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随武奇一起,来到上回吃饭的地方。虽然经过了刚才惊险一幕,小艾却因为武奇的意外出现而十分高兴,心情也格外的好。她相信,无论遇到什么样的难事,在关键的时候总有她的白马王子来保护她。
等武奇点好菜,小艾认真地看着他,心里充满了甜蜜。武奇问:“你总盯着我看干吗?”
小艾嘻嘻一笑,说:“我在想,当时要不是你及时到来,我还真不知如何收场。虫子哥,你怎么来的那么及时呢?”
武奇说:“你还说呢。我本来是去谈一个业务,出来时看看正好是你下班的时间,就顺道往这里来接你,没想到还真遇上了你。”
小艾说:“还好那几个摄影发烧友也不是什么坏人,特别是那个大胡子,十分爽快,马上就不跟我们为难了。”
武奇自己创办公司,颇经历了一些人事,对于人情世故认识很深。他提醒说:“小艾,人心难测,我们还是尽量少招惹一些麻烦的为好。尤其是你一个女孩子家,处处都要小心一些才好。”
小艾对武奇的话并不以为然,但知道他是出于关心自己,这才不予反驳。又想到武奇对自己的好,心里欢喜,痴痴地看着他。武奇也静静地看着小艾,二人相对不过一尺多的距离,彼此的呼吸都能听得到。此刻小艾吐气如兰,暗传幽香,武奇真是受用不已。
转眼间已传上菜来。小艾正要动筷,突然又看到“犀利哥”站在窗外,正望着她直笑。她暗暗吃惊,心想这人怎么这么粘乎,想甩都甩不掉呢?她一边吃饭,一边不时偷偷看外面一眼。武奇见她举止反常,正要发问,这时也看到了站在窗外的“犀利哥”。他失声叫道:“我的天,这人怎么又跟来了?”他向小艾低问:“小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小艾掩口笑道:“我也正纳闷呢,不知这人是怎么跟来的,倒很有点神通广大的样子。”
武奇说:“不理他。我们赶紧吃完饭离开。”匆匆扒了吃口饭,见小艾仍不时看看窗外,心里不悦,胃口也没了,对小艾说:“咱们走吧。”
小艾惊问:“这就走?我还没吃饱呢。”
武奇说:“吃什么吃!旁边站着一个满身污秽的叫化子,你还吃得下吗?”
小艾说:“那好吧。我们还是打个包,把这些没吃完的饭菜给那人吃吧。”她的嘴里,始终说不出“叫化子”三个字。
武奇说:“随你吧。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你对待这种人菩萨心肠,不但讨不到什么好报,反而可能会惹出一身麻烦。你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小艾并不理会,待服务生打好包,这才挽起武奇的手,笑着说:“虫子哥,我们走吧。”
把饭菜给了“犀利哥”,小艾随武奇一道上了车,开心地说:“虫子哥,这次我和爸爸一起去乡下,听到一件很开心的事。”她想到父亲说的择婿条件,心里高兴,本想告诉武奇,好让他做好心理准备,找一个时间到家里去跟父亲提亲。
武奇兀自想着小艾对那个叫化子的同情,懒懒地说:“什么事啊。”
小艾见他态度冷淡,好生失望,淡淡地说:“没什么。”
武奇猛然醒过神来,知道刚才态度生硬,便陪着笑讨好说:“小艾,你说说,有什么开心的事?”
小艾忽然想起父亲和罗伯伯说自己还有一个姐姐,幼年便送了人,至今仍不知所踪,心里愁云顿生。她想,如果姐姐不慎被坏人领走,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又想,如果领走姐姐的那人又把她遗弃,让她流落街头,那岂不是太可怜了吗?想到这里,止不住叹了一口气。
武奇以为小艾生气,忙陪着笑说:“小艾,你怎么叹气了?是不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如果是这样,那我向你道歉。”
小艾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说:“虫子哥,如果一个人从小就被亲人遗弃,她的亲人虽然一直在苦苦寻找她,却一直寻找不到。你说,她还会有幸福吗?”
武奇说:“这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如果被好心的人领养走了,对他如同亲生孩子一样,当然会很幸福。”
小艾惊问:“那如果领走她的那人是个坏人呢?”她记得,那天晚上,父亲亲口说过领走姐姐的是一个“行走江湖的骗子”。她担心姐姐一旦落入这个“骗子”之手,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武奇见她一味只说这些摸不着边际的话,以为她还在可怜那个叫化子,心里不高兴,说得便也难听了一些:“如果领走他的是个坏人,不给他吃好喝好,不给他衣服穿,只把他当作牛马一样使唤,想打就打想骂就骂,那自然没有什么幸福了。又或被领走他的人逼得疯了,任其流浪街头,不管不问,这就连猪狗也不如了。”
小艾愕然地看着武奇,她既不希望姐姐有了这样一种结局,更没想到她的“白马王子”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她似是不认识似的看着武奇,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武奇见状,知道自己失言,忙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打个比方。就如天天跟着你的那个叫化子,成天流落街头,沿街乞讨,衣食无着,路人看到他们时都露出十分厌恶的表情。他肯定也是家里人遗弃的,你说这样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有谁把他们当人看呢?”
小艾颇不满武奇的话,争辩说:“他们为什么活着没有意思?他们虽然地位低下,被人瞧不起,可也是个人啊,同样有着做人的尊严。你可以不理他们,看不起他们,可也不能侮辱他们!”
武奇说:“好了好了,就算他们是人,我不侮辱他们就是。小艾,我们不必为了一个流落街头的傻叫化子争论不休吧?”
小艾噘着嘴,神色忧郁,喃喃地说:“他们的亲人一定为找不到他们而焦急万分,而他们的内心也一定深深地渴望着与亲人的团聚。”
武奇大感不惑。小艾今天是怎么了?竟然为了一个叫化子而变得如此情绪反常?
这天,小艾下班时,又见“犀利哥”站在校门口对面的地方望着她。她觉得很好奇,但也知道他对自己决无歹意,便冲他微微一笑,沿着回家的路慢慢走去。她知道那人一定会跟着自己,便想,我何不套套他的话,问他为什么要每天都跟着自己呢?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的发现。
好奇心一起,小艾便时紧时慢地走起来。“犀利哥”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小艾走得快,那人也跟得紧;小艾走得慢,那人也放慢脚步,始终保持着十来米远的距离。她心里暗暗一笑,心想我下桥后躲在树后,等你跟上来时,突然闪出,看你还怎么回避。
她下了得胜桥,找了棵齐腰粗的柳树,站在浓密的柳条下,等着“犀利哥”。没想到左等右等,“犀利哥”却始终没有跟上来。她暗想,看不出啊,这人看上去傻乎乎的,还跟我斗起了心思来了!又等了一会儿,那人还是没有跟上来,她悄悄拨开柳条看去,没见那人的身影。她有点奇怪,又看了一下,还是没看到他。她回到桥头上望过去,却见“犀利哥”正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他的身旁似乎还有另一个流浪汉,看上去比他矮胖一些,却是个跛子。“犀利哥”不时回头张望,神态极是彷徨。
小艾纳闷起来。她想,那人怎么不跟来了?难道又跟上别人了?可他又为什么不住地回头张望呢?是在望自己吗?她不由自主地朝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走了几步,见“犀利哥”看到了自己,似乎是怔了一下,接着身旁那个跛脚流浪汉推了他一把,又挥了挥拳头,似在恫吓他。小艾心想,难道那个跛脚人是他的亲人,要带他回家?这样也好,能让亲人找到,并顺利地带回家总是件值得庆幸的事。她停下脚步,慢慢往回走。再次回头看去时,却见“犀利哥”像是想转身,刚走两步,便被那跛脚人拽住,又用力往前推着走。“犀利哥”跌了个踉跄,又顺着那人的意思,终于走远了。
小艾见状,竟有一丝失落感。那人是他的亲人吗?他被亲人找到,会不会很开心?可是,那个跛脚人也是一身破烂,反倒比“犀利哥”更肮脏一些,对“犀利哥”的态度也十分蛮横。也许他为了找“犀利哥”,这才落魄至此吧。不管怎样,他能够回到亲人身边,总算是庆幸的。
她沿着河岸,踟躇而行,竟也有些百无聊赖。看看天色尚早,便干脆拣了处干净的石凳坐了下来。此时,晚风习习,落日的余晖映在河水里,染得水波一片通红。偶有几片柳叶被秋风吹下,飘落在河水里,随着水波不住地摇摆。她想,难道自己的姐姐便如这落叶一般,漂泊在异地他乡,随波逐流吗?她想着那一晚父亲和罗伯伯的对话,想像着姐姐现在的样子,竟是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