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之新建议大家去毛主席纪念堂。
瞻仰毛主席的人多得排起了长队,四人一排的队伍从北门绕纪念堂一直排到了南门。管理员通过手里的小喇叭不停地维持着秩序,大家随着队伍慢慢移动。一个小脚老太太蹒跚着跟在队伍当中。她的脚那么小,好像从前裹过。前面还有一个老人,花白的头发,走路已很困难,左右搀扶他的应该是他的子女。海生不由地想起了毛主席逝世的那一天,他正在地里干活儿,当大队的高音喇叭里传出毛主席逝世的消息时,身边的一位老人当即流下了眼泪,哭泣着说了一句话:“以后可怎么办呢?”当时海生还小,还不明白为什么那位老人要哭。其实是老一辈的人们把毛主席真的当成他们的亲人,也难怪那些老人,即便走不动了,还要来看望毛主席。
瞻仰过毛主席的遗容,从南门出来。一出大门,仿佛进了自由市场,吵吵嚷嚷的商贩一下子就把人的情绪弄得乱七八糟,真有一点儿找不到北的感觉。一边是肃穆的灵堂,一边是靠亡灵来赚钱的小贩。这些吵吵嚷嚷的商贩使人联想起唧唧喳喳叫着的麻雀。
再次穿过广场,过金水桥,登上天安门感受领袖的风采。最后他们去参观故宫。“好高的城墙呀,像座山。”海玉惊叹道。“‘昔日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海生说,“殊不知寻常百姓进入王谢之堂是何等难。人还没有燕雀自由呢!”穿过中轴线上的三大殿,再参观两侧妃子们的寝宫。“院子这么小呀!和我们家的院子差不了多少!”刘影一进院子就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皇帝的妃子太多了住不开呗!村里不也是还要盖厢房的吗?”明山说。“你们快来看这口井。”刘之新喊。“呀!她们是不是用缸子打水?”海玉说。“看那井沿上的一道道痕迹。”刘影指着石头井沿说。“看到井就让人想到了当年的珍妃,让人感到了宫廷里的恐怖。”海生说,“你们看那些井沿上的痕迹,仿佛都是勒在了人的脖子上的。”海生说着在刘影的脖子上做了个勒绳的动作。“讨厌,不许勒我。”刘影向海生的手背重重打了一下,把自己的手都打疼了,生气得撅起了嘴。“后面的御花园也那么小,你们说为什么?”月明问。“不清楚。但颐和园挺大的,那才是皇家园林呢!”明山说。回旅馆的路上,他们看到了新华门,笔直的哨兵英俊潇洒,然而站在更高的围墙下面,人还是显得渺小了。吃过晚饭,他们出来散步。北京的街道干净整洁,落日的余晖照在高大的树梢上泛出淡淡的黄,更增添了秋的气氛。大家沿街道一边走一边闲聊着。说着说着,话题就转到了王明山和李月明的身上。“你们什么时候结婚?”李纹凑到李月明的耳旁悄悄地问。李月明笑了笑,没有回答。“你俩说什么秘密呢?鬼鬼祟祟不好,说出来让大家都听听。”刘之新看到她们俩在说悄悄话,便紧追了两步。“我问月明姐他们什么时候让我们吃喜糖。”李纹答道。“问得好!是时候了!”刘之新说。“对!让他们俩交代。”海玉也帮腔,同时从后边像押犯人一样扭起王明山的一只胳膊,把他推到了前面。“我交代,我交代!姑奶奶,饶了我吧!”王明山故作求饶的姿态。海玉将明山放开。海生说道:“大家别着急,这次回去,就有喜酒喝了。”“哼,你怎么这么清楚?”刘之娟追问道。“我也是刚知道,明山昨天才告诉我的。”“好啊!昨天你就知道了,还瞒着我们!该打,该打!”刘之娟不依不饶地跟海生打了起来。打闹完了,王明山正式向大家宣布,“回去后,就请大家喝喜酒。”“请我吗?”李纹问道。“一个也不能少,尤其是你。你刚参加我们的活动,过两天就熟了。这件事儿交给海生负责,少一个,拿他是问!”“是!保证完成任务!”海生打了个立正。原来他们俩已经登记领证了,这次来北京是给月明买结婚用的东西的。“大哥,我看咱们就在北京为你们把喜事先办了。”海生开玩笑地说。“那可不行!”王明山赶紧反对。“海生这个建议不错,挺好。”刘之新说道。“真的不错,好主意!”“挺有意思。”“就这么办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明山根本没机会说话,月明也早被他们闹得脸红不好意思说话了。大家也不散步了,连扯带拽地把他们俩拉回旅馆,开始为他们俩忙活结婚典礼了。海生没有想到,一句玩笑话,却弄假成真了,他干脆顺水推舟,就这么办吧!海生成了总管,他安排女士们在旅馆为他俩化妆,他与刘之新出去采购了些必需品,大包小包地背了回来。
王明山、李月明被他们打扮得漂漂亮亮,吃了甜心糖,又喝了交杯酒,还认认真真地在大家面前亲吻过了,又热闹了一阵,最后被大家锁进屋里。大家却又躲进隔壁继续谈论他们俩的事情,依然是笑声不断。
第二天早晨,大家见了面,少不了开几句玩笑。
今天,他们先去游览长城。站在饱经风霜的历史台阶上,望长城内外,大家无不感慨。巍巍的长城就像是一册铺展开了的记录中华民族历史的竹简古籍。那里展示了秦皇的霸气,留下了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的马蹄印,把耳贴近墙体仿佛仍能听到孟姜女的哭声。破败的砖体上的弹痕,总让人在自豪中产生点儿伤感。
海玉跑到最高的城垛上,举起双臂仰头看着天空高声呐喊:“长城!”
刘影站在墙边,眼睛痴痴地望着远处,念了一首很悲怆的诗:“前不见来者,后不见古人,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海生走近刘影问道:“何苦如此悲凉?”
“只是一种感觉,没什么,走吧!”刘影说着拉起海生向前走,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海生感到奇怪,男生们在长城面前还没说什么,女生们倒感慨起来,一个呐喊,一个悲凉,真是想不到。
下午他们游香山。香山的红叶,是他们要看的主题。上山前已经留好了作业,每人必须写点东西或谈感想——但要与众不同,下山时检查。刘之娟拿出了小本儿,一边走一边写。别人也各自在心里念着句子,只不过没刘之娟那么认真。
“别想了,大家是来玩的,写东西多累。”王明山说。他自己最不愿意写。
“那可不行!你忘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了?纪律要遵守,又不能脱离群众。不行,不行!”海玉说。
王明山凑到海玉身边说:“我替你背东西,你饶了我吧!我再送你一块巧克力。”“你贿赂我呀?”一手把巧克力抢了过来,“我说了不算,得大家说。”“你答应就成了,大家好说。你看,做诗写文章都是你们大学生的事,我一个小学生凑什么热闹?”“那你问大家吧。大家同意,我就同意。”“大家觉得怎么样?我替你们拿行李。”海生说:“大哥就算了。他当兵的,善武不善文。饶过他。”“唉!还是我的兄弟了解我。”王明山又跑到了海生身边。海玉见刘之娟又在小本儿上写东西,便趁她不注意,一把抢了过来,一边跑一边看,刘之娟紧追其后……“看见了,看见了!”海玉朝着大家大声喊着,小本儿又被刘之娟夺了回去。“有什么好句子?”李月明问海玉。“就看清了一句‘漫山遍野红尽’。”海玉说。“漫山遍野红尽……”海生又重复了一遍说,“下一句会是什么?”“疑是晚霞人间。”王明山说了一句。“谁说大哥不行?刚把他饶了,他倒比我们还快。”李纹说。“我是瞎编,瞎猫碰到死老鼠,还是你们来,你们来。”“一水独径自流。”李纹道。刘之新看了看潺潺的小溪赞到:“好!对的好!”李月明也接了句:“空余梦境在心。”海玉说:“我看下句应是,‘森林秋叶花开’。”“还是问问原作吧!刘之娟,你写的是什么?”海生喊。刘之娟走在最前面,听海生叫她便停下来等大家。“你下一句写的什么?念念看,他们谁续的最接近?”海生说。“我写的是‘留片青绿是春’。”“漫山遍野红尽,留片青绿是春。”海生重复一遍。
大家都向远处的山体望去,满山的红叶之间点缀着几棵绿绿的青松。在秋天寻找春的痕迹。大家仿佛都融进了满山的红叶当中,又被那点点的绿色陶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