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荣臻打电话给各大军区和海军司令部,紧急请求支援猪肉、黄豆等食物。老专家把东西放下:“国家这么困难,毛主席、周总理都不吃猪肉,我们能吃得下去么?”
●陈毅:“愚昧这个敌人不打倒,社会主义就建不成!”
●B型导弹试验失败,我军唯一的“独腿将军”钟赤兵激动地说:“跌倒算什么?我们骨头硬,爬起来再前进!”
●蒋介石蠢蠢欲动:“反攻时机又到,我们不能再错过了!”
●发扬技术民主,总结试验失败的教训:导弹不能带着问题上天。立即抢建全弹试车台!
●女英雄抱着图纸被沙暴掩埋。企图出卖国防机密的叛逃分子难逃法网。
北戴河。1961年8月12日。国防工委会议。
周恩来激动地说,多难兴邦,发奋图强!科学研究,尖端技术,要循序渐进,不可能一步登天。应当有登上珠穆朗玛峰的志向,分阶段地、一步一步地登,总是可以上去的!工业生产和常规武器是基础,基础打不好,尖端也上不去。在这次战备动员中,要抓紧原子弹、导弹等尖端武器的工作,丝毫不容懈怠。军委的方针仍然是:两弹为主,导弹第一!我们是一个大国,革命要靠自己,建设也要靠自己,今天如此,永远如此!
周恩来的讲话不断被掌声所打断。
北京。协和医院。张爱萍、刘亚楼坐在病房里。
聂荣臻半躺在病床上:“现在干扰太多了!有些单位,总是把知识分子按士兵一样对待,这是不对的。科研部门必须以科研为中心。不能照搬部队的做法,搞什么‘四个第一’、‘五好运动’、‘两忆三查’等等。还有,让科研人员放下工作,上街欢迎外宾,这是错误的。要保证科研人员有六分之五的时间搞科研。如果不保证时间,导弹搞不出来,将来我们是要负罪的!”
电话铃响。张爱萍拿起电话:“喂……啊,总理,你等一下!……”
聂荣臻接过电话:“总理,事情紧急,我们的知识分子埋头苦干,日夜加班,可长期吃不饱,没有足够的营养,身体是要垮的!”
周恩来在打电话:“我们正在想办法!”
聂荣臻在打电话:“我想,是不是以我个人的名义、向各大军区、海军募点捐,请他们支援一些猪肉、黄豆、带鱼、海带之类吃的东西?”
周恩来在打电话:“这个办法好,我赞成!明天我去医院看你。”
聂荣臻在打电话:“啊,不要来了,你太忙,我也要出院了。……好,再见!”
聂荣臻放下电话:“你们都听见了,也请你们帮帮忙,拜托了!”
晚。聂荣臻在打电话。
第二天,聂荣臻又在打电话。
人们看到——
海军司令部、北京军区、广州军区、济南军区、沈阳军区、成都军区负责人在接电话;
一麻袋又一麻袋黄豆装上了车厢;
一群又一群猪和羊上了车厢;
一节又一节车厢装满带鱼、海带等食品运往北京,运往马兰基地、东风基地……
军号声声,一片沉寂的东风基地又恢复了生机。人们纷纷从宿舍、从军营中奔出,来到广场上集合。
李福泽大声说:“同志们!看见你们又回来了,我打心眼里高兴!但是,我要郑重宣布:工程师以上的知识分子,请你们走出队列,回到办公室搞科研去!这是命令!我喊一二三,你们必须出来!一、二、三!”
整齐的队伍里,没有一个人走出队列。
眼看李福泽又要发火,栗在山政委赶快说:“同志们!你们想不想B型导弹打上天?”
众:“想!”
栗在山:“那好,没有人搞科研,导弹能打上天吗?”
众:“不能!”
栗在山:“那好,聂荣臻元帅半夜打电话来说:请工程师们抓紧时间研究一下,B型导弹很快就要运到基地,怎样才能把导弹打上天!”
话音未落,工程师们纷纷走出队列,像奔赴战场一样,各自走向办公室,在桌上摊开了图纸。
李福泽对留在广场上的人们说:“留下的同志们,我们要生产自救,学习当年八路军,发扬南泥湾精神,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随着他的声音,人们看到——
基地官兵们挥舞着铁锹、镐头,如同千军万马曾经踏破沉睡的大戈壁一样,如今又看到大漠的天空下成千上万的手臂和铁镐在挥舞……
北京。协和医院。聂荣臻在打电话:“募捐来的东西,要以党中央和军委的名义,分配给每个专家和技术人员,行政人员一律不分!”
此刻,刘有光在南苑接电话:“聂帅,请放心!”
协和医院,聂荣臻在电话中说:“刘有光同志,我要检查的!”
陈毅走了进来:“聂老总呀,听说你在医院忙得很,又像朝鲜战争时期代理总参谋长啦?”
聂荣臻放下电话:“只是打打电话。”
陈毅:“我双手拥护!向各单位募捐,也加上我陈毅的名字!”
聂荣臻:“你的名字比我更响亮啊!”
“哪里,哪里!”陈毅手抚着胸口,“科学家是我们国家的宝贝,要爱护。我这个外交部长腰杆子硬,也得靠这些人。我们不吃,也得保证他们起码的生活啊!”
南苑。刘有光、王秉璋、刘秉彦等人,把一袋袋黄豆、猪肉,发给专家和技术人员。
华鹰学着广东话:“这多不好意思啊!”
人们说说笑笑,手里拿着东西,都不愿走开。
一位戴着眼镜的老专家开口了:“国家这么困难,毛主席、周总理都不吃猪肉,我们能吃得下去么?不,我不要!”说着,他把猪肉、黄豆放下就走。
华鹰和其他人也学着他,把东西放下就走。
刘有光急了:“不行!不行!”
王秉璋也跟着喊:“回来!请你们回来!”
刘秉彦迎面拦住一群人:“这是党中央的命令!中央军委的命令!”他一把拉住那位带头的老专家,“老同志,请收下吧!”
老专家声泪俱下:“党中央这片心,我们知识分子领了,可是……”
刘秉彦握住他的手:“你的心,我也领了!可无论如何请你收下!”
张爱萍来到南苑,从一个办公室走到另一个办公室,总是问:“黄豆、猪肉领到没有?”
人们也都笑着回答:“领到了!领到了!”
张爱萍遇到刘有光:“聂帅要我来检查,募捐来的东西分了没有?”
刘有光:“全部分给技术人员了。”
张爱萍:“政工干部、行政人员一个也没分到?”
刘有光:“要是我们分了半两,开除我的党籍!”
张爱萍:“我敢说,在国防尖端领域,知识分子是好样的;政工干部、行政人员也是好样的!”
晚。聂荣臻家中。
王诤在汇报工作:“B型导弹的两大关键,一是发动机,一是控制系统,都经过反复试验、论证,大家认为没有问题。”
此时,101站,发动机又在试验。任新民等在观察室玻璃前屏息凝望。传来一声口令:“点火!”火焰喷射而出!……
此时,钱学森在汇报工作:“虽然生活困难,大家情绪很高,都希望B型导弹能早日上天。”
电话铃响,聂荣臻拿起耳机:“啊,任新民同志……试验又成功了!好!向大家祝贺!……啊,好!我们再研究一下。”
此时,陈毅离开中南海,驱车直奔景山而来。
聂荣臻送客人到门口,突然说:“王诤同志,还有点事,你再等一下。”
钱学森先走了。
聂荣臻在院子里边走边说:“王诤同志,你是专家,是我们党内的专家,也是党内的老同志,以后汇报工作,是不是先让钱学森同志讲,技术方面听他的意见,不然的话,你先讲了,钱学森同志有什么不同的意见,也就不好说了。”
王诤笑了:“好。我坚决改正!”
聂荣臻:“没那么严重,注意一下就行了。”
王诤笑道:“聂老总,这点批评,你还怕我受不了哇?”他小声地,“只要不打棍子就行。”
两人相对视而笑。
陈毅大踏步走来,喊着:“聂老总!”他看见王诤,“啊,我们的专家!”
王诤:“不敢,不敢。”
眼看王诤要走,陈毅把他叫住:“别忙走,我正想问你,B型导弹怎么样了?”
王诤有点慌乱:“啊!……聂帅都清楚。”
陈毅:“我是问你嘛!你在导弹第一线,既是指挥员,又是导弹专家。”
王诤:“惭愧,惭愧!”
陈毅:“你今天怎么啦?一会儿不敢、不敢,一会儿惭愧、惭愧,倒真像个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啦,哈哈!”
“陈老总,我正要找你,你就来了!”聂荣臻边走边说,回到客厅。
陈毅:“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嘛!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外事工作再忙,我也要去广州,参加全国科学工作会议。不仅参加,而且还要讲话,还要放炮!陈赓大将是个炮手,可惜英年早逝,五十八岁就去见了马克思。我陈毅怎能当哑巴、不说话?这几年,假话、大话、空话满天飞,问题、错误一大堆,主席也作了自我批评嘛。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次,我要去广州放炮!第一炮,就是要摘掉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帽子,给这些学者专家戴上劳动人民知识分子之冕,叫‘脱帽加冕’!”
聂荣臻:“好,你也代表我!”
陈毅大声疾呼:“帝国主义是敌人,封建主义是敌人,愚昧——几万万人没有知识,没有科学知识,也是很大的敌人嘛!愚昧这个敌人不打倒,社会主义就建不成!专家同志,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王诤:“是,是。”
陈毅:“那么,我问你,B型导弹什么时候上天?”
王诤求救似地望着聂荣臻。聂荣臻笑着说:“快了,快了!……”
晚。北海四周静悄悄。
国防科委副主任钟赤兵拄着双拐,和聂荣臻并肩而行。聂荣臻边走边说:“天灾人祸,经济困难,困难到了极点。卫星只能往后放,核潜艇也要下马!”
钟赤兵:“科研队伍要保留。”
“当然,”聂荣臻停下和钟赤兵握手,“祝试验成功!”
马兰基地。风沙漫天。
我军唯一的“独腿将军”钟赤兵,拄着双拐和基地司令员张蕴钰等边走边谈。
正在建设营房,修筑道路、机场、水库,在高空架设电线的战士和职工们,纷纷停下来,好奇地望着他,交头接耳地议论着:“这是哪个大人物?缺了一条腿还到我们基地来,而且由张司令陪着!”“你看,他右腿没有了,走路比张司令还快!”
张蕴钰紧追慢赶,跟在钟赤兵后边,大声说:“钟副主任!”
话音未落,一阵狂风卷着沙尘袭来,几乎把张蕴钰吹倒在地,而钟赤兵却拄着双拐站在原地岿然不动,在场的人们无不感到惊奇和赞叹。
工地上,战士和职工们议论纷纷:“他到底是什么人呀?”“我刚刚打听到,他叫钟赤兵,赤,红也,红色的兵,红色战士!”“啊!怪不得,什么风也吹不倒他!”“他怎么一条腿呢?”“我也打听到了,长征的时候,打娄山关,右腿被打断了!”“没有腿,还能长征?”“这就叫红色战士嘛!”“嗳,我们解放军,只听说有独臂将军余秋里、彭绍辉,可从来没听说有独腿将军呀!”“你这不就亲眼看到了吗?”“他是什么军衔?”“我也打听到了,他是中将!1938年到苏联留学,1946年回国,当过四野后勤部部长兼政委,中国民航局第一任局长,军委防空部队政委,广州部队副司令员,去年5月调任国防科委副主任,专管政治工作。”“哎呀,老伙计,你在北京当过人事科长吧?”“不,他当过记者。”又一阵狂风袭来,沙尘把基地上的一切都掩盖了……
1962年3月14日下午,钟赤兵在马兰基地营以上干部大会上说:“同志们,你们从1959年4月来到戈壁滩安营扎寨,短短两年多时间,克服重重困难,使基地具有初步规模,我感到十分的高兴。我代表聂元帅和国防科委对你们并通过你们向基地的全体同志和7011部队、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兰州建筑公司等单位,表示深深的敬意和感谢!”
狂风呼啸,沙尘蔽日。
大食堂里。会议在继续。
钟赤兵说:“基地的建设怎么搞?你们很着急,说明你们的事业心、责任感强,说明你们为国防尖端事业担心,要为聂帅和国防科委分忧。这种心情我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聂帅这次要我来,深入基地调查研究,目的就是要把基地建设尽快搞上去。”
又一阵狂风袭来,大食堂的窗户被吹开,顷刻间风沙滚滚,遮住了一切。
第二天,风停了,太阳照在戈壁滩上,又叫人热得直冒汗。钟赤兵和战士们一起,坐在烈日下编红柳条筐,汗水从他的眼镜框流出,他也顾不上擦。
张蕴钰小声问:“孙秘书,请首长进屋休息一下好吗?”
孙秘书摇摇头:“他不会答应的,除非……”
张蕴钰明白了他的意思,站起来大声说:“下工了!”
钟赤兵看了看表:“怎么提前了一个小时?”
张蕴钰:“食堂里装不下这么多人,只好轮流开饭。”
钟赤兵:“啊!……”说着,他拄起双拐向另一群正在编筐的战士们走去,又坐下来继续干活了。
张蕴钰和孙秘书互相耸了耸肩,只好快步走去,只听钟赤兵和战士们说说笑笑。这时,司务长每人发了一片白菜帮子,钟赤兵也拿起来,一边干活,一边啃着,还不停地说:“啊,又香又甜,既能解渴,又能充饥。”孙秘书把行军水壶放到他面前,他向孙秘书瞪了一眼。
张蕴钰:“钟副主任,下午的会是不是提前开?”
钟赤兵:“不,不但不能提前,而且要延迟,晚上开,白天干活!趁这个好天气,赶快抢时间,把营房盖好,让战士们睡个好觉。这干打垒的房子不能再住下去了!”
晚,满天的星星。干部大会在露天举行,只听人们不断拍打蚊子和虫子的声音。
钟赤兵在讲话:“你们是基地建设的第一批尖兵,肩负着突破国防尖端这一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中央军委、聂帅、国防科委对基地的困难情况是了解的,而且正在尽可能解决。然而,由于我们国家正处于困难时期,不可能投入大量的财力、物力,因此,主要靠你们自己解决问题。当然,有些困难,必须由国家、由上边解决,比如基地现有四千五百人,其中大专生只有一百零一人,中技生才一百五十人,这怎么行呢?核武器试验是科学,是尖端科学!没有大批知识分子,高级知识分子,原子弹怎么爆炸?这个问题,我要立即向军委反映,尽快解决。但是,现有的二百五十一名大学生和中技生,要充分发挥他们的作用,使他们成为传播知识的种子、普及科学的种子,和广大干部战士职工一起,在基地生根、开花、结果!我相信,在张司令员和基地党委的领导下,你们必将克服一切困难,为中国第一颗原子弹在这里爆炸,为国防尖端的突破,作出自己的贡献!人民将永远感谢你们!历史将永远记住你们!”
在罗布泊——“死亡之海”,响起了春雷般的掌声……
1962年3月21日。东风基地。
写着“独立自主,自力更生”八个大字的B型导弹,耸立在发射架上。
王诤望着她修长的身材有点摇摇晃晃,开玩笑地说:“怎么像林黛玉那样,有点弱不禁风嘛!”
钟赤兵望了他一眼,似乎认为在这样的时候还开玩笑不合时宜,因为他内心深处也是很紧张的。他望着火箭专家们还像往常那样平静,甚至脸上还有一丝笑容,他的心也就松弛下来了。其实,专家们的心情也并不轻松,从他们把拳头握得紧紧的这一动作可以看出,专家们既有坚定的决心,又有一点不安和担心。
发射控制室发出号令:“十五分钟准备!”
李福泽站在钟赤兵身边,望着B型导弹,显得自豪而又自信。
掩蔽部里。王旗、任霞子心情异常激动,不时传来人们的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