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当真有这样的女子吗?不美丽,不虚华,在男人眼中是个淡漠如水不懂丝毫风情的女子,可是每个男人却又愿意溺死在她那淡漠寒冷的水里。甚至就连水里面藏着什么都不知道。出水芙蓉?她不是那么美丽高贵的女子!食人人怪兽?那她偏偏又是一个柔弱与慈悲集于一生的女子。
“就因为这个原因,哥哥才如此痴迷吗?痴迷到愿意拿我的性命去赌她的幸福?”司徒堇儿眼中第一次透露出忧伤,她那张脸上也第一次没有杀虐。
“堇儿,哥哥没有拿你的性命去赌什么,而且哥哥早在温泉别馆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跟雪儿是不可能的。”司徒信哀伤的叹了口气,他低头看着身上那无数条血迹斑斑的痕印。其实这样对他,莫言已经很仁慈了,若不是他带走了雪儿,想必他根本就不会给他用刑。
“哥哥,这是我用手镯跟狱卒换来的疗伤药,可能有些痛,先忍忍吧。”司徒堇儿将药轻散在司徒信的伤口上,从身上的衣服上撕下块块布条为他包扎。
“难为你了。”司徒信闭着眼睛忍受着疼痛,司徒堇儿实在看不下去,只好将另外一只手镯塞进了他的嘴里,让他咬住。那手镯是用特殊的银制品催化而成的。
“哥哥,我们既然已经落难于此,心中也别无他求了,我们都是因为她而被关在这里,所以哥哥是否告诉我她藏身何处,否则堇儿恐怕死不瞑目。”司徒堇儿悄悄的在司徒信的而边说,并且保证她绝对不会泄露出去。
“连累你了,堇儿。”司徒信眼眶中浸满了泪水,妹妹一向都任性妄为,没想到今日居然如此的身明大意,反正他们兄妹俩已经落难于此,早死晚死只是时间问题。
于是,司徒信早司徒堇儿的耳边悄悄的将雪儿在天国寺的消息告诉了她。
子夜十分,一名狱卒在林义天的带领下,来到紫云殿,跪在了莫言寝室的门口,“皇上,有名狱卒说他知道雪妃的下落。”
“传。”冷清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让站在大殿里的几名侍卫全都打了一个寒战,当真是天气转凉了,他们都感觉这大殿里除了冷清之外还多了几丝阴气。
吱呀——一声,寝室厚重的大门被打开,一片黑暗!
“奴才叩见皇上。”狱卒巍巍梭梭的伏手磕头,他将自己的头颤抖的低在冷硬的地板上,不敢抬头,因为害怕,就好似一看前面,就会出现一只凶猛的怪物一样。为什么他要亲自来禀报皇上?不就是为了能混个一官半职吗?他们不是女子,不能够用绝色的容颜来讨得圣心,所以他们只能在那个又黑又湿的地方一直等待,等待能让自己走出那里的机会。
“雪妃在哪?”进了房间之后,黑暗包围着的前方传出了冷冷的声音,那声音似乎很憔悴,甚至是奄奄一息,但是却又充满了雄性的威严与霸气。也许,所有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又有谁会明白,那里面哪个霸气的男人只是一个等待妻子的普通男子?
“回,回,回皇上,司徒公主说,雪妃…娘娘,娘娘在天国寺中出家了。”
“什么?”一声剧烈的响动之后,是一阵破碎的声音,那是太医端过来的药,可惜还没有来得及喝就已经洒掉了。站在门外的无夜一声无声的叹息,跪在地上迟迟的敢起身的太医们更是焦急万分。
“出家?……她居然敢出家?哈哈哈哈……”一阵狂肆的大笑之后竟然是不住的咳嗽,听得外面的人一阵胆寒。
“皇,皇上?”吓破胆的狱卒几乎晕厥,他不住的颤抖着身子。一阵阴风吹来,他彻底趴在了地上。
“林将军,马上给朕带兵将天国寺包围起来。”咳嗽之后,莫言冷笑不止,他笑自己的这个无用的身子,更笑雪儿的痴傻,出家?多可笑!“今天晚上就让他们睡一夜好觉,明日,朕亲自去向佛祖讨人。”
“领命。”林义天皱着眉头退下,并命令御前侍卫将狱卒拖了出去,赏了五十两纹银。
黎明时,阳光还没有来得及破晓的时候,天国寺门口已经摆放了一把龙椅,姗姗来迟的莫言,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早起晨扫的僧人们被御林军押在大门口跪在那些凋落的枯枝落叶上。清晨冰冷的气息,将每一个人的心底都冰冻起来,他们只能屏着呼吸等待那个让他们大清早就如此隆重的那个女人。
早朝不上了,所有的御林军和御前侍卫都是一夜为眠,而这一切并不是为了保家为国,而仅仅是为了一个女人。
莫言整整在天国寺的门口坐了两个时辰,御林军也霸占了寺内的每一个地方,他们并没有打扰寺内的僧人们的早课,包括那些原本被压制在那里的僧人。
无隐大师在讲述着,《般若波罗密多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解释,凡人要度苦厄,了生死,成大觉,非从自心下手不可。但要明白自心,只依这二百六十个字,已经够了。但空的道理不明白,自心的相貌也难彻了。这个经,最主要是说性空的道理,不是世人所说的空,那是断灭空,他们误解佛法是消极自了的。今把此经判分七段,用白话来逐字逐句解释,使世人明白空的真义,不至误会造业。由此断一切苦厄,并可发大悲平等心救世,证明佛法在社会上的大用,实是开发世界大同唯一的法宝。
莫言也闭着眼睛认真的听着,可是在无隐大师讲完之时,莫言却狂笑出声,“好一个色不亦空,空不亦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倘若当真人人都能达到如此境界的话,那天下岂不是要断送在佛陀手上了?
“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那无隐大师是否可以告诉朕,如何才能除这蚀心之痛,骨内相思?”他关心的,仅仅只有一个女人而已,现在就算是天下对他来说也只是空虚的,江山,权利,美人,可是这些那一样能治疗他的心痛?不也只是那么一个女人吗?
“皇上说的是,但此经只能解除心无挂碍者的一切苦痛。”无隐大师毫不惧怕莫言是一国天子,“所谓医药不死病,佛度有缘人,只有真正拥有慧根的人才能真正领悟我佛慈悲的道理,才能拥有禅性。”
“慈悲?那个女人如此对朕也叫慈悲吗?”莫言突然激动的站起身,“既然她是如此的残忍,为何方丈还要收留她在寺中?”什么慈悲,什么怜悯,如若上天当真有好生之德的话,为何她一个曾经念过佛的人,竟然会这样对待一个已经将她爱入骨髓的男子?
“皇上说的是,但是那是皇上和神尼之间的恩怨,老衲只是不能见死不救而已,倘若不是老衲将神尼收留在此处的话,恐怕皇上也无法找到她的踪迹吧。”无隐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响亮的佛号,然后对众僧尼说,“下早课。”
“看来是朕冒犯方丈了。”莫言醉角含着冷笑,“林义天,你去禅房告诉雪儿,倘若她还是不愿意出来的话,朕会成全她出家的美梦,会让这些和尚陪她一起前往如来那里。”莫言这一句话,让周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但是那些已经开始干活的小僧尼们就好似没有听见一样,不露半点惊讶恐惧之色。
林义天在心中暗自佩服这些和尚,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好定力,真是将佛教的无所恐惧发挥的淋漓尽致。想着想着,他已经走到了隔壁的一间禅房门口。
这是无隐大师告诉他们的,并且他还说,倘若神尼愿意跟皇上走,老衲绝对不留,但是神尼要是不愿意跟皇上走,老衲就是拼了这座天国寺也会保护神尼的安危。
据说,在佛教中,见死不救也是十宗罪之一,你见他垂死却不救者,与杀他同罪。也就是说,不仅不能添一功德,反过来还是会添一条罪孽。
敲了几声门,雪儿的声音在里面响起,“悟钠,是你吗?”悟钠是昨天方丈大师派来给雪儿送茶端水的小僧尼。
林义天没有说话,他只是哼了一声,接着,雪儿打开了门。
一怔!怎么会是他?难道……“林将军怎么会在此处?”雪儿抱着一丝希望看着林义天,希望他不要说是莫言派他来的。
“娘娘。”林义天握剑跪在了雪儿面前,“皇上请娘娘回宫,倘若娘娘不愿意的话,皇上就将整座天国寺内的僧人全部杀光,因此,臣请娘娘不要固执。”
因为知道雪儿的固执,所以林义天在雪儿问东问西之前,已经话全部讲完,现在就跪在那里等她的回应。
“你,你说什么?”雪儿惊讶不小,全部杀光?他岂能如此残忍?为了小小的一个她,他居然要做出这么狠毒的事?
林义天带着雪儿来到了莫言的面前,此时的她,依旧穿着尼姑的灰步长衫,那乌黑的长发全部束在帽子中,惟有那张清丽的脸与忧伤的双眼依旧如以往一般。
莫言看到雪儿慢慢的向他走来,心里,又是一阵揪痛。倏地,他冲到她面前,用手一挥,将她的帽子打落,顿时一袭长发在冰冷的寒风中飞扬。
那模样,好似堕入红尘世俗的仙子,用忧伤的双眼怜悯着人世。
“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莫言嘶吼,为什么,她竟敢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他很可怜吗?不,他不可怜,可怜的是她,他要她明白谁才是要被可怜的人。
雪儿顿时低头,她知道,只要他一不开心就会这样朝她怒吼,可是有些事情并不她能选择的不是吗?她也不想离开他啊!可是,关心他的人实在太多,多到别人都要她用贞洁来换取他的性命。
“为什么不说话?听说你的毒解了?”莫言咬着牙齿说,他的手握成了拳头,那关节的响动在冷清的风中发出清脆的响声,让周围的人都感到恐惧。
“是啊……”雪儿悠然的一声叹息,像是在回答他的话,又像是在惋惜着什么,她的静默的就如同风中站立的神像一般。
是啊,她的毒是已经解了,而她,也明白莫言话中的意思,可是他愿意听他解释吗?听了之后又会相信吗?
“好,很好。”莫言欺身上前,应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禁锢了她的呼吸,让她如同一朵即将飘散的海棠花一样在风中颤抖。让人好不怜惜,“为了活命,居然跟别的男人上床,这样的妃子,朕倒是第一次听说过。”说完,他便加重了力道,并将手往上提。
顿时,雪儿的双脚离开了地面,在半空中悬浮了起来,她满脸通红的仰望着蔚蓝的天空。冷,风好冷,就连阳光照在身上的温度也变得好冷。冷得她全身都痛了。
“皇上,请皇上三思。”林义天立刻跪在莫言的面前,他知道,皇上真的是被气疯了,但是倘若雪妃真的死了的话,他又会像幽魂一样到处寻找她的一切,会后悔到崩溃。
“三思?哈哈哈哈……三思?这是朕的镇国将军说的话?”莫言的声音在呼啸而过的风中不停颤抖,他的心好痛,没有人帮他抚平,但是却有人企图阻止他杀了这个让他跌进万劫不复深渊的女人。
“臣不是想阻止皇上,而是怕皇上后悔。”林义天豁出去了。
“你敢教训朕?”说完,他便愤怒的将雪儿重重的扔至地上,他的双眼陀红,经脉暴出,样子十分吓人。
“臣不敢。”他不能告诉皇上,雪妃是被无夜唆使离开的,所以只能让自己陷入十万火急的境地。
“好一个不敢,来人,将林义天抓下去,撤除镇国将军封号,打入死牢。”没有人可以挑衅他的威严,即使是自己的同生共死的人也一样。莫言将头转至雪儿,“你,跟朕回去,朕要你知道背叛朕的人是什么下场。”……
死牢中,到处散发着烧焦的味道,以及各种不知名的腐臭味道,十字架上拖着长长的铁链,一大锅燃烧的木炭在噼里啪啦的冒着火星,各种刑具在火星的跳跃中红得如同一块血玉一般,晶莹发亮,红的迷迷蒙蒙,刹是好看。
生满铁锈的窗子里偶尔飞进一直白蛾,它们扑扇扑扇的飞向他们心中向往的光和热,但是却在刚刚触及的时候,烟消云散!
雪儿蹲在阴湿的牢房里,而莫言则站在牢门外,隔着铁栏与她对望。火光,将他们的影子紧紧的缠绕在一起,好似恩爱的相依。
十字架上,司徒信的双手被高高的绑起,他脚下的铁链在不停的发出铛铛的响声,让所有的人心里都开始烦躁起来。狱卒,是这样见过残忍场面最多的一群人。但是现在居然就连他们也开始胆怯。
时间,在悄声无息的流逝,莫言感觉自己的心也在随之死去,而她眼前的女人却似已经流干了泪水一般,一动不动的蹲坐在牢监里,背对着他冷冷的目光。
一切都是因她而起,但是她却不知道是否能因她而结束。突然之间,她开始怀疑起她来这个人世间的意义。莫非,只是为了了解这一场又一场的误会?
心好累,人也好累。这样的人的和心,又怎么能够再去怜悯别人?倒不如让她跳进那滚烫的烈火中,让自己舍身于无量光佛!
“还是不肯回头吗?还是怕看了心痛?”莫言残忍的笑着,他走到司徒信面前拿起一根长长的铁叉放在水中,铁叉顿时发出了嘶嘶的响声。
司徒堇儿在牢中绝望的看着莫言,没有想到她告知了他雪儿的下落,竟然换来了哥哥更残忍的下场。帝王呵!你当真就这么的无情吗?爱你的人,你看不见,不爱你的,你却巴着不放,甚至是连死,都要跟她在一起。
墙顶上的窗户,勉强的照射进了一屡阳光,紧紧的将雪儿包住,仿佛是想赐给她一丝温暖。
“莫言,你的爱,终究只有伤害才能证明吗?”悠然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但是她的身体却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