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以为自己看错了,本着不能冤枉好人的念头,她不死心地提着扫帚和畚斗上洗手间,把那两样残留的污秽物清扫了出来。
事实证明,过份执著,往往伤得是自己。
站在空荡荡的屋子中,她甚至觉得房间里都迷蔓着淫靡的气息,握着畚斗的手带着不堪的颤抖,她终于把它举起,往门外停留的小垃圾车上走去。
还没有走到目的地,便见推垃圾车的大妈弯下腰去捡塑料袋,边捡边埋怨,“谁那么缺德,垃圾车就在这里,就是不给我好好倒。”
自默走过去时,那大妈正好直起身子,看到她一张苍白得近似面无表情的脸,那大妈不由地问了句,“不会是你吧,没给我好好倒垃圾?”
自默摇了摇头,依旧没有多大的表情。倒了垃圾,她缓缓地转身往回走。
这是头一回,她不太想搭理人,在目睹了那样残酷的物证后,她还能登时向每个人保持笑脸相迎,她着实做不到。
适才,她提起的畚斗里只落下两件清晰简单的东西,那个清洁工显然是看到了,面上微微掠过几许讶异,还带着些鄙夷,目光在自默无神的脸上转了圈,像是心知肚明似的,看着自默在面前离开后,发出不大不小的感叹,“现在的女孩真是的,常用保险套会不孕的,不知道吗?还是没责任感?”
末了,那清洁工又自言自语了下,“也不知道父母是怎么教的?”
呵,不知道那大妈看到这是属于他丈夫和小三的,那些又会是那样的一份感慨?
同情多一些,还是扼腕多一点?自默有些轻嘲地扬唇,拖动着疲惫的步子,转进屋子。
喻江南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光景。顾自默独自坐在沙发上,扯着沙发椅上的小熊抱枕,双目无神而涣散,似是经历了一场洗劫后的狼狈。
喻江南讶异地瞪着眼看她,“怎么了?”
自默抿了抿唇,机械式地扯着那只倒霉蛋的熊抱枕。两只熊耳朵都快掉被扯掉一半,还是无法平复她心里的委屈。
喻江南凑上去,带着些宠溺和安抚的心态,摸了摸她的头,“丫头,怎么啦,谁欺负你了?”
“不要靠近我!”自默一把将手中的抱枕往他怀里塞,有些嫌恶地离开他,坐得远远的。
本以为自默是公司上遇上不顺遂心的事,所以才会这样一幅无精打彩的样子。直到被她这么冷漠地一吼,他才恍然意识到,她今天的心情似乎是因为他而变得很差。
这是自默第一次在他面前摆出冷淡疏离的异样,让他有些不着边际的困惑,还有些尴尬。
刚才善意地凑过去时,遭到她的拒绝,让他心里稍稍有些挫败的不快,为了掩饰尴尬,也为了更好地给双方一个台阶,他举着杯子到饮水机前倒水,递了杯放到她面前,“这火好像是冲着我发的?那么在将我判罪定刑前,至少要让我知道,我犯了怎样不可饶恕的错吧?”
自默的嘴角泛出一丝讥诮的笑意,“这回你是宴请了小李,还是送了小李?”
喻江南有些摸不着头,一时无法消化她话中的含义,沉默了片刻后,才想起来,他前不久说的,请快递公司小李进来喝茶,当时因为懒得解释,低眉看到桌上的快递就胡扯了一句,不想,她竟然记得这么久。
“不是,是送了个朋友回去。”他语淡风清地说着,瞧着面前的那张脸,没有多大的变化,依旧是怒意纵横,蓦然想起刚才送郁梅回去时,在底层的一楼里,正好对上门卫那老大爷探究的目光。问心无愧就行,当时,他也没有太在意。
当时他们搬进来时,登记得是夫妇,这回想来,兴许是那大爷不经意对自默吐了一两句善意的提醒吧。毕竟楼上、楼下的处了相当长的时间,那陌生的人,也多少有了些感情。
这个猜测让他本能地对自默的怒意,有了些许满足,她的这抹恼怒,他似乎期许了很久。喻江南直勾勾看着她,眼底渐有了笑意,他说,“你吃醋了?”
他竟然把女人带回来,在家里做出那样的事情后,还可以装得这般若无其事,明明是他有错在先,却好像有罪的是她,是她在无理其闹似的。
“喻江南!”自默扬高了声音,她懒得假装,她的怒气一直都不想掩饰,她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我......我真是后悔和你结了婚。”
过了很久以后的某一天,她才知道,情人间吵架时,最伤人的话,便是我真是后悔认识了你,我真后悔和你结了婚。
可惜此时,她满腔的余怒未消,就这么口无遮拦地砰了出去。话音一落,屋内正时陷入死寂,她也怔忡住了,下意识地想到自己的话有些过头了,带着莫名的情绪,她开始微微有些后悔,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喻江南已沉了脸色,握着纸杯的手收紧了又紧。
自默闭了闭眼,后悔时更多得是委屈和忿然,咬了咬唇,她不想道歉,也不认为有这个必要。
静默了很久,便见喻江南在她面前立住,她还来不及定眼去看他时,便见他激动地扯起她,带着罕见的怒气霸道冷漠地质问:“理由呢?”
自默被他突出其来的举动给震住了,问题分明就不出在她身上,他竟然可笑地问她理由?
“后悔的理由给我一个?”那双漆黑如星子的眼睛此刻冰冷地如一弯深不见底的寒潭,抓着她手腕的力度紧了又紧,让她的骨头似乎都要在此刻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