幸福,让她惨遭车祸昏迷不醒。所以,夏安和她打招呼,她当做没听见,冲梁冰说了句“我走了。”便离开了病房。
“夏安,你别放在心上。”梁冰脸上满意欠疚。
夏安摇摇头,“我能理解她的心情,我不会放在心上。”说完,夏安将花篮轻轻放在床头,伏身望着昏睡中的代珊,轻声说:“代珊,对不起,请你原谅!”
代珊脸面表情静静地躺在那里,好像梁冰,夏安,这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夏安的眼睛湿了,她觉得代珊很可怜。
“梁冰,好好照顾她!”夏安握着梁冰的手说。
梁冰点点头,“我会的。”
护士小杨进来了,见到夏安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后问梁冰:“夏安?”梁冰点点头,交小杨介绍给夏安。
小杨快言快语地说:“夏安,你长得真漂亮,而且命好,遇上梁冰这样一个好男人。”
夏安微微一笑,然后指着床上的代珊说:“小杨,请你多多费心,谢谢你!”
“你放心,我会尽力帮助梁冰的。”小杨爽愉地回答,然后俏皮地说:“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以后我北京呆烦了,就去云南找你,你得全陪!”
“云南欢迎你!”夏安学北京人的样回答小杨,病房里沉闷压抑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夏安走了,梁冰又开始了他的陪护任务。
怕儿子太过劳累,再加男女的不便,沈红从家政公司花高薪请了一个40多岁有陪护植物人经验的中年妇女刘嫂和梁冰一起照顾代珊。但是,许多事梁冰亲历亲为,喂代珊牛奶,开水。按小杨教给的方法,早晚各一次,用镊子夹取沾过生理盐水的棉球给代珊擦洗牙齿进行口腔护理,……一遍遍地呼唤代珊,给她按摩手脚。
“小梁,你真细心,哪个姑娘找了你真有福气。”刘嫂这样夸赞梁冰。
梁冰笑笑,事实上,这是他一次做这些事,如果不是代珊出了意外,他根本没有想过自己能够做这些他从没过的事。戴维去世后他照顾后夏安,可只是静静地陪伴着,事情都是小梅在做,而有些事夏安不让小梅,也不让他帮忙。
通过和刘嫂攀谈,梁冰得知,刘嫂来自安徽一个小县城,家里4口人,丈夫几年前摔断了腿落下残疾,她便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到北京做保姆维持一家人的生活,供儿子上大学,女儿上高中。
“刘嫂,你儿子在哪里上大学?”梁冰问。
刘嫂正在阳台上晾晒替代珊换下来的内衣,回头回答梁冰:“就在北京,大二了。”
“那……他当家教这些吗?这样可以替你减轻压力。”梁冰又问。
“做,不只当家教,还帮学校食堂打打饭,干些杂活。生在穷人家的娃命苦啊,不像你们城里人,享爹妈的福。”刘嫂晾晒好衣服回到房间内又找别的事干,梁冰阻止了她,“歇会儿吧,刘嫂,来,喝口水。”
“好的,谢谢你。”刘嫂接过梁冰倒的水,坐下来。
“你儿子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将来一定有出息。”梁冰说。
“唉,但愿吧,听说现在找工作很难。”刘嫂脸上露出焦虑。喝了口水,她又接着说:“与城里的孩子相比,我儿子真的很懂事,别的同学大一开学就有电脑,而且都很贵,我儿子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可他从来不在我面前念叨。我挣的钱一部份替他交学费,一部份寄给上高中的女儿,还有一部份得寄给他爸,根本没有多余的钱给他买那些贵重东西。有时候我心里很难过的,家里穷,让他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呢。”
“刘嫂,你真坚强,你别难过,一切会好起来的。”梁冰安慰刘嫂。
刘嫂点点头,说:“你妈心好,一个月多给我500块钱工资呢,真是谢谢她了。”
“那是你的劳动所得,应该的,不用说谢谢。让你女儿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大学我和妈妈会帮助你们。”梁冰郑重其事地说。
刘嫂一听十分激动,“那真是太感谢了!我打电话让女儿一定好好学习!”
梁冰的和蔼让刘嫂更是尽心,两个人的精心的护理让代珊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医生查房时夸梁冰和刘嫂做得不错,没让病人身上有异味,长褥疮。
然而,代珊还是那样无声无息地睡着,没有一丝醒过来的迹象。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梁冰的心里十分着急,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代珊啊代珊,你干嘛没有一丝反应,你快点醒过来啊,醒过来骂我,哪怕是打我也行,别再这样躺着!”梁冰一边给代珊按摩一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