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得很紧,重明鸟的速度也很快,我能感觉我身边闪过一道电光,而云片一直在拍打我的脸。
刚刚还是一片祥和,没想到一下就变成翻云覆雨了。现在我精神极度紧张,就在这时,我微睁双眼,看见前方有一片蓝色,是天空!重明鸟也正朝着那个方向飞去,看来我们就要冲出这片雷雨云区了。
婆婆凑近我的耳朵,大声地说:“冲出云团,一定就是万佛山了,孩子,要抓紧了啊,咱们就要到了。”
此时,我的心情一下子从紧张变为了兴奋,我一直看着前方那片蓝色,希望快点冲出去。可世事难料,就在这时,一道电光忽然从我们正前方的天空中闪过,接着就是一声巨响!
重明鸟骤然停住,头朝下整个儿来了个大翻身,而骑在重明鸟背上的我们当然也跟着一起翻了过来,这时电光又打过来,重明鸟仍旧保持着头朝下的姿势,我一个没抓牢,整个人就跟重明鸟分开了。我瞥见重明鸟好像完全失重,一阵黑云过来就把它卷进去了,而我只来得及拽下它的几根羽毛。婆婆、黑娃也掉下来了,就在一瞬间,我看见他们被狂风一卷,就消失在了黑云里面。
我想张嘴大喊,但是嘴巴刚一张开,一股气流就冲进喉咙里,特别难受。我赶紧闭上嘴巴,但是整个人还在往下掉。就在我向下坠落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头上有几根头发被什么东西扯着,我抬手一摸,发现是黄二爷。我立刻将黄二爷揽到怀里,抱紧了。接着我就感到心脏要从胸腔跳出来一样难受,只得紧闭双眼,任凭自己和二爷往下掉了。
这种感觉不亲身经历的话,是无法体会到它的恐惧的。我一直头朝下,风刮得我的眼睛无法睁开,我知道下面就是连绵起伏的大山。我一直坠落进山谷,刮过一层层的树,折断很多树枝,我以为我一定会被摔死。
幸运的是,茂密的树枝减缓了我下降的势头,最后我被树枝弹了一下,滚到地上。然后我就感觉自己正在顺着一个陡坡往下滚,翻滚中身体又不自觉地变成双脚朝前的姿势躺着往下滑。我试图抓住什么东西拉一下,可是不管用,下滑的速度太快了根本停不下来。就在这时,二爷从我怀里跑出来,跳到一边,跑得无影无踪。我快撑不住了,四肢乱划,就在这时,我一把抓住了一根树枝,树皮很硬,割得我手掌心都疼,但是我死死地抓住了树枝。
现在,我的下面就是陡峭悬崖,我就这样抓着一根救命树枝悬空挂在崖边上。我低头看了看,下面很深而且全是石头,还有一条小溪,这要是摔下去就真的完了,不死也得残废啊!于是我努力往旁边挪动,想往斜坡上爬,可是我够不到任何可以支撑我的东西,我想方设法地抬脚,想够到崖壁的边,可是根本不管用。我吓得要死,而且又累,两个胳膊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我大声地喊:“二爷,你在哪啊?救命啊!”
就在我无助的时候,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我听见“咔哒,咔哒”两声,不好,树枝快撑不住了。我抓到的毕竟不是粗树枝,经我这样一折腾,不断是不可能的,我的胆都要吓破了,心脏快要跳出来,我马上就要死了,我绝望地对自己说。
终于,一声脆响,树枝断了,我抓着折断的树枝往下掉去。我紧紧抱住自己的头,希望不要被摔个脑袋开花,可当我着地的时候,却感觉地上是那么的柔软,我在柔软的“地面”上滚了一下又滚到石头上,感觉到了石头的坚硬。我躺了一会儿,等头不那么晕了,立刻站了起来,就看见眼前居然有一具动物的尸体。
刚刚就是它接住我的吗?难不成是被我砸死的?我好奇地走上前看,发现是一只大獐子,脖子上的肉已经没有了,像是被野兽撕咬成这样的,怪不得刚才掉到地上的时候我听到了“扑哧扑哧”的声音,原来是血冒出来的声音。看来它不是被我砸死的,是被野兽咬死了,可是我刚才看下面全是石头,哪里又多了具尸体呢?偏偏就正好给我垫了背?正想着呢,就见大獐子的头后面,黄二爷伸出半个身子立在那儿看着我呢。明白了,原来是二爷刚刚在极短的时间来了个借尸垫背!真是多亏二爷了,要不是二爷跟着来了,我肯定要摔死了。
我看看大獐子,好像刚刚死的样子,还没有臭,还有一些鲜血的腥味。我摸摸獐子的肚子,还有点热乎乎的呢,应该是刚刚被什么野兽咬死的,不过我想,这野兽也太傻了吧,就吃了点脖子上的肉,就不要尸体了?怎么不带回家慢慢享用呢?
我正猜想呢,忽然看见小溪前方有几个东西朝我们这边移动,远远地看上去和獐子的颜色差不多。我以为那是其他獐子,可当那些东西离我很近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是一群狼,它们正气势汹汹地朝我们这边小跑着过来,还发出低低的叫声。
我背后又开始冒汗,两腿发软,这下我算是全明白了,二爷的确是借尸垫背啊,可这次它玩儿大了啊,它借的是狼群正在享用的美餐呢。你想想看,人家正在吃饭,你跑去把人家一桌菜都给端走了,人家能不生气吗?
我看着一旁的二爷喊道:“二爷,你算是得罪人家了啊,还看我干吗,赶紧跑啊!”
我撒腿就朝小溪上游跑,没想到二爷跑得比我还快,抄到我前面去了,还在一跳一跳的呢。我也奋力往前跑,还不忘回头看了一下,那些狼没有再去理獐子,直接就跟着我后面追,这是想要抓我呢,它们看到新品种的菜,当然要品尝一下了。我的天哪!我感觉腿都不听使唤了,二爷只顾自己往前跑,也不等等我。
我们跑过的地面全是大大小小的石头,不过幸亏我以前在小溪边抓鱼经常跑石子路,所以跑起来还算灵活。但是,后面的狼群跑得比我快,眼看就要追上我了。我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拼了最后一点劲在往前冲,前面正好有个巨大的、拱形的石头,这块石头一头长在地上,另一头栽在水里,所以看起来很像一座桥。我从石头下面拱起的地方穿过,还接着跑,结果踩到一块很滑的石头,没站稳就倒下了,被摔得生疼。
我想赶快爬起来继续跑,可突然发现后面的狼群没有声音了,再回头一看,那群狼站在拱形石头的那边,并不过来,而且在外面徘徊了一会儿就走了。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狼群怎么不敢过来呢?难道又是二爷施了什么法术吗?可是我没有看见二爷呀。唉,不管那么多了,先站起来再说。
这时天已经快黑了。我揉揉自己的屁股,刚刚那一下可摔得不轻。正揉着呢,忽然我看见一块石头动了起来,就是刚刚一脚踩上去很滑的、乌黑发亮的石头。就见那石头慢慢地动起来,突然,像一条蛇一样从石头堆里面往外爬,滑溜溜的。不会又是什么大蛇吧,我可真是怕了啊。
我吓得往后直退,听到石子碰撞的声音,那大东西忽然停住不动了,应该是察觉到我了。我立刻一动也不动了,就站在一块石头上看着它,感觉我要是动起来,它就会看见我。僵持了一会儿,那大东西又慢慢地从地下往外爬,滑溜溜的身子,黑黄黑黄的,头尖尖的,身子很长很长,这次我算是看清楚了,这哪里是蛇啊,分明是一条黄鳝嘛!我的天,这黄鳝身子有水桶那么粗。我以前掏过黄鳝,对这吃起来很美味的东西再熟悉不过了,但我见过最大的也不过竹竿那么粗,可眼前这黄鳝简直是霸王鳝啊,莫非已经成精了?
以前倒是听奶奶说过黄鳝成精的故事,有个卖货郎从外面卖货回来,经过后山的时候,忽然下起了雷阵雨,于是他跑到一棵大古树下避雨,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前面水塘里爬出一条水桶那么粗的黄鳝,头上还长了角。他就站着看,发现那黄鳝在吃田鼠。后来他等到另一次下雨的时候,偷偷带着铁锹冒雨来到池塘边,终于等到黄鳝再一次爬出来,他趁黄鳝刚露出头,就举起铁锹把那黄鳝的头给砍了下来。他把黄鳝砍成七截拿到市场上,卖了好多钱,但等他卖了钱回到家的时候,才发现家里房子都塌了,只剩下一面墙立在那,妻子和小孩也被埋在废墟里。没等他哭呢,剩下的一面墙也倒下来,直接就把他砸死了,据说还砸成了七截。后来有人就说那黄鳝是成精了,但不伤害人,这个人害了黄鳝,所以遭到了报应。
看来奶奶说的是真的了,我现在看到的大概就是黄鳝精了。我站着一动不敢动,看着它慢慢地从地底里钻出来,等最后尾巴也露出来的时候,我一看,这条黄鳝精差不多得有十来米那么长。它慢慢地往小溪边爬去,到小溪边的时候,它的头上忽然有两个东西从头的两侧“呼啦”一下立起来,就跟鱼翅一样的,我想那一定是角了,眼前这条真是黄鳝精啊。然后,我看到它把头接近水边,伸着嘴在那儿喝水。