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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十九封信红孩儿不尿悟空叔叔

贞观十六年春二月己卯

亲爱的观音老师:

近日可好?谢谢您在信里写了那么多宽慰的话。您说:“现在整个佛界风气不正,一方面是世风日下,大环境不好,另外整个从业队伍也是良莠不齐、管理不善。对于你在信中反映的问题,灵山的首长心里都清楚,可找不到更好的法子。有人说,这是体制的问题,有人说这是法制的问题,也有人说这是道德的问题,说归说,谁也提不出可操作的策略。该下油锅的下了,该关的关了,该撤职的撤职了,道德教化也天天抓,可越整越多,总不能全部处理了吧。最近灵山成立了风纪部,准备来一次彻底的洗脑运动,恐怕也是走走过场而已。至于你说的玉皇大帝及其部下的事,我也无能为力,大家属于不同的系统,不便掺和。那个方丈已经被撤职了,开除了僧籍。可有什么用?他马上变成了道士,继续在那里主持工作。”

我理解您的苦心,大家都不容易。按照我朋友的说法,所谓体制问题、法制问题、道德问题,其实都是利益问题。大家都私欲熏心,体制怎么变,万变不离其宗,变来变去只是为了他们捞起来更方便。我佛的戒律也不可谓不多,有什么用,戒律要靠人来执行啊,很多时候是贼喊捉贼、自欺欺人。中国自尧舜时代开始,一直在强化道德教育,圣人的书印了不少,文章写了一大堆,各种文件何止汗牛充栋。可啥用也不顶,仁义道德全在嘴上了,实践起来没个样子。就大唐说吧,满朝的文武大臣哪一个不是读圣贤书上来的?哪一个不是口口声声子曰诗云?哪一个不是扬言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他们有几个不是上蹿下跳的家伙?有几个不是整天泡在酒缸里“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朋友说这话不是主张把道德废了,他是坚决主张做人应该有基本的道德准则。他是反对伪君子、伪道德,反对那种把道德当做高帽子,要么拿它来装点门面,要么拿它来拍死别人的伪君子行径。

算了,不说这些了。前几回都是玉皇大帝的部下找麻烦,大家都骂他的娘,这次倒好,找麻烦的是自己人。整个情形大致上您是清楚的,我这里再补充一点。观音老师您可能不知道,那红孩儿原来是悟空的侄子。我敢肯定悟空没有给您说过,他这个人太爱面子了。悟空当年在江湖上混的时候,结交了不少黑社会的人,跟其中六个结成拜把子兄弟。有点像当年刘备他们的桃园三结义,反正都是割手腕啊喝鸡血啊赌咒发誓那些东西(现在简单,一起打回架就行了,比起前辈,现在黑社会的素质每况愈下。辛注)。用悟空的话说:大家出来混,多个朋友多一条路啊。何况在悟空眼中,他们都是男人中的男人。那红孩儿的爸爸就是悟空的结拜大哥牛魔王,号称平天大圣,另外几个好像也都叫什么圣。他们都喜欢给自己架个好看的大帽子,要是造反成功了,老百姓也就当真了。刘三就有所谓赤帝子杀白帝子,提三尺剑取天下的说法,其实不过就是沛县大街上一个小官吏罢了。据悟空说,在兄弟中,数他最小,他与牛魔王的关系最好。

按理说,长幼有序,红孩儿焉能不听叔叔的话。可悟空一上去就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对小沙直抱怨:唉,真是时代不同了,现在的新新人类就知道玩酷,什么都不信,为了自己痛快,什么下三烂的手段都使得出来。当年我混黑社会的时候,虽然见谁砍谁,可道上的情谊也得讲啊。我大哥做出来的这个东西六亲不认!小沙安慰悟空道:猴哥你就别伤感了,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们的榜样也不怎样啊。

事情是这样的,自从我成名之后,很多人都要吃我的肉,包括像红孩儿这样的新新人类。他想办法把我弄到了洞里,扒光了放在石头上,准备下锅。也许是被下锅的次数多了,我觉着已经麻木了。

我对红孩儿说:小同学,怎么年纪这么小就出来混黑社会?应该好好在学校里读书啊。红孩儿在我肚子上画了个大王八,笑着说:老家伙,你懂什么,这叫成熟得早,学校里有什么好学的?我们班学习最好的几个到现在还没女朋友呢!我问出来混你爸妈不担心吗?红孩儿大不咧咧地道:你少提我爸妈,我爸妈都是黑社会,我爸爸整天忙着在外边傍富婆,我妈是更年期的老妖怪,烦得要命。再说我也是子承父业、光宗耀祖啊。看来,这也是一个问题家庭。

他们吃我的方法也比较特别,不是红烧、清炖,而是日耳曼汉堡高丽烧烤什么的。反正我也弄不明白。也许有了先前的经历,我觉着这次还是可以应付过去的,只是觉着有点感冒,鼻涕流个不停。

当红孩儿请来的厨师准备下手时,悟空找上门来。悟空一见红孩儿就笑眯眯地问:孩儿啊,你爸你妈好吗?红孩儿道:我爸我妈好不好关你什么事?你是什么鸟人,敢到爷爷这里叫板!毕竟是自己的侄子,悟空忍着没发作:我已经告诉你了,我是你孙叔叔啊,你这小兔崽子好没礼貌,我跟你爸爸是磕头兄弟,你倒成了我爷爷,那你把你爸爸往哪里搁?红孩儿不等悟空讲完,劈头盖脸杀将过来,悟空只好慌忙应战。红孩儿是枪枪见血封喉,悟空一边左躲右闪,还唠叨个没完:你这个畜生,六亲不认啊,牛魔王怎么造了这么个东西?!当年你爸看上你妈,你妈看不上你爸,要不是你孙叔叔穿针引线,给你妈下蒙汗药,让你爸生米煮成熟饭,这世上会有你吗?新新人类怎么了?那也得讲点良心啊。悟空说得越多,红孩儿就来得越狠。直到红孩儿喷出三昧真火,他什么就不说了。

后来红孩儿进到洞里对我说:你那个马仔跟我说他是我叔叔,要形没形,全身没一件名牌,我爸怎么能有他那种兄弟。说得也是,悟空身上那点东西还是我凑合着拾掇的。

悟空在太上老君的丹炉里锤炼过一段时候,在耐高温、抗腐蚀方面应该没什么问题。可他怕烟,自从那次跟黄老板过招吃了亏,视网膜脱落后,角膜一直就不怎么好。而红孩儿恰巧就用烟熏他,孙叔叔只好落荒而逃了。被自己的侄子修理了以后,据小沙说,悟空的心情坏到了极点。只好去东海请龙王来降伏三昧真火。从理论上讲,这是可以的,因为五行相生相克理论(号称古代中国的伟大智慧之一,功效是拖累中国进步。辛注)认为,水是克火的。

龙王开始不答应,推辞说借水这种事情得报玉皇大帝批准。程序是先由东海管理委员会规划部提出可行性报告,然后组织专家进行论证,再由财务部、资产管理部、大型活动部、审计中心、质检部、后勤中心等等50个职能部门签署意见,然后报龙办,由龙王召集相关人员找一个风景秀丽、有桑拿按摩的高级酒店进行研究,研究完由秘书处草拟正式文件上报天庭水务委员会规划处,规划处组织专家研究后,提交水务委员会40个职能部门签署意见,然后报主任办,经过研究后分别报水务建设部、水务开发部、水务规划部,三部委研究后,报灵霄宫水务管理领导小组,小组成员研究并签署意见然后报玉帝办,由玉帝办主任转交玉帝,玉帝征求王母娘娘的意见,取得同意后才签署调水命令。这是比较正规的模式,中间少不了还要送人情,打通关节,最少也需要半年的时间。悟空急了:半年唐老师早被红孩儿吃了拉下来用做肥料种的树都长大了。悟空只好给龙王来硬的:老龙王,你信不信?当年我可以大闹龙宫,今天我也可以把你这破地方砸个稀巴烂。至于玉帝那儿我去说,你先借水,出了事我兜着。龙王还是不肯,说要砸你随便砸,反正都是公家的,大不了他找个池塘混吃等死。

龙王最后之所以答应马上借水,是因为悟空讲了另外一番话:老龙王,你给我耍赖,算你行,可你也不想想,你儿子现在是唐老师的部下,你也得为儿子考虑一下吧。你大不了退休后找地方等死,可他还年轻啊。以后你儿子的前途,不就是攥在唐老师的手里吗?上边会不会提拔他,唐老师的意见很重要啊。要是这次唐老师死在红孩儿的手中,我是完蛋了,你儿子也跟着倒霉!唐老师这种人平时你送礼他不会收,这次不是给了你一个拍马屁的千载难逢的机会吗?悟空的话让老龙王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立马表示借水,还催促悟空赶紧回去看着我,自己随后就到。他是怕我被吃了,也怕我要是被提前救了,自己失去了这个好机会。悟空笑着问他:那玉帝那里……大圣快走,组织原则也要灵活运用嘛,我有的是办法。老龙王胸有成竹。

老龙王是来了,甚至调集了四海龙王一起赶到。这个人情也实在是太大了。可是没什么用,因为那三昧真火不是一般的火,普通的水降伏不了。悟空自己也受了雨淋,感冒得很厉害。实在没办法,就差八戒又去麻烦您。没想到八戒中了红孩儿的戏法,也被捉了来,跟我一起扒光了摆在石头上。我听红孩儿说,他要用这头肥猪来犒赏他的小弟兄们!后来还是悟空亲自请您来,您帮我们降伏了红孩儿,把他带到南海少年惩教所关上一段时间。大难不死,深为感谢。

悟空又惹您不高兴了,据说是他调戏您身边的小姑娘。我不是为自己的部下辩护,我想可能是您身边的小姑娘太矫情了。悟空这个人胡说八道、胡作非为,但搞性骚扰他是不会的,他根本就对女人不感兴趣。现在的小太妹就是这样,别人不理他,她觉着活得没劲,恨不得凉快到底提高回头率;别人跟她开个玩笑,以为人家要跟她怎么样,装得像贞洁烈女。

其实悟空也不高兴,第一是听说您给红孩儿也戴了个金刚圈,他觉着自己混得跟小流氓一样倒霉,很没面子。用他自己的话说,就算是流氓,毕竟他是老流氓啊,怎么也应该比小流氓的待遇高一些。第二,他知道大哥牛魔王迟早要来找他算账,就算兄弟情深牛魔王不计较,可牛魔王的老婆是个母老虎,他不会放过悟空的。

悟空说:我大哥什么都好,就是个怕老婆(从唐僧后边的信中可以看出,所谓的牛魔王怕老婆,纯属子虚乌有,悟空在撒谎。辛注),只要他老婆下了命令,让他砍亲爹他也干!真后悔当年那包蒙汗药,还不如换成老鼠药算了。不过牛魔王还没有找上门来,到时候再说吧。

愿您过得开心。

玄奘夜于王义庄庄主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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