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布里休斯给黄斑蜂分类的定位,仍然被我们今天的分类学所接受。当时,昆虫学家们很少研究活的昆虫,他们喜欢用死昆虫做研究,并且这种试验室的解剖法至今还在运用。那些昆虫学家看到昆虫的触角、大颚、翅膀和足时,从不想想这些器官在昆虫的劳动过程中起着什么重要作用。他们对昆虫的分类跟对水晶的分类如出一辙,认为结构决定一切,而对于昆虫的生命以及智力、本能等这些最重要的特征却不屑一顾,认为这些还不足以在昆虫学上占有一席之地。
不可否认,只对昆虫身体构造研究的方法,在一开始是必不可少的。收集昆虫标本,把它们牢牢地钉在盒子里,这对于每个人都不是难事,但是,跟着这些昆虫闯进它们丰富奥妙的生活,研究它们的劳动和习性,却完全是另一回事。那些缺乏时间和兴趣的昆虫学家,手拿放大镜,通过分析死去的昆虫就给它命名,然而却不了解它生产的是什么。由此,不少昆虫的名字粗俗难听还是小事,更严重的是某些命名本身就犯了很大的错误。例如,人们不是把刺胫蜂这种干石头活儿的虫子叫成只会干木活儿的蜂儿吗?特别是那些人们所熟悉的昆虫习性,在编撰种类的特性简述时没有能够说清楚,造成名不副实。我希望昆虫学在未来能取得令人瞩目的进步,人们终将意识到他们珍藏的标本也曾是鲜活的生命,并且知道他们曾从事着某种职业。从而使那些解剖学学者意识到生物学的价值,在科学的殿堂中给生物学留下一席之地。
法布里休斯从纯粹的结构研究中走出来,取了“黄斑蜂”这个名字,能让人联想到他对花的爱慕。但是尽管如此,他也没有对黄斑蜂的特征进行论述。在很大程度上,所有采蜜蜂的习性相似,所以我没有理由认为黄斑蜂比其他蜂儿更热衷于采蜜。如果这位丹麦的法布里休斯早知道它们用绒毛筑的巢,也许会给它们起个更名副其实的名字。对于我来说,我用了一个不流行的词,把它们称做“采绒蜂 ”。
我发现,这种称谓需要加以限制。在我的家乡,所谓的黄斑蜂包括两个从事截然不同职业的群体:一种是众所周知的只采集绒毛的黄斑蜂;另一种还需要我们去探究,它采集树脂而对绒毛从来都是不屑一顾。为了我的命名更“形象贴切”,我以它生产的产品来命名它,
称它为“采脂蜂”。从我观察得到的有限资料中,我将黄斑蜂分为两个具有同等地位的类别,我给它们各自取了一个特殊的名字,毕竟用同一个名字称呼绒毛梳理工和树脂采集工是不合逻辑的。对于按照这样的规则进行改革的人,我把荣誉献给他们。
坚持终于给我带来了好运,在沃克吕兹的好几个地方,我发现了4种采脂蜂:七齿黄斑蜂、好斗黄斑蜂、四分叶黄斑蜂和拉特雷依黄斑蜂。还没有人发现它们在从事着独特的行业呢。今天,我在沃克吕兹重新找到了这群家伙。七齿黄斑蜂和好斗黄斑蜂藏身于旧的蜗牛壳里;四分叶黄斑蜂和拉特雷依黄斑蜂有时躲在泥土中,有时把家安在大石下。首先让我们来看看蜗牛壳里的居民吧。我已经在《昆虫记》
第三卷里提到过、论述过它们的性别划分。前面只是附带引出的,我应该对先前的叙述做一下补充。现在,我就返回来更深入地讨论。
寄宿在蜗牛壳中的壁蜂,经常到塞里昂古老的采石场里的碎石堆前寻找用于筑巢的蜗牛壳。在这里,我找到两种寄宿在蜗牛壳中的采脂蜂。采石场的杂物使这里遍布隐蔽地,田鼠在餐后常会在它身边留下一大堆空蜗牛壳,给蜂儿提供了足够的客栈,因此,在泥巴里,我不难发现塞满烂泥的蜗牛壳和用树脂封住的蜗牛壳。优越的地理位置为它们同居生活提供了条件,两种蜂儿面对面地干活,一个用黏土,另一个用树脂黏合剂。采石场的杂物形成了很多的庇护所,大量的蜗牛壳提供了足够的住所,这些优越的地理环境为同室而居创造了有利条件。
有些地方死蜗牛不是很多,它们星星点点地分布在类似田间墙垣的缝隙那样的地方,每一只蜂都离群地占据着它发现的宝地。但在这里,我总是获得几倍的收获,因为那两种小家伙经常去同一个碎石堆。于是,我们搬起石头,在石头堆里挖掘,当挖到潮湿的洼地处,就没有必要再挖下去了。做这样的工作一定少不了耐心!有时在掀起第一层泥土的地方或者在2拃深的地方就能找到壁蜂栖居的壳,但采脂蜂的确少得可怜。为了翻转那些粗糙不堪的砾石,我的手指尖疼痛难忍,表皮脱落后,变得像在磨刀石上磨过一样光滑。可见,耕耘不一定能结出最丰硕的果实,工作也不总是充满乐趣的。虽然我整个下午都干这样的活儿,累得直不起腰背,手指疼痛,然而只要找到12只壁蜂窝和2~3只采脂蜂巢,我就无比欣慰了。
我一下子就能认出壁蜂的蜗牛壳,它们的壳口是用泥土做的封盖堵住的。黄斑蜂的蜗居则需要细心的鉴别,否则,就有可能带回几只垃圾。我在碎石堆中发现了一只死去的蜗牛,壳里是否住着采脂蜂呢?在外面看不出来。黄斑蜂的巢穴在螺塔的底部,离敞开的螺口很远,而我们根本看不到螺旋塔里面。我可以对着阳光看蜗牛壳,如果它是完全透明的,说明里面空无一物,这样我就把它放回原地,留给将来的蜂儿前来安家。假如它的第二圈螺旋是不透明的,那就说明里面藏着什么东西。到底是什么呢?有可能是被水灌进去的泥土,也有可能是残留在里面的腐烂尸体。一切都有可能,为了能够亲眼看到,我拿出一只随身携带的小铲子,在蜗牛壳底部那圈螺旋的中间撬开了一个缺口。如果我能看见有一层和着砾石渣的树脂闪亮,那么就可以断定它是一只采脂蜂巢。但是,99%的失败的代价往往才能换来1%的成功!我无数次撬开塞满了泥巴或充满着死尸般臭气的蜗牛壳,但都一无所获。我在杂乱无章的碎石堆里采拾,在刺眼的阳光下辨别,用小铲子轻轻地撬砸,可收获的是一个又一个空壳。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后,我还是获得了这一章中所讲到的关于采脂蜂的弥足珍贵的资料。
最先羽化的是七齿采脂蜂。从 4月起,我就能看到它在采石场的垃圾和栅栏的矮墙中来来回回地盘旋着,寻找蜗牛壳。和它同时出生的三叉壁蜂,常在4月里的最后7天才开工筑巢。采脂蜂经常和它栖居在同一堆石头中,它们蜗牛壳靠着蜗牛壳,比邻而居。七齿采脂蜂早早地开始筑巢,并且与正在筑巢的壁蜂紧挨着,这对七齿采脂蜂是大有裨益的。但我们马上就可以看到,这种邻里关系,会使晚出生的以采脂为业的好斗黄斑蜂陷入危险的境地。
已成形或正在生长中的轧花蜗牛壳,是采脂蜂最常使用的,另外,不常见的森林蜗牛和草地蜗牛也能给它们提供合适的住地。假如还有别的蜗牛壳,只要具有充足的空间,都会被采脂蜂利用,我的儿子埃米尔给我从马赛附近弄来的那个蜂巢就可以说明。这次,黄斑蜂栖居在黏土蜗牛壳里,这种蜗牛壳很大,规则的螺旋就跟石菊一样,是所有的陆地甲壳中最吸引人的。它是软体动物和黄斑蜂共同劳动的艺术结晶,值得对它进行描述。
这只蜗牛壳的最后一圈螺旋,从开口起有3 厘米长,里面空空如也。在浅浅的3厘米深处,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层隔墙。因为通道的直径不大,隔墙在位于我能看到的地方。在有花纹的螺壳里,由于洞穴迅速扩大,所以蜂儿不得不把巢建在靠后的位置。这样一来,如果我想看到最后的隔墙,就必须像我先前一样,在螺壳的侧面开一扇天窗。由此可见,通道直径的大小决定了隔墙的位置。蜂房需要有一定的长度和宽度,使蜂儿母亲能按照螺旋的形状在壳中自由上下。当通道直径适宜时,最后一圈直到螺口就会被占据了,于是,螺口处的蜂房封盖就完全裸露在外面。在森林蜗牛壳、成年的草地蜗牛壳以及幼小的花纹蜗牛壳中,我才能够幸运地看到这种情形。现在,我们不讨论它的特殊性,关于它的重要性,以后还会讲到。
无论蜂巢建在螺壳里的哪个部位,最后在蜂巢表面都要镶嵌粗糙多角的小碎石,是用黏胶剂进行牢牢固定的。这种材料呈琥珀黄色,半透明,比较脆弱,可被酒精溶解,燃烧的火焰还冒着烟,并散发出一股强烈刺鼻的树脂味。根据这些特征,问题就明朗化了:黄斑蜂所用的黏胶剂来源于针叶树的树脂。
我虽然从没有看见黄斑蜂采集树脂,但我可以确定那是什么树种的树脂。在我寻找采脂蜂的那片碎石堆附近,长着一片茂密的刺桧林。那里一棵松树也没有,在相隔很远的民居周围才有柏树,而且,待会儿我们将会看到,在那些增强蜂巢防御功能的植物碎屑中,常夹杂有刺桧的柔荑花序和松针。为了节约时间,黄斑蜂很少远离它熟悉的地方寻找黏胶剂,所以,树脂应该是从小灌木中采来的;用于做壁垒的材料,正是从这些灌木丛下采来的。然而,这并不是这一带的特例,在从马赛带来的那个蜂巢里,也有很多相同的碎屑。因此,我认为刺桧是主要提供树脂的树,但当缺少这种灌木时,松树、柏树以及其他针叶树类,采脂蜂也会拿来凑合着用。
马赛蜂巢封盖上的碎石的特点是岩质多角,但大多数塞里昂地区的蜂巢却是硅质圆形的。由此可以看出,蜂儿对镶嵌物的形状、颜色毫不在意。它不加分别地搜集所有既坚硬又不太大的石子,有时它还会使用一些让蜂巢标新立异的东西。马赛蜂巢就是一个很好的代表,它就像一个小小的灰蛹螺,并且这个灰蛹螺完全整洁地镶嵌在砾石中。我在附近找到一只蜂巢,这是一只被镶成漂亮的圆花窗形的螺壳条纹蜗牛。这些具有艺术性的微小细节,使我重又想起了阿美德黑胡蜂的巢,上面缀满了极小、极漂亮的甲壳。好像好多昆虫都对装饰贝壳兴趣浓厚。
在树脂和砾石做的盖子后面,一道坚实的路障占据了一整圈螺壳,这是用松散的碎屑修成的,如同在芦竹中保护肩衣黄斑蜂的茧丝垒壁一样。真奇怪!这两个不同天赋的建筑师居然采用了相同的防御体系,只不过一个是用泥土,另一个是用黏胶剂。马赛蜂巢的垒壁,采用的原料是钙质砾石、小块泥土、木柴碎屑和几片青苔,还有刺桧的柔荑花序和松针。塞里昂的蜂巢是筑在花纹螺壳里的,壁垒的主要建筑材料是兵豆般大小的碎石,以及刺桧的柔荑花序和松针,还有蜗牛的干粪便和一些罕见的陆小甲壳。同样,将这些材料搅和在一起,有时再少加上一点儿其他的东西,就组成了肩衣黄斑蜂巢的护城墙。肩衣黄斑蜂巢善于废物利用,把那些晒干后的蜗牛的细粪条也当成了建筑材料。最后要注意的是,这些杂七杂八的材料就像刚被黄斑蜂采集来时一样,相互之间毫无联系地堆积在一起。树脂没有半点儿渗透到里面,所以,只要把封盖捅破,把螺壳翻过来,隔层就会倒到地上。采脂蜂并不打算把所有的材料都胶合、加固,也许是因为它无力负担这么多的黏胶剂;也许是因为这块垒壁成为幼蜂无法逾越的障碍;也许是因为砾石堆只是附属城墙,只能作为备用品粗陋地耸立在那儿。
虽然存在以上的疑问,但我可以确定的是,黄斑蜂并不认为建造路障是必须的。在较大的蜗牛壳里,它会定期筑造路障。因为它的最后一圈太大了,所以形成了一个空着的大厅,而在体积较小的螺壳里路障就去除了,比如在树脂封盖与螺孔相齐的森林蜗牛壳里就没有路障。在石堆里,我所找到的有路障的蜂巢与没有路障的蜂巢几乎一样多。在采绒毛的那群家伙中,肩衣黄斑蜂也不一定非用木屑和碎石修砌路障不可,我就知道有些巢里只有棉花。对于这两种小家伙而言,只在某些情况下,碎石路障才有用,可我却不了解这其中的缘由。
在封盖和路障的后面是蜂房,它位置的深浅取决于螺壳直径的大小。它们前后都由纯树脂做的墙壁隔开,没掺杂一丁点儿矿物杂质。
蜂房的数量极少,一般情况下有1~ 2个。位于前面的蜂房由于通道直径大,所以体积较大。相对于雌蜂而言,雄蜂更加魁梧,所以是一个雄蜂的居室。位于后面的蜂房较小,用于容纳一个雌蜂。关于卵的成对产出和雌雄相间现象,我在第三卷中已经强调过,在蜗牛壳增大的坡面上,蜂儿不需要别的,只用一些横隔墙就可以给雌雄两性量身定做房间。
好斗黄斑蜂也是一种在蜗牛壳里筑巢的采脂蜂,它在炎热的7月来到这个世界,冒着8月的酷暑去建筑巢穴。它的巢与春天里的同类采脂蜂修筑的一模一样,以至于你不能分辨出来。两种蜂巢非常相像,要确定它们的真实身份,唯一的方法是在2月份的时候敲碎螺壳,撕破蜂茧。那个时候,春采脂蜂的巢里是蛹,而夏采脂蜂的巢里还住着幼虫。如果不采用这种野蛮的办法,那就只能等到它们孵化的时候才能揭开谜底。
两种蜂的蜂房也是如出一辙,而蜗牛壳的大小、种类各有不同,碰到哪种都有可能。树脂封盖是一样的,内部都嵌着小石粒,外部基本光滑,有时装饰一些小甲壳;一样用多种碎屑筑起的,但不一定每只蜂巢里都有屏障;都有两间隔开的由雌雄两性分别占据的大小不等的房间,甚至连黏胶剂的供应者也一样,都是刺桧。所有的一切都一样,因此,在对好斗黄斑蜂的巢作深入描述时,也许会有重复。
这两种黄斑蜂在它们蛰居的蜗牛壳的前面空出一个大大的门厅,而不像壁蜂那样将整个空间都塞满。我猜测不出其中的原因。它们平均每次产两只卵,产卵分成几个间断的阶段,那么,每次产卵是否都必须要有新房呢?当通道的空间超过了某个限度时,半流动状的树脂是否就不适宜修筑跨度过大的拱顶了呢?是否那昂贵的黏胶剂难以修筑起巢里的多道隔墙呢?找不到这些谜团的答案,我只能摆出一个不能解释的事实:在一只大的蜗牛壳里,前面那部分几乎最后整整一圈都空出来当门厅。
对于七齿黄斑蜂这种春采脂蜂来说,蜗牛壳里一半以上空置着是非常合适的。它与壁蜂年纪相当,还经常同住在一条石板下,它们同时施工,也不必担忧它们两个会为争抢建筑材料而发生斗殴。两只门对门干活儿的家伙,都各自用心地看护着自己的财产。假如真的发生抢夺事件,它们会极力维护作为第一个殖民者的权利。
对于好斗的黄斑蜂来说,上述的情况却大不一样了。当壁蜂开始施工的时候,黄斑蜂还只是个婴儿,最多是蛹。它那个空荡荡的门厅却永不得安宁,因为成年的采脂蜂也喜欢把家安在蜗牛壳的深处,这个空出一个面积宽敞的前厅会吸引壁蜂,它会在这里筑造很多蜂房,一直延伸到出口处。采脂蜂空出来的那最后一圈是它精美绝伦的居室,任何一只壁蜂都想占为己有。这家伙会在蜗牛壳里隔满了房间,一直到出口处。事实上,壁蜂霸占宽敞的前厅,也是为了那可怜的下一代。
在树脂做的蜂巢的封盖上,有一个用泥做的封盖塞子,壁蜂利用这个塞子,开发了黄斑蜂认为螺旋中狭窄、不适用的那部分空间。在这封盖塞子上面,壁蜂一层层地堆砌蜂房,然后再在整个蜂巢上覆盖一层防御盖子。壁蜂平静地在上面工作,就像蜗牛壳里采脂蜂巢根本不存在一样。
到了7月,这座房子里的两个家伙将不可避免地有一场悲剧性的争斗。处在下面的采脂蜂婴儿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了,它们要挣脱襁褓、推翻隔墙、穿过路障,急切地想来到外面的世界;而住在上面的壁蜂,它的幼虫或蛹要明年春天才会破巢而出,可它们牢牢地阻塞了过道。采脂蜂为了冲破自己的巢穴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再也没有力气从这些地下墓穴的底部重新站起来了。虽然有些壁蜂的护城墙被打开了一个大大的缺口,有些茧已经很破了,但最后有些采脂蜂还是被阻挡在里面,最后无奈地死去。和采脂蜂一样,钝带芫菁和火焰青蜂这两种寄生虫,也不能完成清除类似的障碍,最终也是被埋葬在巢穴里。钝带芫菁吃着城中囤粮维持生命,火焰青蜂就靠吃幼虫谋求活路。采脂蜂被活活地埋葬在壁蜂的城堡下的悲剧,不是一两句话就能糊弄过去的事,相反,这种状况的发生屡见不鲜,引起了我深深的思考。
把本能当做通过后天学习得来的人,只要昆虫在劳动过程中偶然有不俗的表现,他就会把它看做是进步的起点,还认为这种进步会遗传,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明显,最终会成为整个种类都具备的能力。显然,完全没有可靠的事实佐证这个观点。在他们肯定言辞中,却不乏假设的托词:“假定”、“姑且认为”、“有可能是这样的 ”、“没有理由不相信 ”、“也许是 ”……老师这样推论,弟子也难以创新。犹如拉伯雷所说:“如果天塌下来,所有的云雀都将被压住。”既然他肯定了,我们无法说他说错了。辽阔的蓝天还在空中,可爱的云雀还在飞翔。拉伯雷又说,如果事物是这样的,本能就可以变化和改动了。
是的,但是你难道能确信事物是按照你的主观意愿去发展的吗?
在我的科研字典里,没有“如果”二字。我从不作假设和虚拟,
我只收集铁一样的事实。因为只有事实才是最可信的,我将它们完整详细地记录下来,然后深深地加以思考,在这坚实的基础上推导出结论。刚才我提到的那些人,就是用言辞来推导结论的:对我们说,任何有利于昆虫的变化都是通过一系列幸运的个体传递下来的。这些个体更健全、能力更强,它们放弃了老的习性,并取代了最初的种类,其间有人成为残酷竞争的陪葬品。向我们证实,在很久之前的一个晚上,一只蜂儿偶然发现并占据了一只蜗牛壳。这个住所既宁静又安全,这让它很高兴。后来经过隔代遗传,蜗牛壳越来越适合下一代居住,于是,它们都在石头底下寻觅这个安静舒适的居所。同样如此,还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蜂儿发现了一滴柔软、可塑性强的树脂,用来筑壳里的隔墙最好不过,试着用这个树脂做的黏胶剂用后效果不错,后代们就对它喜爱有加。慢慢地,蜂房封口的砾石堆和燧石路障被发明出来了,并日趋完善,居住在蜗牛壳里的采脂蜂的本能就这么产生、发展了。
这个有关本能的起源的说法看似美妙,但它缺少了最容易忽视的一点真实性。即使是对微贱的生物来说,生活也存在着好和坏的两面性。避免这个,追寻那个,这就是对所有的行为做出的总结。动物和我们一样,生活中有甘甜美好的一面,也有酸涩劳苦的一面;平衡两者同样重要,因为这对动物和人类都是相同的。
避免不幸就是获得幸福。
既然采脂蜂把自己筑巢这一偶然的发明牢牢地传给了后代,那么,它们肯定也应该把避免灾祸的方法遗传给晚羽化的下一代。从被壁蜂重重堵塞的地狱深渊中九死一生的几位母蜂,应该牢牢记住这个教训。它们应该对穿过土堆时所做的斗争保留刻骨铭心的记忆;它们应该让后代们对深宅大院有所惧怕,因为毁灭它们的外族人将会很快来安家;它们会习惯性地传授后代们自救的方法—采用中等大小的
蜗牛壳,那样的话,它们的蜂巢就会筑到螺口处。为了种族的繁荣昌盛,不留宽敞的前厅,比发明敌人都知道穿越的路障要重要得多,可以避免被活活闷死,从而,大大降低了后代的牺牲率。
长期以来,值得肯定的是,已经有许许多多体积不太大的蜗牛壳被采脂蜂用过了,我可以举出很多事实为证。那么,这些非常有益的、为了避免牺牲而进行的试验,是否因为祖先的再三嘱咐而被普遍试过了呢?看来一点儿也没有,因为采脂蜂依然不可救药地迷恋着大居室,似乎它的祖先从来没有因为被壁蜂强占了前厅而产生了悲剧。
既然事情很清楚了,结论就随之而出:采脂蜂既然不能遗传可逃避悲剧的变革,那么,同样它也就不能遗传可产生积极效应的创新。即使这次偶然的悲剧给母亲留下了刻入心肺的印记,它也不能在儿孙身上产生一丝效应。偶然性与本能的起源并没有任何因果关系。
除上面两种采脂蜂外,还有另外两种采脂蜂 —四分叶黄斑蜂和
拉特雷依黄斑蜂,它们倒从来不在蜗牛壳里安家。在我的家乡,这两种蜂儿都是难得一见的,况且,由于它们过着一种隐蔽的生活,离群独居,很少抛头露面,所以大大地增添了观察的难度。据我观察,在某块大石头底下的一个暖和简陋的坑,朝阳斜坡中某个蚁窝的废弃交叉路口,地下几法寸深处某个金龟子的空巢,还有也许经过细心整理的任意一个小洞,这些都可以成为它们的居所。它们在那里建造一间一间紧挨着的蜂房,组成一个扁球体,上面除了一层遮蔽的盖子外,什么防护也没有。四分叶采脂蜂的蜂巢有拳头那样大小,而拉特雷依采脂蜂的蜂巢大小只跟一个小苹果一般。
它的蜂房呈浅褐色,十分坚硬,有点儿黏黏的,散发着一股沥青味。乍一看上去,我很难确定这种奇怪的球状物到底有什么用途。它的外部嵌着一些砾石、一点儿土粒和几只大蚂蚁的脑袋。用蚂蚁的尸身作为筑巢材料,它们的性情有些残忍。其实,蜂儿砍下蚂蚁的脑袋,并不是为了装饰房子,它们也需要在住宅周围采集坚硬的细小颗粒来加固房屋,而经常出现在屋子四周的干燥的蚂蚁脑袋,就如同小石子一般有用的碎石。对它们来说,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找到这种东西。为了修筑路障,蜗牛壳里的蜂儿会利用蜗牛的干粪便,但是,由于周围蚂蚁络绎不绝,四分叶黄斑蜂和拉特雷依黄斑蜂就利用死蚁的脑袋,当没有蚂蚁脑袋时,它们才用别的东西代替。除此之外,我发现,蜂儿在防御的镶嵌上就很稀松了,它对此并不重视,因为它们深信自己已经生活在了固若金汤的城堡里。
蜂巢的主要材料好像是一种蜡,只不过这种蜡比熊蜂的蜂蜡要粗得多,但比一些不知出处的粗制柏油要好得多。可是很快我有了新的发现,在这种不明物质里,我看到了存在透光的裂缝,遇热会软化,燃烧时火焰冒着浓烟,还能被酒精溶解。种种迹象说明,蜂巢的材料具备了树脂的特性。这样看来,它们两个也是采集针叶类树脂的蜂儿。我注意到在阿勒普松树、柏树、刺桧和刺柏常见的地方存在它们的蜂巢。可是在这
4种树当中,是哪一种给蜜蜂提供了树脂呢?对于这个疑问,我毫无头绪。在这两种蜂巢里,原本琥珀色的树脂是如何变成了深褐色的,这类似于沥青的颜色。蜂儿收集的树脂是被烂木头的腐汁弄脏了,还是由于时间长了变质了呢?当蜂儿加工时会不会在里面掺和了某种褐色的物质呢?我认为这些都有可能,因为自始至终我都没有看见蜂儿采集树脂,所以还不能确定。
虽然我还不能弄清楚树脂为什么变成褐色,但另一个更有趣的问题却显而易见,尤其在四分叶黄斑蜂的巢中,这种树脂被大量采用,在蜂巢里,我竟然能看到 12个蜂房,即便是卵石石蜂的蜂巢也很少有这个规模。为了修筑这么多的蜂房,采脂蜂就要从松树中采集大量树脂,这就跟石蜂从碎石铺的路上采集大量灰浆一样。在它们的施工现场,情形就不同了,它们在蜗牛壳里精打细算,只要用2~ 3滴树脂就能筑墙。它们的建筑,从地基到屋顶,从厚厚的围墙到房间的隔墙,所用的树脂足够修筑几百个蜗牛壳里的隔墙,因此,“采脂蜂”
这个称号授予四分叶黄斑蜂会更适合。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它的竞争者拉特雷依黄斑蜂也同样值得我们尊敬,尽管它的身材娇弱矮小,但也是采集树脂的好手。从采集和使用树脂上说,在蜗牛壳里筑隔墙的那些蜂儿只能排在四分叶黄斑蜂和拉特雷依黄斑蜂后面,位居第三了。
现在有了这些事实为基础,我想做进一步的探究。黄斑蜂因蜂巢的构造精巧,被分类学大师赞誉为品质卓越,并且拥有了两个不同职业身份:“绒絮制毡工 ”和“树脂采集工”。也许还存在其他种类的蜂儿,当我们了解它们的习性后,也会让它们加入这个家庭里来,从而丰富蜂儿们所从事行业的种类。因为我所知有限,所以不知道在工具上,使用绒毛的蜜蜂和使用树脂的蜜蜂有什么区别。诚然,当黄斑蜂种被加入分类册时,并没有忽略科学的严谨性。在放大镜下,人们分别检查了它们的翅膀、额、足、花粉刺,以及一切有利于划分这一种群的细枝末节。当专家们做了这一翔实细致的检查后,确实也没有发现什么区别。因此,这个种群在结构上是一致的,但是它们所从事的行业却区别明显,即工具相同,而工种不同。
然而,新发现的不一致处给了我很大的困扰,于是,我把困扰告诉了波尔多杰出的昆虫学家雅克 ·佩雷先生,他认为,在昆虫双颚的构造中,他已经找到了答案。从他的著作《蜜蜂》中,我摘录了如下一段:采绒絮的雌蜂双颚边缘有 5~6个细齿,就像一种梳子或梳
棉机,能方便刮去和拔除植物表皮细毛。而采脂的雌蜂没有细齿状的双颚边缘,它的双颚边只是呈弯曲状;前面有个缺口,边缘单独构成了一颗真正的钝牙。总之,大颚只是一种能很好地将一种黏稠物质分离并加工成小团的勺子。
大颚既是收获废绒絮的耙子,又是汲树脂的勺子,用它对两种行业进行解释,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如果我没有好奇地打开我所收藏的标本,亲自面对面地仔细观察这拥有两种行业的昆虫,那么,我可能知道的就仅限于此,并且感到非常满意。渊博的佩雷先生,请允许我谦卑地将我的发现说出来。
我首先检查了七齿黄斑蜂。它拥有强壮的大颚,呈伸长的三角形,上平下凹,不像一把有齿的梳子,而像一把漂亮的勺子!的确如佩雷先生所说,这是一个收集黏糊糊的树脂的最好的工具,就像锯齿形的双颚很适合采绒毛一样,因此它在采集时非常灵活。
再看看好斗的黄斑蜂,住在蜗牛壳里的采脂蜂,此时的情况就不妙了。因为我发现它的大颚上有
3个不大的没有突起的锯齿。虽然它
与七齿黄斑蜂的工种一样,但我们不妨认为这无碍它采集树脂。再看看四分叶黄斑蜂,情况就糟透了。这个采脂蜂大王采摘的树脂团大得像拳头,足够它的那些同类们分成几百份在蜗牛壳里砌隔墙。在勺子的伪装下,它却藏着一个大大的耙子。在它大颚那宽阔的刀刃上,竖着4颗尖锐、一样长的利齿,就像热爱采绒毛的蜂儿拥有的工具一样,就是佛罗伦萨黄斑蜂这个织绒毛的行家所用的梳棉工具也无法跟它的相媲美。这只扛着锯齿状耙子的采脂蜂,却一趟趟地背回大团树脂,而且还不是硬的,而是呈半流动黏稠状,好使之能与以前采回的树脂混合在一起,方便加工成蜂房。
拉氏黄斑蜂的大颚上存在 3~4个棱角显著的锯齿,我能毫不夸 张地说,它有用耙子收集软软的树脂的可能性。总之,在我所认识仅有的4种采脂蜂中,一种是长着“勺子”的,另外三种都是长着“耙子 ”的,而且采集的树脂团最大的那个家伙,恰恰所用的就是一把锯齿最利的“耙子 ”,但是,根据佩雷先生的观点,只有采棉蜂才会拥有这种工具。
起初那个让我满意的解释,现在发现错得太离谱了,大颚是否带齿根本不能决定它们所从事的工种。在没有任何头绪的情况下,我们能否借助于蜂儿的整体结构来解释呢?不可以,因为在壁蜂、四分叶黄斑蜂和拉特雷依黄斑蜂一起工作的同一些石头堆里,在相隔一段距离的地方,我新发现了阿尔卑斯蜾蠃,它是一种身材小巧的蜂儿,和黄斑蜂类的结构没有丝毫相似之处,也使用树脂。
在一只看似可能是森林蜗牛的壳里,阿尔卑斯蜾蠃采用黏黏的树脂和细碎的砾石可以建造出漂亮的蜂巢。以后,我将更深入地描述它的伟大杰作。对于认识蜾蠃的人而言,任何将它与黄斑蜂作的比较,都是在犯一种不可饶恕的错误。幼虫的食谱、外形和习性等等,都使它们成为截然不同的群体,两者相差甚远。黄斑蜂用甜美的蜜汁当做全家人的食物,蜾蠃用的是捕来的猎物。它身体轻盈,个头瘦削,即使我们有最敏锐的目光,也不能从它的结构上看出它的职业。而这个爱好捕猎的阿尔卑斯蜾蠃,就是以这样柔弱的身材与爱好蜜汁的笨重的采脂蜂一样,采集树脂时甚至干得更出色,因为它镶起小石子来比黄斑蜂漂亮得多,也非常的坚固。它的大颚既不像耙子,又不似勺子,而像一把长长的末端有点锯齿状的钳子。它可以用大颚的末端收集树脂滴,像它那些装备别的工具的竞争对手一样灵巧。我认为,蜾蠃蜂的例子说明,无论是工具的形状还是身体的外形,都不能判定昆虫的职业。
我思考的远远不止这些。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对一种昆虫来说,是什么原因让它从事这种或那种行业的呢?长腹蜂用一团团的泥土、石蜂用细软的水泥、壁蜂用烂的或嚼碎的树叶团来分隔蜂房,木蜂和刺胫蜂在木头里钻孔、条蜂在斜坡下挖地洞、切叶蜂用一片片小圆叶片、黄斑蜂把绒毛粘压成毯子以及采脂蜂用树脂把小石子粘到一起,为什么存在这么多工种呢?对昆虫来说,为什么必须干这行,而不能做那行呢?
我已经听到了这样的答复:不同的工作是受生理构造决定的。这只昆虫具备卓越的采集和粘压绒毛的工具,却没有剪树叶、揉翻土、搅树脂的工具。工具决定了从事的职业!
我不反驳,每个人都可以发现这点简单的事。可是,对于那些对昆虫没有兴趣或没有时间去探究昆虫秘密的人来讲,肤浅的了解就够了。那些大胆的理论,除了让我好奇以外,并没有更积极的因素,然而,它会让研究工作变得很简单,要知道,研究必须花费很长的时间,有时还要付出艰苦的劳动。另外,它还披上了科学的伪装,没有什么比一个能用一两句话解释的自然奥秘更能对人有吸引力,更能快速流传开来。爱动脑筋的人绝不会盲从,为了获得真理,他们宁愿不知这些理论。为了保证研究的质量,他们缩小了自己研究的领域,哪怕只有零星的收获,也能让他们心满意足。在赞同工具决定职业的观点之前,他想要眼见为实,但他所看到的还远远不够确证那句真理。
现在,让我们细致地研究一下这个问题吧。
富兰克林说:“一个好的工人,会用锯子刨,也能用刨子锯。”按照这种说法,昆虫就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工人,我不得不运用富兰克林的观点。在有些昆虫的职业生涯中,有很多以刨代锯,以锯代刨的例子,它们用灵巧弥补了工具的缺陷,例子就在眼前,我们不是刚刚看到了各色各样的工匠采集和使用树脂,有的拿勺子,有的扛耙子,有的握钳子吗?所以,如果不是有某种本能把昆虫局限在专门的领域,那么,无论拥有什么样的工具,它们都能为了砂浆告别树脂,为了树脂放弃树叶,为了树叶离开绒毛。
不要认为上面几句话有些自相矛盾,它却不是我随随便便地说出来的,而是经过缜密深思的结果。就让我们从反面加以论证吧!假设一位像拉特雷依一样著名的昆虫学家,他致力于研究结构的所有具体细节,但却对昆虫的本能一无所知。没有一只死了的昆虫是他不认识的,但他从不研究活的昆虫,对于出类拔萃的分类学家,我不妨恳请他随便检查一只飞来的蜂儿,让他从蜂儿的工具中辨别它是干什么活儿的。
说句实话,他可以做到吗?他怎么敢接受这样的试验呢?难道我
们还不信服仅仅对昆虫身体结构的检查是不能辨别它是从事何种工作的吗?
蜜蜂后足上的粉筐和腹部的节都能明显地告诉我们,它做的职业是采花蜜和花粉,在放大镜下,尽管有人进行了多次的探究,人们对它特殊的技艺仍然不会了解更多。在人类的360行里,刨子是木匠的专利,抹刀代表了泥瓦匠,裁缝必须有剪刀和针,因为它们是绣工不可缺少的工具,但是,在动物界也同样如此吗?如果是的话,那么,请您为我们拿出明确代表昆虫泥瓦匠的抹刀、拿出可证明昆虫木匠身份的半圆凿和真正标志着昆虫切割工的剪切机。当您对我们摆出这些工具时,还要明确地告诉我们:“哪个是用于修剪树叶的、哪个是给木头钻孔的和哪个又是拌水泥的。”照此类推,那就请你根据工具来确定职业吧。
可以肯定的是,你没法做到,也不可能做到。只要不去直接地观察,昆虫的专长就永远是一个无法揭开的谜团,它能让最精明强干的人望洋兴叹。这种无能为力的表现,不正有力地说明了在动物界成千上万的行业中,除了工具还有其他影响因素吗?当然,每一种昆虫都必须有它的工具,然而,这些工作都没有太大的差别,能广泛适用于各种工种,可与富兰克林所说的工人使用的工具相提并论。同一只带锯齿的颚,既能采摘绒毛,又能切割叶子;既能搅拌树脂,还能揉合泥浆、磨碎朽木和拌砂浆;昆虫加工绒毛和把树叶弄成半圆形垫片的跗节,来做砌土墙、造土塔和嵌石子等工作时,也都同样非常的出色。
那么,存在着多种复杂行业的因素是什么呢?在事实中,我得出这样一个道理:思想决定内容,是灵感和天赋主宰工具,而不是工具决定思想,器械不能决定行业的种类,工具不能造就工人。首先,需要有目的和意图,昆虫就可以无意识地为了这一目的和意图而行动。
就像我们是为了看东西而长了眼睛呢,还是我们之所以看东西是因为我们长了眼睛呢?到底是功能决定了器官,还是器官造就了功能?在这两个选择项中,昆虫毅然选择了第一个。它告诉我们:“我的行业不是我所拥有的工具强加给我的,但我使用这一工具,就好像它是为了我与生俱来的天赋而存在的。”昆虫以它的方式告诉我们:“器官是由功能决定的,视觉是眼睛存在的原因。”它最终给我们重温了维吉尔的深刻思想:精神的力量可以挥舞着笨重的大铁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