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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巡礼歌

十郎兵卫和阿弓夫妇俩,因为发生了一件悲伤的事情,不得不留下三岁的女儿小鹤,离开生养他们的故乡阿波国。

在一个深夜,夫妻俩依依不舍地告别香甜地睡在祖母膝盖上的爱女,踏上了旅途。

越过大海,十郎兵卫夫妇在摄津国2的一处掩人耳目的地方定居了下来,悄悄地度过了一段很长的岁月。

某一日。阿弓一边思念着留在家乡的女儿,一边做着针线活,然后听到门外传来唱着巡礼歌的可爱童音。

……为娘亲铺上一个榻榻米,为爹爹铺上两个榻榻米感谢巡礼的人吧……阿弓心想这是谁家的孩子呀,走到门前一看,一个可爱的巡礼的孩子,背着写有“同行二人”的小背箱,站在门口。

“啊,好可爱的巡礼者呀。来来,我来给你香钱。”

“谢谢!”

你的家乡在哪里呀?”

“阿波国的德岛!”

“啊,我的家乡也是在阿波国呢。你是和你爹爹娘亲一起巡礼的吧?”

“不,我爹爹和我娘亲在我三岁的时候,把我交给我了祖母,然后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是来找他们的。”

“啊,这真让人担心呀。对了,你爹爹和娘亲他们叫什么名字呢?”

“爹爹叫十郎兵卫,娘亲叫阿弓。”

“啊!”

阿弓大吃一惊。今天,今天,终于看到了日夜思念的活生生的女儿小鹤!那张阿弓越看越想起过去的幼稚的小脸,啊,还有那永远都忘不了的左眉下的那颗眼熟的黑痣!

“啊,我就是你一直在寻找的娘亲呀。”阿弓多想对这个孩子说这句话啊。可是不行,不行。如今我们是在悄悄地逃难,倘若与她相认,或许会给这个孩子带来麻烦,于是阿弓强忍住悲伤和依恋,说道:

“你这么小的年纪,从老远的地方寻来的呢。要是你的爹爹和娘亲知道了,该是多么的高兴啊。不过,你的爹爹和娘亲扔下你这么个可爱的孩子,一定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啊。你一定一定不要怨恨他们才是呀。”

“不,不。我感激他们还来不及呢,哪来的怨恨呢?我不会怨恨他们的。只是,因为很小的时候便和他们分开了,也记不住爹爹和娘亲的样子了,要是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我会很伤心的。”

“是啊。我听了你可怜的身世,也不由得要掉泪了。不过,只要你的爹爹和娘亲还健在的话,就一定会相见的。你要早点回家乡了。你的爹爹和娘亲肯定也在回家看你的路上了。”

“您这么安慰我,还为我哭泣,感觉就是我的娘亲一样,我已经不想回家乡了……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做,请把我留在您的身边吧!”

“我想了很多,可是没有将你留在身边的理由。听话。这银子虽少,但是我的一点心意,将这些银子作为盘缠,快点回家乡吧。还有,要保重身体。快点上路吧,太阳也要下山了。”

“那我走了。谢谢您。”

“路上可千万不要生病了。”

“嗯,谢谢!”

“好,快走吧。”

“再见!”

小姑娘一步三回头,母女俩流泪告别。

……父母的恩情深似海,希望在粉川寺的佛前许的愿灵验。

……巡礼者小鹤告别慈祥的大娘,心里想着,无论爹娘身在何处,无论要找多久,自己也一定能够找到他们,和他们团聚的。小鹤拖着沉重的脚步,步履蹒跚地走到了大街的尽头。

有一个恶人刚才一直盯着母女俩,看到阿弓给了小鹤一些银子。当小鹤走到寂静无人的坡路时,恶人突然将她抓住了。小鹤大吃一惊,“啊”

的一声叫了起来。恶人说道:“不要吵!”然后用手捂住了小鹤的嘴巴。

小鹤的嘴巴被捂住,渐渐地失去知觉倒了下去。

恰巧此时,一个过路人听到了小鹤的喊声,跑了过来,恶人一溜烟地逃走了,可怜的巡礼的孩子,倒在地上,身体已经变凉。

啊,她已经死了。

“真可怜啊。不管怎样,先把她带回家吧。”那个人抱起死去的巡礼的孩子,朝家中走去。

除了神明,又有谁知道这个人就是这个小小的巡礼者的父亲呢!

阿弓目送着自己可爱的女儿的背影,心里却在想:孩子千里迢迢跋山涉水地寻了来,如今却又要分别,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相见,即便会给这个孩子带来麻烦,让自己的爱女一个人上路,骨肉分离,又有什么乐趣呢!

嗯,我要将她带回家!阿弓打定了主意,便出了门,去追小鹤去了。日落时的钟声寂寞地响起,脚下的路已经渐暗,可依旧没有看到小鹤的身影。

十郎兵卫抱着小小的巡礼者的尸体朝自己家中走去,回到家中,让她睡在了里屋隔扇的阴影处。这时,阿弓也呼吸急促地回到了家中,“夫君,你回来得正好。快,快走!”

“也不说原因,走去哪里?”

“我们的女儿小鹤找我们来了。”

“小鹤!?和她祖母一起来的吗?”

“不是,一个人,边巡礼边找来的。虽然我立刻便知道了她是我们的女儿,但还是没有相认,便让她回去了。不过,我总感到隐隐的不安,所以就马上追出去了,可是却找不到她了。”

“她穿着什么样的衣服?”

“中型的长袖和服,背着背箱。”

“背箱!”

“因为父母还健在,所以,染成了大红色。”

“要是背着大红色的背箱的巡礼者的话……她正睡在这里。”

“哎呀,你早点说嘛。哎呀哎呀,睡得真香啊!虽然应该很累了,可是还背着背箱睡觉……快,快,先给她解开腰带。让她睡在我的怀里,啊,这孩子已经很久没有在我怀里睡觉了。”说着,抱起了孩子。

给孩子解开带子,却发现孩子的手脚冰凉。孩子的母亲大吃一惊:原来孩子已经死了。

“啊,夫君,我们的孩子已经死了吗?”

“刚才在回家的路上,刚好经过,发现她已经被恶人给害死了,所以就将她带了回来。没想到,竟是我自己的孩子!天啊,我造了什么孽哟!”

悲伤欲绝的母亲,抱着死去的孩子的尸体,哭喊道:

“小鹤呀,你千里迢迢地来找你狠心的爹娘啊。你说你一个人上路,也没有住的地方,就睡在原野上,大山里。你想要见到自己的爹娘,把自己遇到的可怕的事情,悲伤的事情,都告诉他们。当你告诉我这些时,我的心已经悲痛得像是要裂开了,可是却没有与你相认,狠心地让你回去,结果你却让恶人给害死了。这都是我的罪过啊!你走的时候唱的那首巡礼歌,至今还在我耳畔响起啊!可是,我却再也听不到了。原谅娘亲吧!”

阿弓将自己的脸贴在死去的女儿的小脸颊上,不停地哭泣。

然后从死去的小鹤的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那是祖母的笔迹。

十郎兵卫及阿弓:

老妪自知去日无多,故留下此寥寥数笔之遗书。

自你夫妻二人离开家乡之日起,老妪便与孙女二人相依为命,从未提及你夫妻二人之事。然,小鹤已日渐成人,理应让其于这尘世之中磨炼,故将你二人之事悉数告与她知。且小鹤也日日问及你俩之事。由此,吾便带着小鹤去寻你们二人,岂料中途染病,故留下此遗书,也并无其他之事,唯挂念已成为孤儿的吾孙小鹤。如若小鹤能得佛祖庇佑,安然无恙与你们相认,务必悉心将其抚养成人。吾在九泉之下唯挂念此子。

小鹤吾孙乃一心灵手巧之女子。工于琴棋书画,且最善女红,竟可熟练缝制绉纱缎子之和服,吾平日里将这些女红教与她,此乃老妪唯一自豪之事。待相见后,让其缝与你们看吧!务必要多多夸奖此子。小鹤平日里便体内生虫,“桑山”药丸可治此病,故让其带去,若再次犯病,让其服下与其年龄相同之粒数。务必悉心将其抚养成人。切记切记!

安好!

老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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