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垂下眼帘,抬袖擦去唇上的血迹,瞟了灵枢一眼,翻身又欲躺下。
灵枢一口恶气没出,他居然就打算这么去睡了?她心里一阵恼火,突然爬起身来对着他的肩膀就是一口咬下去,苏墨微微侧过脸来瞥了她一眼,也不挣扎,任凭她将他的肩上咬的鲜血淋淋。
等灵枢松口,他就悠悠然然的躺下手,拿起衣服盖上打算睡了。
灵枢却怎么也睡不着,手指火辣辣的痛,喉咙也难受,她还没受过这种对待!
她一边生气,一边从医疗箱中取出纱布和酒精包扎手指,包扎完后看向那罪魁祸首,咬咬牙,还是靠近去,剪刀剪开他肩膀的衣物,小心翼翼的包扎他的肩膀。
这到底是什么事?人是她咬的,包扎也是她,说到底,不是在折腾自己么?
瞎折腾,他发疯,你也跟着他发疯?
他是病人,你得让着他!
真是好心没好报,她给他出头,迎来杜家人虎视眈眈,他还不把她当自己人。
苏墨的角度看不见灵枢的脸,只有余光能瞥到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在灵活的飞舞,肩膀上的痛感慢慢的消失,过了会,她轻手轻脚的去收拾东西,熄灯,在他身边睡下。
杜家晚上这一闹,第二日就在村子里传的沸沸扬扬,俨然成了个笑话。
尽管张氏百般掩盖,当夜在墙根外听着消息的村民们还是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苏家送女儿过来杜家抚养,杜如谷夜入姑娘家的房间偷窃,还被自己儿子打了个半死,简直笑死人了!
因着这一出,张氏对灵枢恨之入骨,面上还得对她客客气气。
一来她通过上回的事情明白了灵枢不太好惹,不像苏墨那样口不能言,又任劳任怨;二来经过许大夫之口,现在全村的人都知道灵枢是她家男人的救命恩人,她怎么能对救命恩人不好?
可是让她对灵枢尽心尽力的伺候她也办不到,便想了个法子,就是把家里的伙食越做越差,像猪食一般胡乱捣鼓捣鼓就端上桌。她想着灵枢是唐家大小姐,平日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就故意挖些野菜来给她吃,菜里不放一滴油,存心让灵枢嘴里淡出个鸟来。
熟料连着吃了近一个月的斋,灵枢仍旧乐此不疲,她做什么,灵枢就吃什么,绝不挑剔。
反倒是把杜如谷和杜辉两父子弄的苦不堪言,杜辉餐餐拍着桌子、敲着筷子要吃肉,甚至还因此爆发了一次家庭大战,这事过了两个月,张氏只得又换回从前的菜肴。
这时村里以前的风声也消弭了七七八八,张氏开始使唤灵枢干活。起先想让她下地干农活,又因着是冬季无用武之地,张氏挖空心思想了好久终于有了主意,一日唤来灵枢:“灵枢,咱们家穷,事儿又多,之前我体谅着你初来乍到,也没安排你做什么,现在你也熟悉了,就不能光吃饭不干活,这样吧,我儿子来年要准备科考,他原本和苏墨一块喂猪的事情就交替给你做。”
灵枢之前在姚湾村生活的时候都是靠治病为生,也会种花花草草,喂猪是当真没做过。
不过,不会做的事可以学,替张氏喂猪也没什么大不了。灵枢满口答应。
当日灵枢就跟着苏墨和杜辉一块去喂猪,到了猪圈,灵枢颇为惊讶,杜家居然养了这么多头猪……足足有二十头!平常的农家都是养一两头猪过年宰了吃,养个三四头猪就算多了,杜家居然养这么多。
“这二十头猪可是我娘的宝贝!别家养的猪用来吃,咱家的猪用来生财。咱们家盖房子的钱都是养猪得来的。”杜辉得意扬扬地介绍着他们家的养猪史,话题说的远了,灵枢才知道原来杜家之所以能接下苏家抚养苏墨的好差事,都是因为他们家原就在村中算得上富庶。
别家在种地,他们家在养猪,挣了不少钱,所以苏家才将苏墨托付在杜家抚养。
杜辉走到灵枢身边,红着脸道:“唐姑娘,我看,你以后就留在咱家,咱家餐餐都有肉吃。”
灵枢眨眼:“留在你家替你们养猪吗?”
杜辉忙道:“当然不是!日后我当家了,就请几个人来帮忙,我怎么舍得金枝玉叶的唐姑娘养猪。”
灵枢掩嘴轻笑:“好啊,做小地主婆的日子应该也不错。”
苏墨突然转身往猪圈后头走,灵枢连忙追上去,杜辉在后边喊:“唐姑娘,割猪草小心割到手!”
杜家的猪圈后面就是一座不高的小山坡,跨过这座山头是一片广袤的田地,这会是寒冬,地里的庄稼都被收割了,只有一些杂草还稀稀拉拉的长着,这些种类繁多又叫不出名字的杂草可给猪喂食,就统称猪草。
一到割猪草的地方,苏墨就熟练的挽起袖筒和裤腿,脱下背上的竹筐,从里面取出小刀,下了田地。
灵枢也学着他的样子跟着下地,又学的他的模样,一手拽住一把草叶,另一手的小刀齐刷刷就是一下割下去,一把草就割掉了。灵枢割了两把草,立马明白了之前杜辉的叮嘱何意……猪草边缘都是锯齿,一把抓下去,她细嫩的手掌都被勒出一道道血口。
之前被苏墨咬伤的伤口已经痊愈,可是她的掌心细嫩,现在又是天寒地冻,草一割就生疼。
她停止了动作,抬头望向已经把她甩出很远的苏墨,他动作麻利儿利落,丝毫没有出现她这样的问题,莫非他戴了手套?灵枢加紧步履追上去,在他身后问道:“我被草割的手疼,你有手套吗?”
苏墨正在麻利的一簇簇割草,闻声停住了步子,回身面对着灵枢。
灵枢注意到他并没有带手套,是她多想了,张氏怎么可能这么好心?
苏墨低下头看见她掌心里红红的颜色,略一皱眉,一言不发的伸手从她手心里接过镰刀,丢到身后的篮子里,转身继续割草。
灵枢满脸茫然,出来之前张氏嘱托过,他们俩没有把两个竹筐装满不能回屋。
这儿猪草稀少,散步的又广,光凭他一个人哪里够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