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Zaranj
【1】
从北京飞莫斯科是八个小时。
为了打发飞行中漫长的时间,我在随身携带的行李中添了几本书。首先看的是一本《寿司制作大全》,终于了解到那种像葵花瓣一样的寿司是怎么做出来的。后来,看了一本春上村树的书,不太明白,可能是我年龄还不够,看不出其中的玄机吧?
想起在登机前爸爸的一个笑话,现在才觉得非常好笑,难道是我反应天生比较慢吗?呵呵。
在国内的最后一顿饭是在家中准备的。家里的灯光是昏黄色的,看起来有点儿暗。妈妈准备了一锅拌了虾蓉的饭,比较遗憾的是没有买到寿司醋,红色的三文鱼刺身摆在中间,旁边是寿司酱油和青芥末,超樱卷的味道很甜,三文鱼寿司肥得恰到好处。
我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收拾好行李,决定到了俄罗斯再好好看看克里希那穆提的OnLoveandLineness,以此来灌溉一下我日益枯萎的脑花。这本书开始的五页,我已经读过无数遍。但是都没能看下去。书里讨论的全是超越我人生阅历的东西。因为没有读完自然也没有理解那些我说不出的内容。但是有一句觉得很妙:“没有爱,你的问题会永无止境地增加;而有了爱,去做你要做的事情,就没有危险,没有冲突。爱是美德的精髓。”
这是玄学,世俗中人不能得真谛。
我还是继续看史铁生先生的《灵魂的事》好了。
就在几个小时前我着手准备要去俄罗斯的行李。本来很长很长的时间真的哗的一下就过去了,想带走的东西真的太多了,为不让行李超重我显得无比困惑。相信这是绝大部分留学生曾经疑难的问题,不过最后他们究竟带走了什么呢?我好想知道。
据说俄罗斯现在已经下雪了,可是成都却还是夏天。我没有地方可以买羽绒服。起初想尝试带几套滑雪服或者冲锋衣。转念一想俄罗斯据说是零下40度,于是很无力地作罢。最后还是谨慎地选择带一些钱,到了俄罗斯再买吧。希望俄罗斯的羽绒服不要让我太失望啊!
距莫斯科还有两个小时的时候想起国内读预科的一个片段,读书时桌子上的书总是很多,前面坐的两个女生很疯总爱撞来撞去,有一次我把刚接了水的水杯放在桌子上。她们突然就撞过来,杯子哐一下就倒了。桌子上一片水光,书本湿了一半,衣服和裤子也湿了。两个女生马上回过头来道歉。因为不熟的关系不好发作,只是赶紧打理被泡皱了的书。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状况,一个人一直生闷气。
后来,午休的时候坐在斜后面的女生敲我的后背问我是不是不高兴,怎么一上午都没怎么说话。我笑了笑说,没有啊。然后心情一瞬间就好了起来。这个女生外号叫桃子,她笑起来的时候很可爱。
我一直羡慕那些有整齐闪亮小白牙的人,就像黑人牙膏上的黑人先生。
本来还想继续沉浸在回忆中,可是飞机渐渐到了站,路上还有许多事。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飞机真不是个好东西让我心生怨念。下飞机之后没有闻到传闻中的俄罗斯味,也没有想象中特别不适应的感觉,气温只有八九度,却出奇地感觉到一点儿也不冷。
半夜的时候抵达俄罗斯国立石油天然气大学,很顺利地分到了宿舍。可是宿舍里的脏乱几乎有点儿动摇了我对俄罗斯仅存的一点儿小希望,很无力地和一起来的一个女生一起着手收拾宿舍。终于在北京时间凌晨5:20,俄罗斯时间晚12:20之后两个人灰头灰面地躺在床上和衣睡去。
第二天,由中介派来的人带着去我去办入学手续,我看着很厚的一沓钱在数钞机中翻转着,心中忽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最后护照、健康证、发票什么的我一个也没拿到手。据中介解释落地签要半个来月才可以办下来。
好吧,那我就继续默默等待吧!
在回学院的途中在МОЙ买了牛奶、面包、酸奶和卷纸。我的生物钟还没调整好,早晨五点我就醒了。好不容易挨到下午终于开始上课。老师是个比较年轻的俄罗斯女子,在我写到字母M的时候突然对我笑了下说声,хорошо(好)哈拉说。
结束了一节课以后我又一个人去МОЙ买东西,吃的东西还有许多,所以这次决定去买瓶水。现在宿舍里什么都没有要等明天早上去买烧水壶才行。МОЙ里的东西很贵,看来看去都觉得一瓶水嘛,二三十元人民币会不会太过分了?后来看到货架上摆放着一瓶又大又便宜的水,当即就掏钱来买了下来,心里乐不可支,感觉自己赚到了!
可是,在走回学校的路上忽然隐约觉得有点儿不对劲,瓶壁上贴着那种可乐瓶子里常有的小气泡,这是个什么现象?等到了宿舍迫不及待地拧开瓶盖闻一闻,OHMYGOD!这简直就是巨大的玩笑!我买来的居然是苏打水?喝了一口差点儿没把我呛死,真是难喝到了极致,国内哪有汽水比纯净水便宜的道理呢?觉得俄罗斯的一切都显得不可思议,在俄罗斯火腿肉比黄瓜便宜,葡萄五十RMB一斤,西瓜一百多RMB一个……真是奢侈!
在我所居住的宿舍之外是一座工厂,再远一点儿是两条铁路。不用等太长时间就会看到黑漆漆的火车从轨道上吭哧吭哧地开过。再再远一点儿就是一片白桦林。这是学校最高的一个俯视点。
学校的建筑都不真实得像梦境一样,是我喜欢的莫斯科风格。只是不熟悉的角落太多,所以许多地方看起来更像迷宫。
【2】
在俄罗斯的留学生活已经渐渐步入了正轨。
今天本来想去问同宿舍的台湾小姑娘要钥匙,可是找了大半个下午也没有看到那个台湾小姑娘。最后查了半天校园守则又问了天天姐,终于跨步去寻找掌管钥匙生杀之权的寝管老太太。在寝管老太太的玻璃屋中和她连单词带比画地说清了来意,本想着可以很轻松拿到了钥匙就走人。结果那老太太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我只能迷茫地一个劲摇头说,你说什么?
我越是摇头老太太越是说得多。最后实在是扛不住了,我问她你可以说英语吗?她说English,nono……然后就跑到屋后去了。
一个英语把人吓成了这样?我正琢磨着要走,老太太却带了个男孩出来,看样子是亚裔。是老太太请来的翻译!最后,在英语的帮助下我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她是说,我们房子的门钥匙她没有,要钥匙就得自己去配,而这个钥匙配了以后要在早晨10:30,找二楼的管理员去拿。
听懂了!忽然觉得六年的英语真没白学啊!在关键时候它还是有些用处的,只是那个亚裔男孩在说“ten”的时候发的音是“灯”。我确定了好几遍都不明白“灯”是个什么东西,最后看到我有些费解,男孩伸出两只食指交叉在一起有些费劲地说“十”。
哇!看来中文在俄罗斯的使用还是蛮普遍的嘛。
没有钥匙,屋里的俩人也出去买东西了。所以没能实现出门在周边转转的计划。等她们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我加紧步伐几乎是跑着去买了明早的面包和牛奶,还买了一颗苹果和一袋小米。这边超市称苹果的方式是拿好以后在收银台称重,和中国超市还是有许多不同的。
晚上在临睡前复习一些基本的俄语单词,翻到字典某一页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一个词条:
Ондалмнееголюбовь.
中文意思是他爱我。
其中мне在俄语里是“我”的给予格。从语法的意义上讲就是,他把爱给了我。这样才是对的。我们不是可怜的乞求者,而是富有的给予者。
【3】
半夜睡觉的时候周围气温忽然出奇的冷,睡眼蒙眬中抬起头看了一眼窗户。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玻璃上裂了一个洞。迷迷糊糊想着明天一定要去买一个胶带把进风的窗户封上,就在冷风中睡着了。
第二天大清早跑去超市买胶带,把窗户粘得再也透不进来风了就去学校体检,中午去买了个面包,里面的黄瓜口感很古怪,像是用什么药水泡过,酸溜溜的还特别贵,我不禁萌生了一个念头:有可能的话我还是买个饭盒,以后中午吃便当得了。
体检后约朋友一起去市场里买东西,但是他们下课比我们晚一个小时。先回宿舍吧,一个人回宿舍就是这点儿好处,想什么时候停下就停下,想买什么也不用着急走。于是我又去逛了逛МОЙ。在路上有家比较大的书报亭,进去买了份一直想买的地图。让老板娘指给我看我现在所处的位置,老板娘找了半天也没有收获,最后终于来了个买报纸的大叔。他迅速找到了报亭所在的街道后又非常之热情地把我拉到街上用鸟语给我讲了将近十分钟的路况。我有些痴呆了,他想表达的意思应该就是从这边走是什么什么,从那边走是什么什么之类的吧。
我听不懂!比较意外的是在街道上看到了卖隐形眼镜的店,准备明天去买副试试。刚回宿舍朋友就来了,和他一起去了与学校方向相反的市场买了锁胶带、盆子什么的,等到把房间的锁换了我就可以放放心心地出门啦。
回宿舍已经五点多了,上网和妈妈聊了一会儿,爸爸明天又要出差了。看着干巴巴的面包我高呼一声!我要自救!于是晚饭是炒莲白,这是我在莫斯科做的第一个菜,外加一只煎蛋,真好吃。
吃饭的时候有个俄罗斯男生来敲门,隔壁屋的两个女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剩下我和他痛苦地进行着交流。从他的肢体语言来看他是来帮我修锁的。我不会俄语,他不会英语,这个交流着实费劲!表达了半天什么意思也没明白,然后我拿出快译通叫他把意思按出来,他慢慢地按了很长很长时间按出一句:我要吃午饭了!我倒!难道就是为了这句话吗?后来实在没有办法了,只有打电话搬救兵。我告诉他waitwait,他貌似懂了。然后他就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了一遍又一遍他只能发出类似“卢菜山”之类的音。
救兵来之后明白了这个男生是来修锁的,但他没有带工具要回去拿,结果一去就不回了……
今天写了一整天的字母,受到老师的表扬。买了一颗奇贵无比的柿子椒当水果吃。买隐形眼镜药水。
第一次和班上的同学说话,对方是一个阿富汗帅哥叫Zobir。
我问他Zaranj是怎么发音的。他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祖国还有这么个城市。真是让人崩溃。
在莫斯科八天了却只上了三天的课,生活无比的悠闲。
去市场那边的袋鼠超市看了看商品,比较全也比较实惠。买了两个青色的看起来还不错的苹果。但是回去吃了之后牙都要酸掉了,真是中看不中吃啊。没有买到锅和铲子。
虽然第一次总是会走些绕路,但是目标还是能达到,这就够了。
买了东西回去的时候正在为超重的袋子不停换手,就看见Zobir,他相当绅士地帮我把东西提到了宿舍门口,激动!
宿舍里有公共厨房,干净又明亮,炉子还挺好使的,竟然还有烤箱这东西。晚上炒的土豆丝,这边的土豆淀粉超多,炒出来基本上已经是土豆丝饼了。后来她们讲炒土豆之前要好好淘几遍……真是马后炮啊!!
【4】
一个人从二楼掉下去和从二十楼掉下去有什么区别?
从二楼是:“吧唧,啊——”
从二十楼是:“啊——吧唧!”
似乎是很老套的冷笑话,但是觉得很有爱。昨天天天姐给我讲不要把莫斯科的东北角中国市场想太好了,就想成是成都的荷花池。于是我作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和思想准备。但是当走到一个没有门的露天集市以后我还是没能缓过神,这就是中国市场啊?天天姐姐用相当善解人意的声音问我:“是不是很无语?”
我只能点头,因为已经哽咽了。
进到小店里去吃牛肉面,80卢布一份,肉相当大块,差不多有手掌的四分之一。这是我来俄罗斯以后吃的第一口真正意义上的肉。听起来有点儿凄惨却让我感觉幸福不已。在中国市场能买的只有作料,于是又跑到西南角的宜家去添置了其他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