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调虎离山
十佳的决赛总算做完,而丹骏也是很久没有来学生会。
主席团的办公室里,通常只有袁野在忙碌,一个人,或者还有李诗音。
今天也不例外,我走进主席团,我看到袁野冲着我微笑。
“Annie呀,有一个活动。”他的脸上,是永恒的笑,他说,“是浙江卫视的活动,邀请北大两名女生和一名男生,浙江,不是你家乡吗?就让你去吧,也算是福利呀。”
他的笑,不能说明任何的问题,因为他永远在笑,而且,永远是一种微笑,我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我看了他一眼,有些怀疑,这只是调虎离山的技巧。因为,期末,是人事变动的时候,在与不在,还是有着很大的不同。但是,一转念,我想,这也未必不是好事。因为,我还看不明白,到底,是鹿死谁手。现在离开,其实也不错。
何况,我想回家。我想念江南的烟雨缥缈。
于是,我笑着说:“好呀好呀,真是很好的机会。另外还有谁呀?”
“冰沁,还有一个男生,主席助理,张晋,上次部长例会来过的呀。你还记得吗?”
我不是太有印象,于是,我摇头。
他说:“没关系,他人很好。尤其是对漂亮姑娘。”
于是我微笑。
又是冰沁,我觉得我和她很有缘分。
我问道:“袁哥,什么时候走?我怎么联系张晋?”
“好像需要在五月十二日到达吧?不是太清楚,你去团委取一下他们的传真吧,仔细看一下。张晋的电话,我给你找。”
然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讲义夹,报给我一个宿舍电话和一个Mobile的号码。我记下。
他总是把一切东西都放得井井有条,不像我,总是找不到方向,我有些惭愧。但是,他这样的心思缜密,却也让我觉得有点防备。看来,他不是一个太有亲和力的人。
和他告别,我去了团委,取了传真,这才知道,是浙江卫视的一个假日节目摄制。名字叫做《重走长征路》,只是,还是没有说明,到底是怎么样的节目。管他呢,既然是好玩的,为什么不去?回家,也比逃课好。
给冰沁打了电话,知道她们正在排《费加罗的婚礼》,我不由得惊呼,呀!也有些跃跃欲试。我已经一年没有去过剧社了。
重新走进艺园,艺教的大厅,悲欢离合,依然在上演。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神不宁,热似火,冷如冰,变换无穷。每位姑娘都使我倾心,每位姑娘都让我动情。当我听见爱情这个词,我的胸中就不住地翻腾,在我的心里有一种愿望,可这种愿望我自己也说不清。清醒时我谈爱情,睡梦中我也谈爱情,对水、对树、对山岭,对花、对草、对回声,对小溪、对空气、对微风,我都想诉说我的爱情。如果没人理睬,我就说给我自己听!”凯鲁比诺对着苏姗娜诉说着他情窦初开的苦恼。
我仔细看看,我不认识他。
苏姗娜却是闻名已久的经院花魁。精致而甜美。
不敢打扰,我从边上走过,碰到了冰沁,她在一边静静地看着手指。我拍拍她的肩,小声问:“什么角色?”
冰沁淡淡地说:“闲人,伯爵夫人。”
冰沁向来是剧社的红人,向来的第一女主角。伯爵夫人的戏份比苏姗娜少了些,由此不悦么?只是我觉得,冰沁的气质和苏姗娜实在也是不符。还是那一位有着苏姗娜的俏皮和灵动。
戏梦人生,何必认真呢?于是,我说:“很高贵的角色啊,很适合你。”
冰沁大约是笑了,然后,她在我耳边说:“你看,她的动作,左支右拙。其实,还是你最适合,演技好,也比她好看太多。”
也许是恭维了?
我也只是笑,继续看排演。
凯鲁比诺蜷腿坐进一张大扶手椅里,苏珊娜用一条毯子把他盖了起来。
伯爵终于出场了,我看到一张俊俏的脸,有些熟悉,忽然想起来,哎呀,这是余宏!觉得有趣,余宏和冰沁,伯爵和伯爵夫人,很贴切,只是,还有了苏珊娜。
我看到,那边的伯爵正馋涎欲滴地向苏姗娜大献殷勤,苏姗娜在左躲右闪。余宏的表演很出彩,举手投足间有那么一种强权的贪婪和欲念,只是,他有着那样俊朗的脸和挺秀的身材,让人觉得不甚讨厌。于是我想,其实,伯爵的角色或者还是猥琐一些比较适合。于是,在我的想象中,余宏的脸开始变宽,他的身材,就这样的被压扁,实在是一个很有趣的场面。
我忍住了笑,告诉冰沁别忘记十二日上午九点,小南门。打算离开,却刚好是换幕的间歇,余宏微笑着冲我们走过来,他说:“你好。”
人面桃花,忽然想到这个词语,用在这里不为过的。他和冰沁还是神仙眷属,看不出任何的貌合神离。
2 出发
离开艺园,就和张晋通了电话,果然是一个热心人,立刻问,需不需要帮我拿一下行李。我说不用了,毕竟,从三十六楼到小南门,只是几步路。
于是,开始收拾衣服。我不知道需要什么样的服装,只是,我也不想去问冰沁,尽管她会很熟悉这样的场合。冰沁是光彩照人的,但是,我,也不想输给她。
挑一袭白色的长裙,我想,这比较像正装。黑色的紧身T-shirt和牛仔,这会比较闲散。然后找了一件粉红的上衣和白色的短裙,这样的衣服上镜肤色会比较亮。鞋子、护肤品和化妆用品,这是做女生的代价。满满的一箱子,搁在角落里,期待。
还没有到门口,远远的,看到冰沁着一身浅灰的套装。很简单的颜色,在她身上却也明艳起来,因为,有空灵流动。她的发在风中飘,纤长如她的腰。
我冲着她喊:“冰沁!”
她回头,于是笑。
听到我的声音,旁边一个男生回头,是一个高高的的男生,有一点胖,他转过头来看我们。他就是张晋吗?他只背了一个书包,或许,男生的行李本就简单。
我听到他问我们:“你们是去浙江的吗?我是张晋。”
“我是Annie。”我冲着她笑,然后点点头说,“请多多关照。”
张晋也冲我点头,满脸堆满了夸张的笑:“好好。你长得很像日本漫画!”
大约是句恭维话,虽然我不大喜欢日本人。于是我还是对他笑,然后我转过头,想介绍一下冰沁,她已经淡淡的开口说:“冰沁。”
“天使冰沁。”张晋在那里重复了一遍。
冰沁不再看他,对我说:“走吧?”拉起箱子往外走。
张晋很自然地从我手中接过箱子。我对他说谢谢,然后我们也往外走。
登机,然后飞行。
我和冰沁的座位在一起,和张晋隔了一条过道。
我有点排斥飞机,因为我害怕飞的感觉,所以,在飞机上,为了尽量避免我的恐惧,我会选择转移注意力,吃东西聊天或者看书。
冰沁是很安静的。她在我身边,冰冷的如同维纳斯的塑像。她看着那小小的窗户外,朵朵触手可及的云彩。远离了世间,才知道,天是这么的蓝。
冰沁在我身边问我:“你打算出国吗?”
“也许是,也许否。我们的专业太难申请了。”我皱皱眉,问她,“你呢?”
“想保送新闻学院。”她伸展了一下她修长的腿,说得自信满满。
我说:“你没问题的。”
的确是没什么问题,特长生,北大知名的四大名旦,看得过去的GPA,只要有了保送资格,一切都很好说。
她冲我笑笑,开始变得友好,她说:“其实,也比较难。”
于是,也没有了什么话题。
我开始翻书,又觉得无聊,然后我开始看旁边的张晋,他显然很无聊,只是我觉得他长得有些奇怪,让我觉得有些防备,所以,我不想和他说话。
4 苏堤闲谈
到了杭州,有人接机。
然后,去浙江电视台附近的宾馆住下。两间标间,我和冰沁住一间。
夜,张晋来敲门,他对我说:“听说杭州的女孩子很漂亮,带我去看看,好吗?”
我说好呀,我也正想去西湖边,吹吹风,喝口奶茶。我问冰沁去吗?
她说不,她想看看书。
于是,和张晋走出门去。打车,来到了苏堤。
清风拂面,点点的。水光涟漪,浅浅的。
柳树飘飘,我有些醉。
我说:“真是很好的夜。你来过杭州吗?”
张晋说,没有,然后他说,“以前和女朋友去过苏州,吴音侬语,听得人心疼。”
也是一个怜香惜玉之人。只是,还是胖了一点,我不喜欢胖的男生。我问他:“你是哪里人?”
他说,西安。
立刻出现了黄土、凉皮和骠悍的男儿。
只是走,没有语言。夜,西湖边,没什么人。传说中的苏杭美女,不愿意在他眼前出现。
没话找话的,我问他:“嫂子,在哪里上学?”
他有点局促,说:“她中专毕业就工作了,在银行里,在西安。”仿佛是在辩解,他继续说:“也是挺漂亮的女孩子呀。”
我淡然的笑,开始奉承:“那是自然,否则,怎和你般配!”
我是奉承,那边,却着了急,他说:“我不在乎她学历的。只要人好。我怎会养活不了她呢?”
我本没在乎学历,我一愣,这样着急的辩解,说明他心里,其实还是有阴影。只是,或许,他不承认。又是一个喜欢骗自己的人。我想。
走过来一个姑娘,很纤细,有着也是很纤细的五官。待她走过,我说:“看呀,杭州的美女,很经典。”
他摇摇头说:“没你好看。”
我说,谢谢。
然后,说到了冰沁。
张晋问我:“那个给联想做过广告的小白脸,去了哪里?”
“你说余宏?”我想了想说,“不知道,前几天还看到他在剧社里混。”
张晋有着一脸的不屑,他说:“那个人渣,上次见到他,还跟我吹牛,有多少杭州的网友去清华找他。在清华学什么中文,真是人渣。”
我反问他:“对了,你是什么专业的?”
“生物。”
于是,泾渭开始分明。一厢是忙碌的试验与数据,一厢是风花雪月与姑娘。大约是不屑,前者总对后者看不起,但是却也存了嫉妒。只是,奈何?
天使脸蛋,魔鬼身材。适合冰沁的同时,也适合余宏。轮廓分明,儒雅又有些羞涩,一米八五,宽肩窄腰,腿也有力,很好的模特模样。有一点点《真空爱情故事》里,陈龙的味道,只是,更有都市气息。
一看,是个乖宝宝,再看,却有了几分邪气。但是亦正亦邪,而又带一点让人心疼的稚嫩,正是必杀技。误终生。
其实我不爱帅哥,但是我爱看。正如我喜欢看美女,我喜欢从头到尾仔细的看帅哥,是一种美的享受和感悟。但是,拥有,却大可不必。因为男生太帅,容易自恋,而且,不实用。
还是喜欢朴实一些的男生,可以将自恋的空间留给我。这样,会很好。
可是,我也是拒绝不了某种诱惑的,当我告诉自己这样很好的时候,我知道,基本上,这不可能,因为,我是在说服自己。而说服,通常是无力的,至少,不是本能的。
“冰沁和余宏真的是很般配呢。”我由衷地说。
“长相?”张晋一脸茫然的问我,“你是指长相吗?”
我点点头。
“那小子好看吗?”张晋脸上,是真诚的疑问,很明显的,困惑。
我有些吃惊,原来这样的男子,在男人眼中,却是仍需质疑。而且,并不是因为排挤。女孩子,如果不是真的输了很多,一般,不会由衷的赞叹另一个女孩的美丽,她总会想,也不过如此!我不知道男生是怎么想,但是,如果张晋质疑余宏的外表,而且质疑的是那样诚恳,那么,如果不是觉得他“不过如此”,那么就是审美的评判,实在是,相差很远。
我不大喜欢跟人争论,于是我说:“可以呀,不错的。”
张晋开始絮絮叨叨的不平。嘀咕了一阵,然后讲:“其实,男人,也不要那么讲究。”
我说是呀,男人,并不要讲究那么多,虽然这个时代,男色流行,只是能够支持这个流行的,又有多少人呢?
静夜的风,徐徐的吹过。夏日的晚,有着惬意的凉。
张晋问我:“Annie,你男朋友好吗?”
我有些惊讶,我说:“我没有男朋友。”
然而他却远比我惊讶,他说:“你怎么会没有男朋友?”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无语,真的是没有。
他开始笑:“你知道吗?有时候,在北大,一个人,真的是很无聊。有时候,真地想找一个女孩子聊聊天。真的,只是聊聊天就好。你也是一个人,你能够体会这种感觉吗?”
我摇摇头。
我真的不能。因为我很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从小我就喜欢把自己关在自己的房间,我习惯了怎么去打发一个人的时光,而且,很滋润,而且,我觉得这才是本我。很安娴。
“你当然不能,尽管你没有男朋友,但是你可以有很多男的朋友。”他笑得有些嘲讽,“你应该是如鱼得水。女孩子,这几年不风光,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风光呢?”
我不喜欢他的语气,但是,这样的说法却也打动了我,女孩子,又能够风光多少时间呢?
你年轻吗?不要紧,有的是时间,慢慢的,就溜走了。已经开始了二字头的生命,不复是青春烂漫的年纪。想起一句话,女人的一生,是下行的电梯;而男人的一生,是上行的电梯。柳枝,拂过我的发,轻轻的。我望着湖边,叹了一口气。
张晋望着湖面,也是静静地,然后,他轻轻地说:“不觉得很荒谬吗?男人,一生都是悲剧。年轻,libido最旺盛的时候,得不到女人的爱。等赚够了钱,却又要去买伟哥,防出墙。真的TMD没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