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辛从养母东郭氏夫人那里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世之后,他彻夜未眠。思前想后,伍辛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在没有想清楚自己究竟何去何从之前,先回到自己的师傅,南林老人那里去。
第二天一早,伍辛就把他的想法禀明了东郭夫人。夫人也没有什么反对的,只是要求伍辛等到月末过了沈尹戍的周年祭日再走。无话则短,转眼之间,沈尹戍祭日已过。这一日,伍辛辞别了养母东郭夫人,驾着自己的一辆战车昼夜不停地赶往了越国的南林山。
伍辛一来到越国的地界,尤其是踏进了南林山,不觉所有的愁云都消散了。多少日子积郁在心中的不痛快都唰地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下了车,牵着马慢慢悠悠地走着,一路欣赏道边风景,敞开心扉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正所谓吐故纳新,不觉神清气爽。伍辛心说,见了老师要把自己的身世禀明,然后请老师给自己拿个主意。
伍辛虽说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可是对他的那位老师,南林老人十分地依恋。俗话说师徒如父子,伍辛与南林老人相处的时光远远多于和沈尹戍夫妻在一起的时间。所以说要论着亲近,南林老人倒是更像他的亲人。
心情一放松了,就不觉着路途遥远了。好像还来不及欣赏美景,就已经到了老师的门前。伍辛将车停在门外,他轻轻叩打门环。一个小童子过来开门,一见是伍辛,也就是他们眼中的沈俊,高兴地都叫起来,“哎呀,这不是师兄嘛,您来了,快请进来。自你走后,不知道老师有多惦记你呢,你也不来个信儿。可算今天想起我们来了,快请进来”。
伍辛刚要叫师傅,可是被童子拦着,示意他不要高声。伍辛随着童子先到偏房坐下,然后就向小童子打问。小童子说道:“二师兄,你稍微等等,我得进去通禀一声。师傅现在正在气头上呢”。“哦?”,伍辛不解,问道:“小师弟,师傅他老人家为什么事情生气呢?”。小童子压低了声音,说道:“为了大师兄”。
伍辛一听来了精神,“怎么?大师兄也在吗?”。小童子点点头,“二师兄,我不能耽搁了,赶紧去给师傅送信儿,但会儿见了大师兄,你们自己聊吧”。说着小童子出去送信。伍辛站起身来,向外张望。
稍待,小童子跑回来说道:“二师兄,师傅唤你去呢”。伍辛答应一声,大步朝着师傅的房间走去。伍辛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南林老人弹嗽一声,说道:“沈俊,你总算是想起为师来了”。伍辛在门口跪倒,“师傅,徒儿不孝,探望师傅来迟,望老恩师莫怪”。就见门帘一挑,里面出来一人。伍辛抬头一看,正是自己的大师兄元灵。
元灵过来扶起伍辛,说道:“师弟,快起来,师傅等着你呢”。伍辛和元灵双双走进屋中。南林老人也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伍辛的面前,一把拉住他,“沈俊,你一走几年,为师十分想念你”。伍辛一看师傅对自己如此动情,忍不住眼泪下来了。就像是个小孩子终于回家了似的,又给师傅跪倒,“师傅,徒儿也十分想念师傅”。
元灵说道:“师弟,你快起来吧,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还哭了”。伍辛随着元灵一起坐在师傅的对面,三人叙谈了一番家常之事。可是伍辛心里憋着话呢,他次来的目的是要让师傅给自己拿主意的。所以不等南林老人和元灵问他多少话呢,他马上话题一转,说道:“师傅,徒儿此次前来南林山庄,一为探望老师,二来我还有件事情我要禀明师傅”。
南林老人和元灵互相对视一眼,南林老问道:“沈俊,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你师兄也在此,我们都能帮着你出出主意”。元灵也说道:“恩,师弟,你说吧”。伍辛一脸委屈的表情,“师傅,师兄,我不是沈俊,我叫伍辛”。伍辛突然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南林老和元灵都说愣了。
南林老一捋胡须,说道:“沈俊,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不是沈俊,你叫伍辛?到底有什么事情,你从头说起,不要这么颠三倒四的”。伍辛点点头,然后一五一十地把他的母亲东郭夫人讲的话学说了一遍。南林老和元灵听罢沉思不语。伍辛还真是个急脾气,“师傅,师兄,你们到是给我拿个主意呀,我该怎么办呢?不如我就随着师傅待在南林山庄,也不想下山了”。
元灵一听说他这个师弟沈俊原来就是伍子胥的亲生之子伍辛,他不免心中生出几分亲近之意,不过他并没有露出声色。元灵与沈俊,也就是伍辛本就是要好的师兄弟。如果说沈俊就是伍辛,是伍子胥的儿子,那么自己的生母贾氏夫人如今又是伍子胥的妻子,那自己与伍辛就既是师兄弟,又是亲弟兄了。
南林老听完伍辛的话,半晌不言语。然后他转过来对元灵说道:“元灵,你先带着你师弟去休息。安排好了你再来见我”。
元灵带着伍辛出来,给伍辛收拾了一个屋子。弟兄二人攀谈几句,然后元灵告辞,又来见老师南林老人。
元灵进门施礼,“师傅,您老还有什么吩咐?”。南林老人板着脸,“元灵,你不是质问为师因何要藏着鸯儿,不让你们走吗?”。元灵答道:“师傅,徒儿不敢造次。只是如果老师允许,我想带着鸯儿远走高飞”。南林老说道:“放肆,亏你说出如此之话。你难道忘记了从小是何人将你抚养长大,是何人传授你武艺。如今你的翅膀硬了,就要远走高飞了?”。
元灵答道:“徒儿不敢忘记老师的教养之恩,但是有一点,师傅,您老不该骗我。不是我找后账,您为什么要说我的父母是被阖闾大王所害,没有的事,您为什么要编出来骗我呢?”。南林老脸色沉得更厉害了,他双眼直盯着元灵。元灵跪倒,说道:“师傅,徒儿知错。我不该如此和老师讲话,我也不想知道师傅您为什么要编出那些话来。可是如今您又藏着鸯儿,您老究竟想要让我怎么样呢?请师傅明示”。
南林老人目光渐渐柔和下来,对着元灵说道:“元灵,你起来吧。既然你想知道,为师也就不隐瞒了。我都对你实说了就是”。元灵侍立一旁,南林老说道:“元灵,你道为师是何人?我又为什么要与那阖闾为仇作对呢?你也该自己想想,阖闾是吴国的君主。与吴国君主有仇恨的不能是与他没有瓜葛的人,你也不必劳心猜想。为师对你实说,我乃是越国国君允长的的胞弟”。
南林老这句话一出口,元灵马上瞧着师傅。南林老接着说道:“我虽是王室贵胄,但是为师不喜欢争名夺利,是个爱清静的人。这点你是知道的,所以我早年就离开会稽城,到了此处安家。本想图一世清闲享乐,可是世事岂能有人。吴国三番几次、几次三番地犯我越国土地和百姓。越国弱小,屡屡被吴国欺凌。莫说我是越国国君的胞弟,便是一介草民,我也不能袖手旁观。为师想不出别的办法,才编造了你的身世,想让你帮着为师报仇。哎,为师对不住你呀”。说着南林老潸然泪下。
元灵听罢,才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