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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王奢靡遭杀身 后唐易主战乱频

石家庄市的尖岭小学里,有一座创建于唐代前期的名刹,原名相国寺。

寺里供奉着一尊唐天宝三年的汉白玉石佛像,是唐代重要的佛教造像。这座寺院历史悠久,原来建筑恢弘,寺院西北角还有一座铁塔,在新、旧五代史等正史中都有记载,在后来的朝代更替中更名“兴国寺”。如今,在地产开发过程中,把寺院的白石佛迁到民心河西侧。

那么,这座佛教古刹与王镕有什么关系?与成德军的命运又有什么关系呢?

王镕崇信佛道,笃信卜筮之术,名扬晋赵各地,于是吸引了许多僧侣前来镇州。

当时,太原有位惠照和尚,查知真定城南三十里有座相国寺,寺里地下埋了一座铁塔。于是就制作了一块刻有谶语的石头埋在铁塔附近,做好标记,随后拜见王镕。他说:“大王啊,我夜里梦见镇州城南三十里埋着一座铁塔,佛光四射,所以我特来求访。”王镕一听,以为他是个神仙,于是把他请到衙署里供养。

当时正值王镕联合幽州李匡威与晋王争战期间,王镕的牙将们怀疑这个和尚是晋王的间谍,恳请王镕把他驱逐出境。王镕也开始疑惑,而惠照和尚坚持说他是为了寻找佛塔才来镇州的。

王镕就派人跟随惠照和尚在真定城南三十里查访,惠照和尚将人带到他先前埋石头的地方,不动声色地让人在此处挖掘,说在此处肯定能挖出铁塔。随从人员满腹狐疑地挖掘,首先挖到了惠照和尚事先埋下的石头,看见谶语后,疑心大减,继续挖掘,果然在石头附近掘得铁塔。这座铁塔下面镌刻着三千名捐助者的姓名,都是王镕祖辈时期成德军节度使和将士们的姓名。这一切都和惠照和尚梦见的一样,由此,王镕对惠照和尚笃信不疑。

其实,这个山西和尚,还真的是晋王的卧底,他游说于晋王和赵王之间,使两家修好。王镕听信了和尚的话,彻底归附了晋王。

从此,王镕骄奢淫逸,修建府邸,建造苑囿,不理军政。他把军务交给干儿子张文礼,命他为镇州城防使,委派参谋长苻习率领兵马跟随晋王征战。真定城内的军政事务都交给他的宦官处置。而他自己,却由贴身太监石希蒙陪着游山玩水。

王镕好求神仙,常登山临水,几个月不回真定衙署。陪从的将佐士卒经常不下万人,往来供奉,花费巨大,军民苦不堪言。

一次,王镕再次出游西山,住宿在平山县回鹘将士驻守的村庄——鹘营庄。王镕贴身的太监石希蒙怂恿王镕去灵山游乐。而王镕的牙城总管(卫戍区司令)李弘规则说:

“时下晋王正在野河与朱温夹河血战,王爷用供养军队的钱到处游乐,不妥。而且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人心难测,王爷若长期不在城里,牙城空虚,万一奸佞政变,闭关相拒,如同当年李匡威被其弟乘虚占领大本营一样,我们将无路可退。”

王镕一听觉得言之有理,就准备打道回府。可石太监借机进谗言说:“这个李弘规是在蛊惑大王,出言不逊,想要挟持大王,企图让大王处处按照他的意思行事,用心恶毒,所以不能按照他的意思办。”

王镕听信了谗言,坚持拒绝回城。总管李弘规不得已,只好兵谏,请王镕的亲军将领、内牙都将率领牙兵,围在王镕帐前,高声呼号,要求与大王一起回城。李弘规进言:“石太监诱惑王爷,阴谋弑逆,请诛杀他以谢众将。”

众矢之的,一个太监如何引发了一场杀戮?

父子相残,一次暗杀因何断送了一个王府?

灭门之灾,一个计谋怎样拯救了一位公主?

王镕听从石太监的蛊惑,拒不回城。结果牙将们冲进王镕的大帐,当着王镕的面杀了石希蒙,逼着王镕返回镇州。

王镕回到真定城的当晚,就叫来大儿子,要报复李弘规。他这个儿子,生性残暴,听说要报复李弘规,就率兵围攻李弘规家,杀了他们的全家,诛杀参与兵谏的牙将数十家,并且搜捕党羽,残杀无辜,引发了亲军恐慌与混乱。

成德军割据真定城一百五十年,将士们都是世代承袭,许多将士家族之间互为姻亲,盘根错节,一家被诛,株连数家。王镕儿子残杀牙兵的行径,激起了牙兵的愤怒。

就在王镕父子自毁江山的时候,王镕的养子张文礼暗中培植心腹,借机收买军心。

在张文礼的背后指使下,一场“兵变”一触即发。

921年二月的一个夜晚,真定城里异常寂静。半夜时分,成德军牙城北面潭园西门,有几个黑影在晃动,不一会,他们越过牙城的城墙进入王镕的府邸。

王镕正点着蜡烛,在赵王府里烧香抽签。这时,突然几个黑影冲了进来。

原来是成德军的几名牙兵,忍受不了王镕儿子滥杀牙兵的行径,冲入牙城,刺杀王镕。只见这几名牙兵,手起刀落,还没等王镕回头,就已经人头落地。接着,这几个牙兵迅速跑出去,一把大火,焚烧了恢弘奢华的牙城王府。

当时的场景,在新、旧唐书和其他文献中都有记载。

大火骤起,火光冲天,牙城内外,一片大乱。王镕的姬妾数百人无处可逃,有的从楼上跳入牙城的湖泽水中,有的被大火活活烧死。王镕的牙城内,一片哭嚎。

在这混乱之中,驻守牙城的牙兵将士汇集起来,赶到张文礼的府邸:“王镕人头在此,众将请求大人为成德军留后,执掌兵权”。张文礼本来就是这场政变的幕后指使,他马上纵兵杀了王镕的整个家族。无论男女老少,全部杀光,唯独留下王镕的儿媳妇普宁公主。

普宁公主,就是后梁皇帝朱温的女儿,张文礼之所以要留下这个公主,是想把她作为日后投靠后梁的筹码。

回纥族的王氏一门,从821年王廷凑杀了节度使田弘正割据成德军,历经五世六任节度使,前后一百年,到了王镕这一代,遭遇灭门之灾,彻底结束了在成德军的统治。

成德军兵变后,张文礼派人去禀告晋王,请求晋王承认他成德军节度使的身份。这时,晋王李存勖正与后梁征战,无力分兵真定,所以,李存勖就授张文礼成德留后,给予暂时的安抚。

张文礼知道跟随晋王征战的成德军大将苻习是王镕的心腹,他害怕苻习杀个回马枪。因此,张文礼派人向后梁朱温称臣,具述王镕家族已被乱兵杀光,唯有公主无恙,请求后梁发兵,一起进攻晋王,借以杀掉苻习这个心腹大患。

晋王李存勖的将士在路上缴获了张文礼给后梁朱温的密信,便故意把信送还给张文礼,见密谋外露,张文礼十分惧怕。

同时,王镕的旧将苻习向晋王李存勖请求率领部下回师镇州,讨伐张文礼,为赵王王镕报仇,得到晋王的支持。

一场大战,如箭在弦。

血雨腥风,哪场征战令张文礼惊恐丧命?

腹背受敌,什么天机使得苻习转败为胜?

因功行赏,何种顾虑又让苻习不敢受封?

921年八月,晋王委任苻习为成德军留后,并派遣自己的大将率兵助战,讨伐张文礼。苻习等人出兵北上,首先攻克了赵州。

张文礼没有独挡一军的本领,在大战之前,因惊恐抑郁暴病而死,他的儿子在一群牙兵的鼓噪下,秘不发丧,还谋划联合后梁朱温的军队,以图继续割据。

苻习等率兵渡过滹沱河,开始攻打真定城。由于城垣坚固难攻,苻习和晋兵围攻了一年零八个月,先后损失三员大将,也没能攻克。最后,苻习和晋王的大将在真定城外修筑了一圈土垒把城围起来,引滹沱河水淹没真定城四周,使城内外断交。

苻习没想到的是,张文礼的儿子,竟然派兵数千人涉水冲出来,扒开土堰,解救真定城,还纵火攻击苻习的营垒。苻习营寨反而被淹,兵败南撤,退守赵州城。

晋王得知苻习战败,急忙派遣心腹大将北上救援,在今石家庄市长安区东古城北的东垣渡口与镇州兵大战,结果晋王的一员大将被真定的骑兵袭击,战死沙场。这一下,使得晋王震怒,派出大将李存审出兵围攻镇州。

真定城经历了近两年的征战,粮草殆尽,军心涣散,最终,城内再次发生兵变,将士们把张文礼的儿子全家和他的亲信、党羽绑起来出城投降。苻习终于取得了剿灭张文礼的胜利,杀掉张文礼全家,诛灭九族,为王镕家族报仇雪恨。

晋王李存勖委任苻习为成德军节度使,然而苻习看尽了成德军藩帅之间的刀光剑影,不愿担任成德军节度使,所以请求晋王李存勖亲自兼任成德军节度使,苻习自愿为成德军节度副使。

923年四月,李存勖消灭了后梁,在今大名城东的魏州城称帝,国号大唐,史称后唐庄宗。后来迁都洛阳,以魏州为兴唐府,建东京;以他的老根据地晋阳为太原府,建西京;以成德军节度使驻地为真定府,建北京。真定作为真定府的建制从此开始。

七个月后,又废了北都真定府,恢复成德军,命他的干弟弟李嗣源为成德军节度使,仍领镇、赵、深、冀四州。

沙陀人李存勖当上皇帝后,再也没有当年的英雄豪气,变得奢靡昏庸,在政治上遏制大臣势力,宠信宦官和戏子。

昏庸无道,美女戏子怎样腐蚀一代帝王?

阴差阳错,开国功臣如何转而成为叛将?

兵临城下,守将为何无意抗敌偷懒乘凉?

李存勖称帝后,听信一个女戏子的话,乱封官爵,引起大将的不满。并且他听信宦官的怂恿,亲自到魏州大名城选美女千人,连魏州将士们的家眷妇女也难幸免。这么一来,尽失民心和军心,于是引发魏州的兵变。大名城内,将士起义,杀了皇帝派来选215美的宦官。随即,邢州、沧州也发生兵变,李存勖的统治急转直下,风雨飘摇。

这时,李存勖派大将出兵魏州大名,大败而归,他不得不下诏,让他爹的干儿子、成德军节度使李嗣源从真定率兵南下。结果,李嗣源从正定赶到了邺城,被起义的将士们拥戴为领袖,请求他率领起义将士们一起消灭李存勖,取而代之。李嗣源没有答应,而是星夜逃出邺城。

李嗣源作为后唐开国重臣,在将士中很有威望。动乱之时,本想维系李氏王朝的天下,可是因为他是从邺城的叛军中逃出来的,受到李存勖身边一些近臣陷害,被诬陷为叛臣,出兵对他征剿,李嗣源被迫起兵夺位。

他先派人招抚各地的将领,李嗣源在镇州的部将先发制人,杀了李存勖派到真定城的监军,保全了李嗣源全家。李嗣源的养子和侄子会师到真定,率兵南下,控制了整个河北,军威大振。

李嗣源率领河北的兵将,进攻京城。没想到,京城里也发生了兵变,皇帝李存勖急忙派大将出兵平叛,结果他的大将却带着骑兵到树林里乘凉,眼看着乱兵焚烧城门。在混战中李存勖被乱箭击中,不久死去,时年四十二岁。

李嗣源率兵进入京城洛阳,所有兵变的将士,都来归附。李嗣源进入皇宫,碍于舆论,没有直接称帝,先给自己封了个监国的称号,不久,就在各路将帅鼓动下,即皇帝位,历史上称后唐明宗,成为从真定走出去的一代帝王。

这正是:

王镕腐败家族亡,晋王灭梁建后唐。

魏州兵变朝野动,成德李氏称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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